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就在坐车返程的途中结束了，抵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想到天亮后还要陪着学生上早读课，裴凌回到宿舍脱下羽绒服外套和毛衣后，就直接爬到上铺钻进被窝里，连洗漱都懒得动一下了。
好在宿舍里有取暖管道——这是从厨房的炉子那边连接过来的管道，当地人都焚烧干燥的牛粪来取暖，学校这边也不例外。
就是需要时不时有人去清理炉子里焚烧掉的牛粪灰尘，虽然是麻烦了点，但总比在宿舍里还冻得瑟瑟发抖要强。
但是为了优先给学生的宿舍和教室供暖，教学楼一楼中间有个专门扩建出去的小房子，那就是专门用来焚烧牛粪的小厨房，到了冬天就会使用这个小厨房，厨房边上还有个仓库，就是用来存放晒干的牛粪。
那个小厨房的炉子也连接了教师宿舍的取暖管道，但距离比较远，几乎没什么热能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宿舍空间不大，有这么点热能也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顾知行回到学校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宿舍，就是先去了小厨房那边，看看炉子需不需要清理。
走进去刚好就看到徐毅鑫已经把清理出来的灰尘往铁皮盒子里装，对方看到他的身影，连忙出声，“顾老师，你回来了啊。”
“嗯。”
顾知行正准备撸起袖子帮忙，就被徐毅鑫阻止了，“哎，你赶紧去休息吧，看看这两天憔悴的，熬夜开车多累人。”
“还好。”顾知行淡淡地说。
“别逞强，就算你身体素质再好，不注意休息的话也会很容易生病的。”徐毅鑫义正辞严地提醒他，“炉子这边我已经弄好了，你快去睡。”
顾知行也没有再坚持，只是看到炉子上放了个烧水的锅，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下，“这里面的水烧开没？”
“烧开了。”徐毅鑫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热水壶，“我就是打算等装好热水以后，再回屋休息。”
“那我拎一壶走。”
“没问题。”徐毅鑫说着又忍不住好奇，“这么冷的天，不会又想在宿舍里洗澡吧？”
“不是，想给裴老师弄个热水袋。”
徐毅鑫听到他这话，有些讶异地挑挑眉，“不是给自己弄热水袋，而是给裴老师弄？”
“他怕冷。”
顾知行说着，看到徐毅鑫把灰尘清理装好了，就走过去打开了锅盖，主动拿起旁边舀水的勺子，给那些热水壶装热水。
徐毅鑫朝着他看了会，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耐心地交代了一句，“你的确要多照看点他，现在开始入冬，气候交替的最容易感冒生病。”
顾知行点了下头，“嗯。”
“也要照顾好自己。”徐毅鑫又接了一句。
“我会的。”
顾知行把锅里的热水都分别装进那些热水壶后，就先拎了一壶离开了这个小厨房。
回到宿舍，发现裴凌已经躺在被窝里了，顾知行就先给热水袋里灌上热水，接着再走到床边轻声唤了下，“裴老师。”
被窝里没有任何动静，裴凌显然已经睡着了。
看到他全身蜷缩在一起的睡姿，顾知行试探性的把手轻轻伸进被窝里，发现果然没有什么温度，就把刚装好热水的热水袋塞进了他的被窝里。
裴凌的身体就像是装了雷达似的，感觉到被窝里有热源，身体本能的就开始挪动起来，双脚很快就勾住了热水袋。
只要脚先暖和了，全身也不会冷得那么难受。
裴凌很快换了个睡姿，明显睡得更踏实了些。
顾知行确定他没那么冷了，这才躺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这一觉裴凌睡得很安稳，被窝里暖烘烘的，舒服得哪怕听到了手机闹铃响起，他都想继续赖床。
奈何职业道德不允许他犯懒赖床，只得依靠顽强的意志离开了能把他魂勾走的被窝，清醒过来时，他才发现被窝里能够那么暖和，完全是因为有个在散发热度的热水袋。
他起床前还特地伸手摸了摸热水袋，还很烫的温度，感觉就像是刚换了热水进去。
于是裴凌起床后，发现顾知行先一步起床出去了，便果断抱着还有温度的热水袋前往教学楼那边跑。
好在他还是班里第一个抵达教室的，赶紧趁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刚刚急着过来都没梳头发，他便用手随意弄了几下，不让头发乱翘起来就行了。
弄好了他又把热水袋双手抱在怀里，然后站在讲台上翻看课本，等待吃过早餐的学生过来。
每当一个学生走进教室，他都会跟学生打招呼，用英语说“早安”。
一开始学生们还害羞用英语回应，但随着裴凌经常在跟他们交流的过程中，用一些基础简单的日常英语句式后，学生们也就慢慢放开了，学会了用英语回应他的招呼。
毕竟羞于开口讲英语的话，是学不好这门语言的。
等他们班的学生都到齐了，他盯了会他们的早读课后，就开始抱着热水袋到其他班级串门监督，只要是在读英语的他都会进去盯一会，看看学生们读的准不准确。
今早2班的早读课就在读英语，裴凌心想真不愧是顾知行带的班，果然是比较重视英语的。
他刚走到2班教室门口，就看到顾知行正拿着英语课本带学生读，那英语发音简直就跟在国外待过似的，流畅纯正得很。
难怪2班的英语成绩是最近提升最快的，敢情这里面还有顾知行一份功劳。
顾知行忽然察觉到教室门口站着人，便回眸看过来，对上视线后，裴凌就大方的朝他笑了笑。
看到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热水袋，顾知行的眸色微微变了下，便把手中的英语课本还给前排的学生，示意学生们自己先读着，然后朝着裴凌那边走了过去。
裴凌见他过来了，果断向他竖起大拇指。
为了不影响学生的专注力，顾知行示意他远离一下教室门口，裴凌便配合地走到了一边。
“之前听说顾老师还代过英语课，看来不是假的。”
“比不得裴老师的专业。”
顾知行谦虚地说完，又再次垂眸看了裴凌怀里的热水袋，“很冷吗？”
裴凌又露出了笑意，“现在不冷，顾老师，这热水袋是你帮我弄的吧？”
“嗯。”
“真的太感谢你了，昨晚我太累了，都没想到还有热水袋。”裴凌说得有些亢奋起来了，一双眼睛放着光似的，“我刚刚起床的时候，感觉这热水袋还很烫，是不是你早上又给换了热水？”
“嗯。”
顾知行又是应了声，视线却落在裴凌那张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裴凌只想多找些话跟他说，“多亏有这热水袋，不然我肯定会睡不好觉，越想越觉得幸好有顾老师跟我住在一起。”
顾知行耐心的听他说完，然后才问，“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裴凌微愣，然后有些心虚地抬手挠了挠头，“啊……忙着赶到教室，忘了。”
顾知行毫不意外，交代道，“我办公桌上有个保温饭盒，里面有两个牛肉馅饼，应该还热着，你趁现在还没上课，赶紧去吃点。”
“啊？这可以吗？”
裴凌有些难为情。
“就是专门替你留的。”
听到顾知行这话，裴凌这才放心下来，笑道，“好嘞，真是谢谢顾老师了。”
顾知行却只抬起手腕看了手表上的时间，提醒道，“你还有十八分钟。”
裴凌也不想饿着肚子讲课，就乖乖地应道，“那我先去办公室那边了。”说完，他还朝着顾知行抬手捏紧拳头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顾知行点头回应了他。
裴凌随后就转身去了教师办公室，因为大部分老师都去看着早读课了，办公室里几乎没人，此时只有校长一人在。
校长看到裴凌直奔顾知行的办公座位，从办公桌上拿了保温饭盒，当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小顾刚刚怎么还去厨房那边多拿两个馅饼，原来是为了给裴老师吃的。”
裴凌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急急忙忙过来了，没想到还有早饭这事，王校您吃了吗？”
“你们年轻人就是厉害，早饭还能忘记吃的吗？”校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已经吃过了，上了年纪的人不吃早饭会难受呢。”
裴凌听着他的话，当场觉得更加尴尬了，硬着头皮尬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校长看出他有些不知所措似的，似乎不太敢在他面前吃早饭，就又多加了一句，“不用顾虑我，赶紧趁热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裴凌当然不想亏待自己，这会校长都这么说了，他当然得先填饱肚子再说，不然一会讲课都没力气。
就是怕赶不上上课的时间，他顾不上形象吃得狼吞虎咽了些，看得校长刚想提醒他慢点吃别噎着，结果他真的噎到了，下意识就拿起顾知行办公桌上的保温杯，直接喝起了里面装着的热茶。
跟他泡的枸杞茶不同，他们顾老师茶杯里泡的是龙井茶，他一喝就喝出来了。
结果两个牛肉馅饼下肚，保温杯里的龙井茶也被他喝完了。
裴凌本来想帮他把保温杯重新倒上热水，结果预备铃声响起来了，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就赶紧先赶去教室里上课了。
连上两节课后，裴凌这才回到办公室，顾知行这时也走进办公室，显然是讲课讲得口干了，刚伸手去拿办公桌上的保温杯，察觉到杯子是轻的，他不由得有些疑惑打开了杯盖子。
裴凌正好坐在办公椅上在喝自己的枸杞茶，接着看到顾知行那边的举动，差点就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他在这一刻刚刚想起来，顾知行保温杯里的龙井茶被自己喝光了。
于是他慌忙之中拿着茶杯走过去，主动承认错误，“顾老师，不好意思，你杯子里的茶不小心被我喝完了，你要是口渴的话，要不要先喝我的？”
此时还有其他老师在场，听到他这话，都不禁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顾知行手里还拿着保温杯，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他人的视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平时一样用淡然的态度做出了回应，“没事，我重新去倒水就行了。”
裴凌正想说刚倒的水很烫没法喝，忽然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走过来说这种话，似乎有些唐突了，就赶紧回道，“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也不等顾知行回应，就连忙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装认真看教案的样子。
顾知行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他一眼，眼尖注意到他的耳朵微微泛起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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