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改试卷和写教案的结果，就是开学第二天直接困得不行，裴凌一直靠咖啡续命给学生讲课，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连午饭都没吃就回宿舍趴在书桌上打瞌睡了。
上完课的林嘉到了厨房那边没看到裴凌，就去锅里多拿了两个馒头，打算先给裴凌送过去，免得没吃上饭，连个填饱肚子的食物都没有。
却听到徐毅鑫说，“林老师，你先坐下来吃饭吧，顾老师刚刚打了一份饭菜给裴老师送过去了。”
“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有些失职，明明就住在隔壁宿舍，却光顾着适应新环境新工作，对裴凌疏于关心。
“不是，听顾老师说，裴老师昨晚熬夜改试卷了。”
听到徐毅鑫这话，林嘉不由得露出一脸无语的神情：“……”
他哪里知道裴凌打瞌睡时，做梦都在疯狂改试卷。
尤其在梦里改到一张0分的试卷时，裴凌不禁双手抱头想要发出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0分试卷而惊吓过度，下一秒他就惊醒过来了。
刚睁开眼睛，他整个人还是恍惚的，依旧把头枕在手臂上，然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视线本能的往旁边瞟，就看到顾知行那张收拾得干净整齐的书桌上有个不锈钢饭盒。
这时候总算感觉到了饥饿感，裴凌一边打呵欠一边伸了个懒腰，披在肩膀上的外套随即滑落下去，他反应过来连忙伸手一把抓住那件外套，愣了下才发现这外套是顾知行的。
果然，饭盒是顾知行放在那的。
裴凌再次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饭盒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他伸手取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字——
“醒了记得吃点，要是冷了就去厨房热一下。”
裴凌随后再次伸手过去摸了一下那个不锈钢饭盒，感受到上面还有温温的热度，不禁轻轻失笑一声。
两人明明微信上互加了好友，但顾老师明显更习惯这样留纸条，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老师之后形成的习惯。
他看了时间，发现距离下午第一节课只剩不到半小时，就赶紧把饭盒里的饭菜吃了，去厨房那边洗饭盒的时候，正好遇到拿着保温杯来倒热水泡茶的老师，就随口问了句，“德吉老师，您知道顾老师在哪吗？”
“顾老师？他一般都在教室那边陪着学生午休的。”
“这样啊。”
难怪回了宿舍又走了。
裴凌回到教学楼时，距离上课只剩十多分钟。
下午第一节课是九年级1班的，教室正好在2班隔壁，他就多走几步到2班的教室门口。
果真在2班的教室里看到了顾知行，他此时坐在讲台上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讲数学题，周围正站着好几个学生在认真听讲，并没有注意到教室门口的身影。
裴凌也没有出声打扰，只看了一眼就折返到1班的教室。
1班在昨天的摸底考试中，整体成绩算是比较不错的一个班级，基础知识点和英语词汇量相对好些，甚至有个别学生的语法运用不错，能把阅读理解的英文段落看明白。
站在讲台上时，离正式上课的时间还有六七分钟，裴凌环顾了一下教室，发现学生都到齐了，就喊了班长和副班长，把试卷给发下去。
“我们就先提前上课吧，刚好给你们讲讲这张试卷。”
裴凌拿起粉笔准备在黑板上板书时，忽然想到自己不能一下子给学生太大压力，不然产生厌烦心理就本末倒置了，就收回手，多加了一句，“你们的基础比我所想的要好，只要跟着我的节奏来学习，好好完成我布置的作业，成绩肯定会有所提升。”
说完，看到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都很认真的腼腆模样，不像城市里的孩子自信从容，会大胆表现出自己的想法，他又笑着提醒道，“有不懂的地方，下课后记得来问我。”
尽管他已经努力展现出了亲和力，但下课后，依旧没有一个学生到教师办公室里找他。
九年级的老师共用一个办公室，每人一张办公桌，裴凌是新来的，办公桌刚好就在门边。
每次有学生找进来，他都下意识抬头，以为是来找自己的，问了下，学生说，“我是来找顾老师的。”
指尖灵活转动着的水笔瞬间掉落在桌上，裴凌还是面带微笑，耐心地回道，“顾老师现在不在这。”
“哦，谢谢老师。”
学生一脸失望的转身离开。
好家伙，这里的学生都那么喜欢数学是吗？
顾知行这一整天都挺忙的，裴凌几乎没在办公室里看到他的身影，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这才见到面，但也没说得上话。
因为裴凌身边还跟着一个林嘉。
林嘉在大学时期就很玩得开，到处都是朋友，这会到山区支教也算是震惊他那一大帮朋友，天天就在微信里霍霍他，于是好不容易有跟裴凌吐槽这些事的机会，便逮着他一顿说。
裴凌早就习惯了，就安静地听着。
视线倒是时不时往顾知行那边瞟，毕竟耳朵受苦了，眼睛得养养。
林嘉好不容易跟他吐槽完了，其他老师又过来找他们搭话，问他们上了两天课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适应这里之类的话题。
裴凌不好直接无视职场前辈，只好配合回应了对方。
吃过晚饭，林嘉先回宿舍了，说是今晚要跟父母发个视频，免得家里人担心。
裴凌前天才跟自己父母视频过，就没打算联系得那么频繁，要不然家里人很有可能会认为他不适应这边想家了。
洗好碗筷走出厨房，就看到顾知行和徐毅鑫两人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抽烟，似乎在聊些什么。
裴凌见状，本不想打扰，刚转身准备回宿舍，就听到徐毅鑫喊了一声，“裴老师。”
他只好又转身过去，与此同时，嘴里叼着一根烟的顾知行也同样看了过来。
“嗳，徐老师。”
裴凌应了声，就看到徐毅鑫朝自己招了招手，便只好走了过去。
走近过去，他也不忘跟顾知行打招呼，“顾老师。”
顾知行“嗯”了一声，随即把嘴上叼着的那根烟给掐灭了。
徐毅鑫反倒问起裴凌，“裴老师，难得休息了，要不要也抽一根？”
裴凌本想摆摆手拒绝，但又想到这两天的确有些累，需要尼古丁麻痹一下自己，就点了点头。
徐毅鑫立刻给他烟，还把打火机递给了他。
裴凌熟练地点燃了烟，又怕会被学生看见，也跟着躲在了阴暗的角落里，站在了顾知行身边。
“裴老师，这才刚开学，不用这么紧绷着神经。”徐毅鑫也看出他的压力，就忍不住出声，“基础差着急也没用，只能一步一步来。”
“嗯。”
裴凌点了点头。
“以前他们数学的基础也很差，顾老师当初也跟你一样着急，这不也慢慢把他们的数学成绩拉上来了。”徐毅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自己卷自己。”
这话乍一听，确实很有安慰效果。
但裴凌并不是盲目乐观的人，数学基础再差也不可能比英语的基础差，他一开始的起点就跟其他老师的不一样。
他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徐毅鑫又继续笑着说，“我们班的学生都挺喜欢裴老师的。”
“真的假的？”
裴凌明显不信，毕竟他一开始就搞摸底考试，肯定是给学生制造了一定的压力。
“当然是真的。”徐毅鑫笑着说。
“那他们怎么下课都不来找我？”
裴凌对此还是耿耿于怀，毕竟学生们不懂的知识点应该挺多的才对。
“因为比较害羞吧。”徐毅鑫耐心地说道，“毕竟才刚开学两天，再加上这边的支教岗经常换老师，学生经常好不容易跟老师熟了，老师却又离开了，所以防备心变得比较重了些，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番话，裴凌觉得也挺有道理的，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被学生讨厌了。
就在这时，原本回宿舍的林嘉忽然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正在视频中的手机，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凌凌子快过来，我爸妈要见你一面。”
裴凌刚好在抽烟，被他这一声给惊得呛到了，慌忙之中就把手指夹着的烟递到了顾知行面前。
顾知行见状，顺手就接了过来。
裴凌赶紧走到灯光下面，对着林嘉的手机屏幕，一脸乖顺的跟林父林母打了招呼。
林嘉父母看到裴凌果真也在这个偏远山区里支教，顿时放心下来，还一直在叮嘱他们要照顾好自己。
裴凌点头回应，笑着说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聊了几句之后，裴凌在镜头之外伸手扯了扯林嘉的衣摆，示意他赶紧把话题转移掉，林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配合地换了个话题，他就说自己还有点事，趁机走开了。
回到刚在站着的阴暗角落里，裴凌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刚才抽过的那根烟，已经被顾知行叼在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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