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山立刻机敏地揣测出严内侍的用意,眉开眼笑道:“欸!干爹说的是,来人啊!——”
几个玄扇司大步进来。
两人拽住李相筠的胳膊,预备把她往外带,竟是光天化日就要对她用刑!
那封信究竟写的是什么,竟让他们如此不管不顾?!
李相筠震惊之余,也生出怒意,“大胆,我乃皇七子,圣人在上,你们这些阉党敢动我?”
玄扇司不听她号令,直接把她拖了出去。
老宦官等人给他披好红面大氅才走出门,在呼呼寒风中不咸不淡道:“圣人特命我等彻查逆贼卫衷之事,不敢不从啊。”
废宫外的庭院荒芜,杂草横生。
机灵的小宦官早就摆好了春凳,玄扇司的人拿起仗棍,侯着人把李相筠压好。
李相筠不过十四五岁,哪抵得过玄扇司好手的力气,像是砧板上的鱼被按得死死的。
第一棍下去,她就猛的咳了声,喉咙里涌出甜腥的味道,又被她死死咬住。
冷汗与眼泪齐齐流了下来。
皇兄,她要等到皇兄回来。
皇兄会信她绝不可能与逆贼勾结,更不会背叛他。
她也不信这些阉狗真敢在太子回来前打死她。
严兴良看春凳上的小皇子已经面色惨白,冷汗就跟下雨一样滚滚而落,虽然玄扇司控制了力度,但也能叫他痛不欲生。
“信上太子写了什么?!”严兴良半蹲在旁边,趁机逼问。
李相筠在惊怒与剧痛早已陷入了半昏沉中,神思如小舟在湍流江河中不断沉浮。
听耳边人一问,缓缓答道:“……皇、皇兄要我保暖莫要贪凉,记得、记得每日好、好用膳,按时练功读书,他、他回来要查验。”她哽咽,不知是被这一棍棍廷杖逼出来的,还是要凭着那点思念才能坚持不昏迷过去,她声如细丝:“不要、不要贪食栗子,不好克化……老、老师腿脚不好,拿些玉化膏……”
严兴良眉头紧锁,打断他道:“太子特意让人转了三条路,千里迢迢送到内宫,贴心忠实的金执卫同知亲自送来,就写这些不相干的事?!”
李相筠睁开眼,汗水模糊了视线,她看见老宦官面孔紧绷,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如毒蛇般盯着自己。
“你靠近些,我说给你听……”李相筠虚弱道,严兴良凑上来。
李相筠趁此机会“呸”了声,把血水吐在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狠狠道:“我与皇兄……”她痛得抽了口气,“我与皇兄手足情深!与你们何干!”
严兴良显然是愣了下,随后面露凶相。
这个七皇子当年只有六七岁,已经阴狠毒辣,诱杀了他的好兄弟,果然是一条难以驯服的疯狗。
这事因太子阻拦,干爹才一直没有寻到机会报仇。
他用力抹了把脸,最终还是按下心思,阴沉道:“匣子呢?那匣子里装的又是什么,殿下该不会也说失手烧了吧?”
那是与她性命攸关的东西,李相筠藏得很好,没有叫人翻出来,她阖上眼睛不欲回答,她本就是强弩之末,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严兴良站起来,失去耐心,指道:“都用心了打!今日问不出东西来,你们一个两个都没法给圣人交差!”
众人在寒风中肃然应是。
李相筠咬紧牙关,正等着廷杖落下,先听见一连串脚步声,沉沉砸在被冻得发硬的青石砖面上,让人心跳不由跟着乱跳。
“且慢,手下留人!”
“欸,怎劳干爹亲自来了?”
先前那人顿了下,方压低声:“刚传来消息,太子殿下的尸身寻到了,正在运往盛京城的路上,圣人要见七殿下。”
“怎么会!”严兴良乍惊还恐的声音响起。
惊的是皇太子已死,恐的是他们再不能肆意对待皇帝仅剩的这位七皇子了,即便他曾经是多么不得皇帝重视与喜爱。
而李相筠撑着一口气听到皇兄的消息,便彻底昏厥过去了。
/
正元二十四年,在冬至过后几日,这夜肃冷,偏一片雪花也没有落下,灰暗浑浊的天透不出月辉与星光,天地间死气沉沉。
殿内,火光跳跃,人影被抽成了细长的鬼魅,在四方的墙上张牙舞爪。
当——
一记撞钟声从窗外由远处荡来,殿内压抑的呜咽声如决堤的洪水,伴随着不详的丧钟逐渐泛滥。
钟声弥散,被打断的话才被人艰难续上,
“……太子殿下一直牵挂七殿下……曾有言,令臣等皆为殿下差遣!”
最后的一句话虽掷地有声,但带有一分不易察觉的不甘。
毕竟太子是何等的惊华绝艳,与身世坎坷的七皇子本就有云泥之别,换做任何人,都会选择奉前者为主。
被一架立式的屏风、几道被风吹动的素幔隔开寝殿内外,外边的人伏地哭泣,里边的人怔怔望向面前的铜镜。
倘若换作其他人,面对东宫花十年时间调教出来的执金卫投诚一定会欣喜若狂,但李相筠做不出任何反应,她的注意力全在铜镜里那张陌生的脸上。
光亮的镜面正映出一张病后苍白的瓜子脸,半边的脸颊上肿红的巴掌印突兀。
因为怔愣,那双略圆的眼睛撑出柔和的弧度,但眉峰的转折又化去眼型的温柔,带出几分清冷和戾气。
而那两片唇瓣染着深浅不一的艳丽口脂,就像手生的人胡乱涂抹上去的,故而厚薄不均。
外面钟声模糊远去。
她耳边忽而响起一声笑,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皇兄一定会让你恢复身份,光明正大站在人前。”太子在殿门口,回头微笑:“明年开春,就是你的及笄之年,那时候等我……”
当——
又一道沉重的钟声荡来。
李相筠眼睫一颤,凝向镜中那抹刺眼的红。
皇兄他身边有那么多强壮的护卫,还有那么多优秀的谋士,是什么样的陷阱围剿能逼他入绝境?
还有他身上那印记……
“殿下,还是、还是早做打算吧!”
贴身侍女哽咽的声音惊醒她,李相筠松开紧攥的手指,低头看着手心被掐出来的红印。
是啊,太子一去,她的身份随时会被暴露,届时那则真凰褫龙的谶言就是她的夺命符,她的下场就如那些死在父皇手下的皇姐们。
可是要她就此逃开一切,又怎能甘心!
那封信究竟是什么?
夜风从窗口吹入,拂动她头顶的发丝,宛若有一只手轻轻盖上。
——“你可知道为兄有三愿?我啊,一愿天下海晏河清,二愿万民安居乐业,三愿阿筠能成为大黎最自由快活的小公主!”
李相筠猛地抬起头,却只看见铜镜里自己孤单的身影,再无旁人。
太子皇兄的笑音也在一声声钟声中淡去。
刺骨的寒凉冷透她的骨肉,她低下头,忽而就眼睛一酸,控制许久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疯涌出眼眶,在脸颊上流淌而下。
时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皇兄了。
良久,李相筠模糊的视线再次对上铜镜,她缓缓抬起手,却没有拭去眼泪,而是用沾了泪的拇指按在唇角。
由右向左一点点,抹掉口脂的颜色,抹去自己已不切实际的心思,更抹掉最后一点女儿家柔软的心肠。
艳红从唇上抹去,却凝在她的双眸中,她起身,缓走出内室,立在屏风前。
扶着太子冰柩跋涉而返的执金卫统领身上还有恶战后未痊愈的伤痕,一双失去神光的眼睛更是落魄失意,木然跪在风中。
而侍奉李相筠的宫婢、内宦个个都红着肿胀的眼睛,担忧地望着那单薄如纸,仿佛一阵风雨就能被撕碎的小主子。
“皇兄的死必有蹊跷,我不走,我要查个清楚,倘若……”李相筠的双袖被风振动,她双目疯狂,咬着声一字一顿道:“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呼啸的风穿堂而过,带来了几片冰冷的雪花。
一场肆虐的暴雪,骤然降临人间。
开文啦!开文啦!
第一天更新两章,下面还有一章。
阅读提示:
1、涉及男主认错人的梗,但是没有爱上错认的人。
2、前期真对抗,死对头死里弄。
3、这本会开段评,V前需收藏作品,V后需订阅10%,请小可爱们友好发言,涉及对主角、其他读者攻击性评论、影响新读者观看的剧透内容会酌情删除,感谢!
4、最后,自割腿肉,如果小可爱看得开心我会很高兴,如果这本书有不合宝子胃口的地方,请弃文,无需发评告诉。希望我的小说是给大家工作、学习的闲暇之余,快乐消遣的东西,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的小可爱,祝你们平安喜乐,大富大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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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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