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遗诏

李德全听到这话,猛然后退两步,犹如枯枝般的手颤抖着,他颤着嗓音道:“奴才侍奉先皇几十年,怎么会有谋害之心,九爷真是冤枉奴才了。”

“九哥还要怎么闹?”十六爷脸色更是沉了几分,“皇阿玛尸骨未寒,你在这么闹下去,你让皇阿玛怎么安息?”

“皇阿玛被奸人所害,这个仇难道不报了?”

“你口口声声说皇阿玛被害,怎么拿不出证据?”

看着他们兄弟谁都不饶谁,李德全准备开口,却被旁边的隆科多快一步给摁住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想当年八爷与二爷闹得不可开交,鹬蚌相争、最终渔人得利,这确实是令九爷难以接受。

他又看了看怒气满面的十六爷,若不是这在皇上的寝殿,他们兄弟不说动刀动枪也得抡起拳头砸向对方。

四爷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应该也是焦躁,一旦他弑君的罪名坐实了,那些皇子施以反攻倒算,他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也包括他自己。

现在只有遵从先皇的嘱咐,只有尽快宣布遗诏,才能制止住他们兄弟之间的夺储大战。

沉默了片刻,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捧遗诏,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道:“众卿听旨。”

随着他的听旨令下,第一个下跪的是李德全,接着便是那些无帮无派、无功利之心的皇子阿哥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他们不敢不遵隆科多的指令。

一些未作声的宗室王爷见隆科多手中有先皇遗诏,当即认可了他宣诏大臣的身份跟着匍匐在地。

大殿内,只剩下八爷九爷十爷站立不动,场面既冷清也突兀。

隆科多手捧遗诏,望向这孤零零的三人肃声道:“这是先皇遗诏,你们可看清楚了。”

此刻,八爷既是心急又是心慌,虽不知遗诏写的是谁的名字,但出现在隆科多手中,他又与四哥是一派,什么结局可想而知。

若是他们下跪那便是认可了隆科多,认可了遗诏,认下了这个对他极为不利的被动局面。

若是不跪,那就是当众忤逆先皇,无论输赢他都无理可占。

想到自己被逼的要下跪,他气的牙齿咬的嘎嘎直响,可还是强忍下心中的恼怒对另外俩兄弟说道:“跪下听旨。”

九爷十爷从来都是唯他马首是瞻,在不服气也跟着跪了下去。

看着殿中黑压压跪着的人,隆科多展开了一卷明黄色遗诏,字正圆腔念了出来。

在他宣读完传位诏书后,九爷怒不可遏,豁地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遗诏,吼道:“这遗诏是假的,你是先皇临终前唯一专门召见的人,我怀疑你跟四哥趁着先皇神志不清的时候弄了假遗诏来蒙骗众人,你们该当何罪?”

十爷走近四爷,眼里多了一丝憎恨,他狠狠咬牙,“你简直卑鄙无耻。”

眼见他来势汹汹,四爷眸中闪过一抹冷厉的杀气,却未辩解什么。

“你与隆科多狼狈为奸人人尽知。”十爷以一抹恶毒的目光瞪着他,眼里是深深的仇恨,“你们将事先精心炮制好的遗诏拿出来,这就是对先皇的忤逆!”

隆科多挑了挑眉,轻声反问道:“十爷可有证据证明这遗诏是假的?”

“我说是假的便是假的。”十爷怒横了一眼他,高傲的眉头紧皱,哼笑道:“你与四哥一起出现在先皇的寝殿,这就是证据!”

他字字针对四爷,而四爷却无法自证清白。

其余人个个满心疑惑,先皇突然驾崩,四爷一人在场,这明摆着先皇是糟了毒手。即便他们都心知肚明,也是不敢做声,谁出头谁就是那剑靶子。

“这遗照不能当真。”十爷疾步走到九爷跟前,一手夺过他手中遗诏,将其狠狠的扔在地上,暴怒道:“先皇是一代圣君贤主,选君理应是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十四爷品德出众,先皇生前最疼爱他,这谁看不出来。你们却趁十四爷不在京城居然抢他的皇位,这就是个不仁不义的逆臣,你们心存谋反,罪在不赦。”

“四哥是无话可说了?”九爷眼神中充满质问,甚至隐隐迸出骇人的寒气,“你这诏书到底是从哪来的?”见四爷不屑与他斗嘴的冷嚣神色,他出语更加不留情,“先皇就是留下遗诏,那也是留给十四弟的,你与隆科多密谋矫诏,你们欺君罔上,罪不容诛。”

眼见形势对四爷不利,已处于劣势,十六爷悄悄的走到李德全身边,“李公公,你是先皇的人,如果你能够拥戴四爷为新君,不是更能有力地证明先皇遗诏的真实性。”

李德全刚要开口,却被十爷给堵住了话,“你一个奴才敢掺和进来,我就杀了你。”

“四哥也配做皇帝?”九爷嘴角那抹若隐若无的轻蔑更加侮辱人,“想硬逼着我们兄弟对你称臣,你根本就不配。”

“你们输不起,那当初还争什么?”十六爷冰冷的语气中满是冷峭,充斥着对对手的仇视。

“你说谁输不起?”九爷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怒极道:“四哥想篡权,其心可诛,你还想着跟他一起做那人人诛杀的逆贼?”

十六爷理直气壮地与他一决高低,“你不遵皇阿玛遗诏,对新君怀有不恭不敬的态度,我看你才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贼人!”

“先皇在位,四哥一直追求安静闲适的生活,无心政斗,每天在园子里潜心读书写字,先皇又怎么会把天下交给一个闲云野鹤之人?”

“谁不知先皇生前时常去圆明园小坐,享受来之不易的闲适时光,他老人家不也向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两人争吵不断,躁乱中,不知谁撞到了桌角,桌上一碗汤药被打翻在地,众人瞬时安静了下来。

十爷像是抓住了四爷致命把柄一样,慌忙蹲下捡起地上一块碎片放在鼻下闻了闻,他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汤药?”

“四弟竟敢毒害先皇。”诚亲王冲上前质问道,这声音恨意犹然,血丝满布的双眸睁大。

一时所有人噤若寒蝉,目光都落在四爷身上,都为他提了一口气。

在诸皇子中,四爷不显山不露水,才能不是最出类拔萃,文比不过诚亲王,武比不过十四爷,可在最关键时刻却可以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这藏得实在是太深了,暗中谋划、精心策划好每一个布局,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是更能隐忍,由此可见此人绝不能等闲视之。

“请御医前来诊断才能知道先皇到底是不是被毒杀。”四爷凛冽的寒眸扫过诚亲王,犹如狂卷汹涌的海浪。

“还怎么诊断,先皇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十爷眼神仇痛交加地望着他,心中越发阴狠,“即便是你毒杀,你手中有遗诏也没哪个御医敢指责你。”

四爷与他相视,眼中的坚韧和笃定让对方不寒而栗,“清者自清,无需向你们证明什么。”

九爷冷冷一哼,脸上难掩得意之色,“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毒害先皇在场众人都可以证明,就是你得到了皇位,在天下人眼中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还顶着一个弑父夺位的罪名,你会被天下人唾骂,一生都无法洗脱弑父的罪名。”

四爷冰冷的目光转向他,深如墨的眸中闪过一丝肃杀,那股杀气仿佛能扬起一阵翻卷的阴云。

九爷略有深意的一笑,“不知四哥还想不想要这个皇位?”

站在他右侧的八爷始终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一出好戏。

他们必须得当着这些王公贵族的面与四哥一争高下,十四没有得到遗诏,四哥涉嫌毒杀先皇,必定无法继任皇位。

只要他们继续横生枝节,一口咬定他与隆科多合谋矫诏,把这潭水搅混,四哥就别想做皇帝,他自己没法做上,他也别想。

随着心中所想,他脸上露出了斗争到底的坚定信念与决心。

隆科多未想到会出现这种难以控制的夺储局面,几位皇子剑拔弩张大有势不两立的架势。

四爷始终不站出来解释一个字,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遮遮掩掩,心虚害怕的表现。

不管怎样,他得遵从先皇遗命止住这场内乱。

“九爷息怒。”他捡起地上的遗诏,将它高举起来,置于人前,“此遗照是先皇亲笔立下,并有先皇的玉玺为证,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李德全也低头附和道:“奴才跟随先皇多年,佟大人手中的遗照确实是先皇的吩咐,待先皇百年归老之后,便将遗照宣告天下。”他说完又用疑惑的目光凝着四爷,为何争执如此激烈,他再次不发一言。

“这里何时轮到你这个阉人来说话?”十爷不顾仪态的踢了他一脚,“你与四哥假传遗照,该当何罪?”

李德全不敢再出声,他从未见过十爷如此震怒的神色,几乎要将拳头捏碎,让人不寒而栗。

“十哥不遵从先皇遗命,还试图诋毁四哥,大不了我们决一死战。”一直未开口的十七爷幽怨狠戾的眼神逼视十爷,他眼中散发的幽光似是要将对方拉下地狱。

殿内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吐一口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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