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衍,你上次在药峰干什么了?我想去找你的时候就听到他们都说你不舒服,又到处找不到人,担心死了。”
命理课上,长老讲完了要点,让他们自己练习,柳含便趁机凑到池衍身边和他讲小话。
一旁的林白汀本来正专心致志地根据长老讲的要点,和另一个弟子结对研究对方的命数,听到柳含这么问,面上表情未变,手上动作却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池衍的反应。
在池衍的记忆中,自己再次醒来后就躺在自己的卧室中了,身旁照旧守着自己师尊,据对方所说,自己还没等到他来就躲在那里昏了过去,后来被对方抱了回来。
虽然事后对方安慰他自己一路都很安分,但这终归还是有些丢脸,池衍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不愿多说:“嗯,那时不小心吃错了东西,后来师尊把我带了回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呢。”讲命理的长老是个暴脾气老头,一眼就看到了在那嘀嘀咕咕的柳含和池衍二人,冷哼一声道,“想来二位是已经学会了,算来给其他人看看吧。”
被当场抓包的两人齐齐沉默,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柳含深吸口气,秉持着要照顾师弟的想法,大义凛然地先站了出来。
池衍配合地悄悄用传音给她读着小抄,柳含努力用自己贫瘠的命理水平根据艰涩的文字调动起周身灵力。
每个人身上都有既定的因果线,命理一途,便是以自身之灵气沟通天地,人为窥知未来命数,若修炼到家,还可以逆天改命。
不过算命不算自身,柳含起势后打算就近推演池衍的命格。
柳含两手掐诀,有淡淡金光在池衍身边浮现,随着她的动作,金光游动着,慢慢组合起来,隐隐要现出卦象。
先不论就柳含这半桶水的水平是否能算得准确,单就这幅景象来说,确实是神奇瑰丽又赏心悦目。
虚空中游动的卦象引人入胜,笼罩在淡淡金光下的少年面容精致,垂下的卷曲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浅浅阴影,安静恬淡,宛如画境。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眼看要成型的卦象在下一瞬毫无征兆地破碎,炸成点点金光消散不见。
柳含暗道糟糕,知道自己要完。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原因,要么卜算对象已死,一切因果断尽,要么就是算卦之人水平太差,卦不成形。
而众目睽睽之下,池衍还活生生地站在原地呢,傻子都知道没可能是第一种。
柳含好歹已经入门了好几年,池衍就更不用说,第一次上命理课,连门都没摸到,伴随着长老一声果不其然的冷笑,两人灰头土脸地被赶外面罚站去了。
“没事的小衍,你以后就习惯了。”柳含一脸习以为常地拍了拍池衍的肩膀,整个人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得爽朗。
平日里都和柳含待在一处,池衍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似乎也被带偏了,内心有种诡异的平静——反正他的师尊那么温柔,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训斥他。
不得不说,实在是已经被惯得有些有恃无恐。
两人表面罚站,实则闲聊,没多久,其他弟子也陆陆续续下课出来了。
“师姐、小师弟。”有人跑到池衍和柳含两人跟前,“前段时间我们药峰的品鉴会上我得了头奖,明日准备请客下山吃一顿,你们也来啊。”
柳含奇道:“梁方海,你那烧鸡竟然如此受欢迎么?”
“我那才不是普通的烧鸡,多少种天材地宝加进去,师姐你真不识货……”梁方海的话音在柳含的眼刀中吞了回去,最后还是不死心地辩驳,“不信你问小师弟,他也吃过了。”
一提起这个池衍就心情复杂,连忙嗯了两声,希望他们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怎么他还就跟烧鸡过不去了?再这样,他一只狐狸都要对烧鸡有阴影了啊。
池衍很庆幸两人没再在这个问题上掰扯,说定了明日见,便各自分别。
柳含和池衍回去顺路,他们一般都会结伴走,今日略有些让池衍意外的是林白汀竟然也和他们一道。
往日这人都会留下来向长老问些课上的疑难之处,这堂命理课那么难,大半人都是懵的,对方竟然反而走了?
林白汀面色复杂地含糊了过去,没有正面回答他,直到柳含走了,池衍眼看着自己也要到了,那人还跟在自己身旁,忍不住疑惑道:“师兄,我怎么记得你回去不是走这条路的?你是不是走过头了?”
对方此时的神情是有些难得的纠结,还有隐约的懊悔。
林白汀斟酌了一路,都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反常,按照他的习惯,哪怕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少年有些在意,也不至于多管闲事去趟这趟浑水。
最后他还是选择最保守的问法:“我刚才在课上听到你跟柳含师姐说,那日品鉴会上,是仙尊把你带回去的?”
池衍点头,毫无保留道:“师尊说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失去意识了。”
“师兄怎么问起这个了?”
今日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问他那天的事啊,就连平日里不会主动打探别人事情的林师兄都这样,太奇怪了。
林白汀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眉眼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精致漂亮,乌黑的眼眸又大又圆,平日里和自己或是其他弟子说话时,一笑起来便会让人留意到微微上翘的眼尾,目光流动间像是天生带着盈盈笑意,情不自禁就吸引着人的注意力——所以也容易落到居心叵测的人眼中。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有见过。
林白汀已经习惯揣摩人心,眼前的少年又实在太不设防,眼中那点微妙的抗拒和尴尬便被林白汀看了个彻底。
于是也顺理成章地产生了些许误解。
林白汀道:“师弟,若你遇到了什么不愿意的事情尽管开口,大家都会帮你的。”
池衍越听越莫名,直觉告诉他眼前人一定误解了什么,但他重新回想了一遍两人的对话,左思右想也没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师兄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事情呀。”
林白汀见状,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但他们现在就在仙尊居所前面,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决定暂退一步,便道:“没什么,反正明日也要出去了,有些事情我到时再跟你说。”
池衍茫然地点头,感觉对方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他摇了摇头,顺着山门拾级而上,才转过弯,就听到山腰处的亭子里有人唤了自己一声。
池衍回头,见到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晏行,对方似乎是专门坐在那里等着自己,一见到他,就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
两人初见时还是冬末,不知不觉中现在已经到了初春,山道旁的树上有些已经开始点缀起粉白的花瓣,长身玉立的仙尊沿着青色石阶,穿过花树,伴着间或清脆的鸟鸣声向他走来。
“小衍。”晏行走到人跟前,笑道,“怎么不理人?”
池衍倏然回神,摸了摸鼻子,眉眼弯弯地叫了声师尊,问道:“师尊今日怎么等在这里?”
“今日想着出来散下心,走到这里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你回来的时间了,便干脆等你一起回去。”晏行温声解释了一句,转身和池衍一起向上走去,闲聊般道,“刚才见你在下面和人聊了好一会儿,是有什么事情吗?”
池衍道:“林师兄说他明日有事情要与我说,也不知道什么。”
明日?
晏行记得,明日崇吾派中都没有需要一起去上的课。
他敛去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语气如常地问道:“小衍是要和人出去吗?”
“嗯,药峰的梁师兄拿了奖,请所有人一起去山下吃一顿。”池衍道。
听起来这小狐狸在门派中的人缘还不错,短短几句话间就又多出了一个晏行之前没有在对方口中听过的名字。
“好。”晏行应道,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玩得开心。”
今日的课结束得早,下午便是弟子们自由修行的时间,池衍照旧开始这段时间来跟着自己师尊雷打不动的符咒学习。
窗外阳光明媚,池衍在室内有些坐不住了,便央着自己师尊把课挪到外面去上。
小狐妖真的很喜欢这种暖融融的阳光,暖和、柔软、舒适,就与他本身给人的感觉一样。
晏行想起这次去把人接过来时,榷山那温暖的阳光下,窝在树上的小毛团舒服得那双狐狸眼都微微眯起。
甚至再久远一些,以前这人不能出去的时候,最喜欢的消遣便是让自己带着到院子中嗮嗮太阳。
无边的酸软漫上心头,让晏行点了头。
池衍很自觉,专注地看着晏行示范完,自己那认真地练习。
于是晏行本来盯着人的,后来也任少年在那自己摸索,专注地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册,偶尔抬头见人卡住了才出声提醒。
午后的日光照在人身上,只间歇地有几声交谈响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直到阳光开始西斜,晏行收起了手中的书卷,正想打趣徒弟一声今日难得坚持了许久,怀中就栽过来一个重物,抬手扶住,就见池衍手中还抓着笔,眼睛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
晏行:“……”
以前这小狐狸要是困了都是趴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和那些弟子一起上课,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开小差办法,变成支着头睡,他没留神看,都没发现。
晏行先把人手中虚攥着的笔拿开,免得把墨水弄得到处都是,接着无奈地拍了拍人:“醒来了小衍。”
然后就被徒弟非常不见外地把手拍开了。
少年微蹙着眉,偏头在他怀中蹭了蹭,不满地嘟囔:“师尊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怀中人只露出半边侧脸,脸部线条柔和流畅,一如这人总是软软的性子,垂下的眼睫长而卷曲,沾着一天中最后的柔和阳光,鼻梁秀挺,再往下是自然微微上扬的唇角,就像无论何时都带着甜软的笑意,因为在那小声嘟囔,唇瓣微微张开,给人一种在无意识索吻的错觉。
晏行的眼神有些晦暗。
他抬手想要抚上少年的脸颊,却硬生生顿住了,转而拂去那人发顶沾上的细小花瓣。
柔顺的银白色发丝在他掌心中穿过,晏行犹豫良久,最后还是低头,就像默许了自己偶尔的放纵,阖上眼眸,在少年的发间轻轻落下一吻。
论两人的心路历程
池衍:师尊真好看(盯)(目不转睛)
晏行:徒弟要和别人出去了(酸)(忍)(忍不住了)(悄悄亲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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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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