黑色的轿车行驶在环湖大道上。
裴砚之手里的钢笔打着转,神情还算轻松。
车窗外是S城著名的湖景。夜色下,水面倒映着对岸高楼大厦的剪影。
秦墨看着窗外,忽然开口,“你最近常去酒吧?”
裴砚之手中钢笔停止转动,“还好。”
秦墨皱眉,“马上毕业汇报,少去。”
裴砚之没应声,气氛凝滞下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连忙笑着打圆场,“快到家了。秦董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老爷子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
秦墨没接话,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飞逝的夜景上。
车子拐进一条幽静的路,两旁是茂密的梧桐树,隔绝了城市的喧嚣。道路尽头出现了一道黑色高耸的大门,两边立着石狮子。旁边站岗的人身姿笔挺,开门前,甚至动作标准地敬了个礼。
车子驶入一片住宅区。
这里没有富人区那种豪华,反而像一处精心打理的大公园。路灯是古朴的样式,光线柔和地洒在石板路上。
一栋栋独立的小楼,掩映在葱郁的树木和精心修剪的花木丛中,空气里有好闻的青草气息,伴着夏夜的蝉鸣。
环境清幽雅致之外,还透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庄重。
车子在其中一栋楼前停下,楼前有个院子,左边辟了几畦整齐的菜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架子上的藤蔓还开了花。
右边有曲觞流水,凉亭荷花,很是雅致。
裴砚之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一道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很洪亮。
“砚之,过来看看,我的小番茄又红了好几个!”
只见一位穿着旧迷彩裤,套着普通白汗衫的老人,正弯腰站在一株番茄藤旁,手里拿着把小剪子。
是裴老。
他戴着个老花镜,身体硬朗,面色红润。看到孙子,脸上都是笑。
裴砚之收了身上的锐气,几步走过去,顺从地弯下腰。
裴老小心翼翼地剪下一颗圆润红艳的小果子,简单在水池里冲洗一下,塞到裴砚之嘴里,“尝尝!刚熟的,甜着呢,比外面买的健康。”
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裴砚之点了点头,“嗯,甜。”
这时,秦墨也从车上下来了。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
裴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保持着温和。
他直起身,客气地点了点头:“来了啊。”
“爸。”秦墨喊他。
-
“回声”酒吧,是老工业区这片最大的一家。
装修不像“暗夜”,有股浓浓的土豪风。里头倒是人气旺,舞池里蹦迪的人甩着膀子,吊在顶上的音响吵得人讲话都听不见。
“我找金老板。”靳临大声对吧台说。
调酒师动作一顿,撩起眼皮打量他。靳临穿着旧牛仔裤和黑T,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哪个金老板?”调酒师试探。
“老金。”靳临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是他的酒吧员工照片,“我'暗夜'的,赵经理让我带话。”
调酒师眯眼看了几秒,又扫了眼靳临淡定的脸,这才朝旁边一个侍应生歪了歪头。
“二区,VIP通道。带他过去。”
侍应生领着他穿过喧闹的舞池,走到最里面一条昏暗的走廊,在尽头处停下脚步。
这里是一面贴着花哨壁纸的墙。服务生伸手在一块不起眼的凹陷处按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部狭窄的,铺着暗红色地毯的电梯。
侍应生示意靳临进去,自己没跟。
电梯门合拢,一片黑暗,只有下行按钮亮着幽绿的光。
再次打开时,一股浓重的烟味、香水味混杂着涌来。震耳的音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密集的嗡嗡声。
靳临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一个地下赌场。
巨大的空间里,当中摆着一张张绿色赌桌。围着赌桌的人们,有的兴奋拍桌,有的懊恼地抱着脑袋,有的死死盯着旋转的轮盘。但更多的人,只是一脸麻木地,将一摞摞彩色筹码推进赌池里。
穿着制服的荷官们站在桌后笑着,戴着耳麦的黑西装男人,则冷着脸在边缘巡场。
一位美女迎了上来,穿深V亮片裙,前凸后翘。
“小帅哥。”她叫得甜腻,前胸贴过来,“第一次来?想玩点什么呀?老虎机?”
靳临侧身躲开,“我找人,金老板在哪?”
女人撇了撇嘴,下巴一扬,朝向赌场深处,光线最暗的那个角落。
靳临没再看她,向那边快步走去。
穿过人群,隔着几张赌桌,他看到了那个明显的花衬衫胖子,周围那些马仔他也见过。
但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
靳临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靳广生?
只见他爸正缩在老金旁边的椅子里,脸色苍白,低着头像只鸵鸟。
“金老板。”靳广生语气发颤,“我真,真不赌了!家里都跟我决裂了,儿子女儿都不认我……”
“这话说的,怎么是赌呢?”老金咧着黄牙,“是玩点小游戏。”
“对了,你刚是不是说,我给你的都是假货来着?”老金问。
旁边的马仔们往前一步,健壮的膀子围住了靳广生。
“不,不是,您听错了。”靳广生咽了口唾沫。
“不是假货,那借你的钱,二十万,什么时候还?”老金笑。
“不是十万吗?”靳广生傻眼了。
“你多大脸,老子他妈做慈善的,不要利息?”老金骂。
“这样吧。”他抓起一摞绿色筹码,推到他面前。
“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这些你拿来玩,赢了都算你的。其实二十万嘛,手气好了就是几把的事,怎么样?”
靳广生愣了,他的目光落在筹码上,有些发直。
然后,他像受到了蛊惑,抬起手轻轻碰了下,又猛地缩回来,慌忙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刚听你说,你有儿子女儿?”
老金重重地拍靳广生的肩膀,晃得椅子吱呀作响。
他歪着头掏了掏耳朵,目露凶光,“叫什么?我派几个哥们去问候一下?”
靳广生额上冒出汗,嘴唇哆嗦起来,“别!金老板,求求你别动他们!我…我…”
“我什么我!”老金不耐烦地打断,就要动手——
“靳临。”
忽然有个青年的声音,不大,但落地有声。
人群被一只清瘦但有力的手臂拨开,靳临走了出来,径直站到赌桌前。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冰冷,看也没看靳广生,和老金隔着桌子对峙。
老金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得玩味。他上下打量着靳临,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他拖长声调,语气夸张,“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暗夜’那匹小野马吗?怎么,上次那一托盘砸得我鼻子差点断了,现在心疼了?主动送上门来给哥揉揉?”
“你不是问他儿子吗?”靳临没接他的话,忍着火一字一句道,“就是我,靳临。”
“缘分呐!真是缘分!”老金推开椅子站起来,肚腩挺着,朝他伸开双手,做出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父债子偿,要不你来陪哥哥玩两把?”
靳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不玩。”
“不玩?”老金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鸷,他往前弯腰凑近,手撑在桌上,口臭喷到靳临脸上。
“也行!对你这种小野马,我其实更喜欢另一种玩法。”他眼神肆意地,扫视着靳临的下半身,“陪我一个星期。白天黑夜,随叫随到。伺候好了,那二十万嘛……”
他故意顿了顿,舌头咂摸出声响,“哥哥就当嫖了个新鲜玩意儿!怎么样?这价码,够意思吧?天仙也没你这价啊!”
周围的马仔们爆发出猥琐的哄笑,靳广生瞪大眼睛,脸上全是惊恐。
靳临一直静静地看,静静地听,好似没有暴怒,也没有别的反应。相反,他的嘴角,正慢慢向上勾起。
那是个凛冽的笑,他眼神的温度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戾气。
“玩你妈。”
靳临爆发得突然,拳头带着风,狠狠砸在那张猪脸上!
他速度很快,目标精准,还是上次砸的鼻梁。
“嗷——” 老金捂着脸仰头,指缝里瞬间涌出血。“操!**的!”
他狂叫着,“给我弄死他!往死里打!”
几个马仔立刻扑过来,一拥而上。
靳临猛地矮身,躲开迎面砸来的拳头,同时一个肘击撞在旁边人的肋下,那人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腰。另一个人伸脚就踹,靳临硬生生用身体扛了这一下,剧痛传来,他借势抓住对方的脚踝,猛地一掀!
那人失去平衡,重重撞在赌桌上,筹码哗啦散落一地。
但终究寡不敌众。
很快,有人从后面死死箍住靳临的脖子,另一个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小腹。靳临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更多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
他倒在了地上。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靳广生哭喊着跪下,抱住老金的腿。
“滚一边去!” 老金狠狠一巴掌扇在靳广生脸上。
靳广生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打完,老金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走到旁边,拖起一把沉重的木椅子。他走到趴在地上的靳临身边,用脚尖踢了踢靳临的胳膊。
“小野种,怎么不厉害了?嗯?” 他狞笑着,声音瓮声瓮气,“刚才那狠劲呢?”
靳临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蜷缩着,试图撑起身体。
老金猛地抡起木椅,没有丝毫犹豫,狠狠朝着他的后背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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