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主色的裙子过膝，十禾露出的小腿笔直细长，是有肌肉的那精瘦。垂肩的假发很贴头皮，看上去足够以假乱真。
要不是十禾摆着臭脸，别人真要以为是哪来的女模特。
店里的人全部看向十禾，就连正在抽烟的店长，拿烟的手都悬在半空中许久，烟头上的灰越积越多，扑簌簌地掉了一地。
“嗯，是挺好看的。”六月嘴上这么说，手却抢过吴允之指间的香烟，若无其事地塞到自己嘴里，“你还想看多久，人家感兴趣的人在那边坐着呢。”
指尖的烟没了，吴允之眸子一沉，转过身和六月对视：“你老和这小子吃什么干醋？人家才几岁，你又不是不知道。”数落完大醋坛子，店长把自己的烟从人嘴里抽出来，闷声道：“要抽烟就抽自己的，我烟贵着呢。”
舒诚然对着一身女装的十禾正出神，总觉得这个身高身形、举止感觉，很像……
虽说想法有点胡扯，但确实有点像一个人——叶知秋。
不过这种离谱念头很快被他打消了，学神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十禾感觉到了从角落里投来的视线，他不满地看了看六月，而后避开舒诚然的目光，随手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把半张脸遮起来了。
在营业时间到来前，所有店员都换上了女仆装、妆面各色。长相不太柔和的人妆都浓些，有些本身就女气的则是淡妆或素颜上阵。
营业区开了灯，陆陆续续的来了客人。
今天是店庆活动，好多老客、熟客都特地早来，还没到平日里的满座时间，店里就开始忙不过来了。
舒诚然在后面工作区，客人太多了，六月忙着四处接待，没空管着他。
躲在工作区的舒诚然偷偷探出脑袋，看到旁边的吧台前围了一圈人。
要说穿女装最好看的可能不是十禾，但最有独特气质的一定是十禾，他此时手里握着两瓶雪克杯，动作优雅地摇晃着，偶尔还会根据客人的要求表演上几个花式动作。
第一回看只是惊艳，再次看到的时候舒诚然还是被吸引，乃至无言形容。
舒诚然摸了下口袋，决定偷偷拍下来，以后总能作为素材写下来的。
拍到心仪的素材，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背过身贴在墙角，反复确认视频完好后，他准备离去。
走到员工出入口，舒诚然发现门打不开，这下只能从正门出去了。原路返回的时候，舒诚然正巧碰上来仓库拿酒瓶的十禾。
“还不回去？”十禾声音总是这样沙哑，他眼眸里的谴责叫舒诚然吓了一跳。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舒诚然掏出手机，看到是编辑打来的电话。平时没什么事情编辑不会打电话给他，直接来电一定是有急事。
"抱歉，接个电话。"舒诚然走到角落里，“喂，编辑……”
“编辑”二字太过刺耳。
之后的声音，都未能入十禾的耳朵，他紧盯着舒诚然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愣是把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了，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通话结束，舒诚然往旁边挪了挪，“我马上走。”
有一篇短文要发表到报刊上，他得回去深入沟通。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舒诚然的肩膀，“外面下雨了，带伞没。”
“没事，跑几步就到家了。”舒诚然喜欢十禾调酒时的行云流水，但对他本人莫名有点害怕。
明明十禾只能算是帮助过他的陌生人，可是每次和十禾对视，他都觉得自己要被他责备了。
比如不该来这种地方，不该惹麻烦，不该再见他，不该留下来偷偷看他。
十禾嘴角一沉，“要是感冒了，再来找我负责？”
“不会，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舒诚然说完后，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不知从何而来的。
十禾四下看看，而后找到了一把伞，“拿着。”
接过伞，舒诚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试探地问：“我要还吗？”
“我的伞，你说要不要还？”十禾抱臂道。
舒诚然说了句“谢谢”，往外头走去。
六月原本正在忙着和熟客说话，突然看见一个人低着头与人流相反而去。他先和客人结束了话题，随后追着那人，一直到店的正门口。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雨点不大，但细细密密斜打着，很容易湿了衣角。
“哎，这么快就走了啊。”六月刚好赶上给舒诚然开门。
两人走到店外，六月看到舒诚然手上的伞，把自己的名片塞进小孩的口袋里，意味深长道：“下次想来提前打我电话。”
那张名片上是六月的真名和电话号。
舒诚然收下了名片，道别后走进雨幕里。
*
一到家里，舒诚然就打开电脑，一边和草莓大福沟通，一边确认了流程。因为文章需要登到报刊上，他必须尽快把文字修整一下。
改文章远比写文章要花时间，舒诚然对着几行文字删删改改，总是想不到更好的写法。
对着电脑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舒诚然感到口渴，出房间倒水的时候，客厅的灯亮着。
坐在沙发上的叶知秋放下擦拭头发的干毛巾，站起身，把湿漉漉的头发撩起。
舒诚然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都快天亮了。
“你一直这么晚才回来？”
“你还没睡？”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沉默。
“嗯，打夜工。”叶知秋回答了问题。
舒诚然倒水的手一顿，“哦，我……我在改东西。”
“改完了？”叶知秋难得关心他。
舒诚然点头，“差不多了。”
“困吗？”
“还行。”
“不困的话，来帮我看看作文吧。”
舒诚然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他强迫自己咽下去，继而犹豫道：“我……教你？”
叶知秋直接打开了自己的房间，转头邀请道：“进来，你高我五分，不够教我还是没胆子教我？”
室友难得邀请，舒诚然还是跟着叶知秋进去了。
学神的房间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样，没有满墙面的奖状，没有成堆的书籍试卷，就连书架上也没有几本参考书。
两个房间的格局其实差不多，只是朝向不一样。
整洁的房间，黑灰色调为主。书桌上放着台式电脑，电脑主机上有一只带麦的电竞耳机。
嗯？难不成学神也会玩游戏？舒诚然在心里疑惑。
“你……”叶知秋看向舒诚然漂亮的侧脸，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正在注视某样东西，于是又问，“你玩游戏？”
一般只有玩游戏的男生会对耳机、电脑、键盘，诸如此类的东西感兴趣。
舒诚然收回视线，摇头道：“不太会，和宰帅玩过一次，他推了主播让我看直播学学再玩。”
不会这么巧吧。
叶知秋挑眉，他不由得想起前几天直播间里那个新粉丝，再问下去还不如自己去查，于是他没再追问。
见学神对这个事情提不起兴趣，舒诚然也就闭嘴了。
叶知秋拿出最近一次周测作文，直奔主题地问了些问题。
比如起承转合该怎么做更自然，感情抒发的句子并不打动老师怎么改，陈述和议论的篇幅该如何安排。
能把文字问题理得如此有逻辑，舒诚然还是第一次遇到。他自己写作的时候完全凭感觉，有些东西都是自然而然写出来的。
“你的问题我不太会回答，但是我知道这个怎么改。”舒诚然拿起桌上的红笔，微微弯腰，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叶知秋靠在书架旁边，仔细观察着舒诚然。
不，他现在知道了舒诚然就是转折连词，他在欣赏自己的救世主。
从前只知道救世主远在虚拟的网络那头，除了文字有温度，其他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可是当救世主以一个有血有肉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叶知秋反倒不知所措。
但他清楚地明白，他曾视作救世主的人，叫舒诚然。
舒诚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完美的人，甚至学习成绩垫底，成天和刺头待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寡淡如水，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又乖又怂又笨。
舒诚然写作的时候原来这么专注，文字里流露着真情。写作的时候会有小动作，或是支着下巴沉思，或是扶着自己的额头悄悄蹙眉。
心跳声有点震耳，叶知秋觉得自己要栽了。
用宰帅经常说的话来解释的话，那就是……
他要真香了。
正在认真改作文的人没注意到背后**的视线，他一口气把觉得不舒服的地方都改完。
“你看看？”舒诚然把卷子递给学神，心中有点紧张，他也不知道改的对不对。
叶知秋接过试卷，把白纸上的内容逐句读过。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愚蠢的人，作为转折连词这么多年的粉丝，怎么才认出这些文字就是他本人写的。
过了很久，学神都没有出声，且看试卷的眼神越来越专注。
舒诚然下意识认为自己改的不好，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叶知秋打断了他，“我们的赌.约，不如再加一条？”
感谢阅读！
老叶把小然马甲扒了个光，再看看小然，他依旧反射弧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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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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