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念想从他的笑意中窥探出他真实内心,饶是她眼力再好,也望不穿这犹如寒潭般幽暗的眸子。
她缩紧身子,抓紧衣物的指尖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心也跟着慌乱不安,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胸口掩去惊慌。
他也不再说话,转身背对着她。
她又浅浅笑了笑,“皇上是万金之躯,奴婢不想玷污了您的龙体,奴婢这就告退了。”
在她转身要走时,雍正阴冷的眸光愤然地落在她的背影上,“站住。”
她停下,狠狠朝他剜去一眼,“皇上还有何吩咐?”
他敛容正坐,定定地看着她,“即日起,你就在这伺候朕。”见她变了脸色,他嘴角微挑,“你敢不尊圣命?”
她冷冷直视他的眼睛,知道他阴险诡计最多,还是强装镇定听他继续说道:“不愿伺候朕,那就去院外当差。”
这冰冷的话一落,白初念毫不犹豫的行礼退下,去雪地里继续干粗活。
她从小是吃过苦的,并不是手不能提肩不担的娇娇女,就是冻死在雪地中,也比看着他那张阴沉不定的脸要好。
刚踏出殿门,便听到那道愤怒的声音,接着就是苏培盛诚惶诚恐的往殿里狂奔,她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脸得意的笑。
两个时辰后,她双手冻的发麻红肿,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也不敢吭半句,她不知在养心殿当差的奴才什么时候才会有午饭,只能忍着饥饿忍着寒冷埋头忙碌着。
在四周没有奴才监视的情况下,她仍不敢到处走,在这里,她不能有自己的行动。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过来,端着两个热乎乎的馒头,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先吃了再干活。”
白初念接过馒头,轻轻笑道:“谢谢。”她不想吃这干巴巴的馒头,可是饥荒迫得她全都吃下了,雍正暂时不会把她饿死,他只会变着法子让她受更多的苦,好让她对他心悦诚服。
“你过来。”
她正用袖子擦着嘴角上的馒头渣,听到一个太监尖细撩人的嗓音,便知道雍正又要开始作妖了。
命运既是把她送到了这个地方,就已经安排了很多事情等着她,无论如何去逃,终究还是逃脱不得。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跟着这个传话小太监前往大殿,路上却遇到迎面走来的苏培盛。
他面色含笑道:“皇上午膳未用,你过去好生伺候着,你一个奴才在宫中得学通透点,别惹到了皇上。”
这一张笑里藏刀的脸,白初念怎么看怎么恶心,她神色淡然道:“皇上生气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没有办法让他高兴起来。”
苏培盛一听这话,一脸紧张,“这话不能让皇上听到了,不然,你我都会受罚的。”
白初念冷冷道:“从进入养心殿起,我的命迟早会没的,至于你的命,我管不着。”
苏培盛扬眉瞪向她,“你死就死了,还让本公公跟你一起死?”
白初念不再与他多费口舌,斩钉截铁道:“你的死活跟我无关,皇上不开心,你自己自求多福好了,这不是奴婢的事。”
“你如此讨厌本公公,不就是怪本公公当年对你不念情面吗?”苏培盛哼了一声,唇嘴勾起阴寒的笑意,“你别忘记了,本公公如今站在什么位置上,只要本公公略施小计,你就活不过明日。”
白初念听了,涩涩一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还以为我会怕你。”
“你……”苏培盛龇着牙无话可说,他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用心伺候皇上,他只想活着,站在高处好好的活着,想活着就得放下昔日恩怨,低下头多说好话,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迟疑的转动了几圈,又讪讪笑道,“都是伺候皇上的,你我何必在争执下去?”
白初念不想再此与他多做纠葛,绕过他就走,不想又被他堵住了路。
她恼怒道:“苏总管有什么事赶紧说,这么磨蹭下去皇上动怒,惩罚了奴才,这又是要怪谁的头上?”
苏培盛没被她的态度激恼,仍然笑脸迎合,“本公公只是想告诉你皇上用膳习惯。”见她面色平缓了些,不在与他对敌,他认真说道,“皇上动筷子前你得先试菜,皇上用膳时奴才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皇上偏爱素食,最常吃的是清炒菜花……”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白初念也没细细听完,甩下他后悠哉悠哉的进了内殿。
那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酒水菜肴,雍正还坐在御案前看奏折,她垂着眸子跟其他奴才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见他翻看着手中折子,也不抬头,只是冷冰冰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旁小太监急忙答道:“回皇上,已经午时了。”
雍正抬眼看着桌上的膳食,不经意瞥到身侧站立不动的那个倔强奴才,眸光变得冷酷几分,旋即起身净了手,走向桌前坐下。
白初念不靠近,仍立在原地,那试菜的活有人做,用不到她,她不需要表现的那么抢眼。
旁边的奴才都立着不动,雍正不发话,他们谁都不敢乱动。
门外的苏培盛不时望里睨一眼,他想不到殿内是这种情形,见白初念没有听从自己的吩咐,又见雍正寒着脸,他蹑手蹑脚走近,悄声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看不出皇上要用膳吗?”
守在殿内的奴才面面相觑,不知他到底是说谁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培盛急了,横眉瞪去,目光毫无置疑地瞪着白初念,不容异议,“你过来。”他瞪着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皇上用膳前,每一道菜必须有奴才先尝试。”
白初念走近了一些,见雍正一脸严肃,她眸光转向别处,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正欲抬手,听到一声呵斥:“住手,你这是干什么?”
她云淡风轻道:“奴婢的银针是用来给皇上试菜的,不是要对皇上欲行不轨。”
苏培盛瞪眼说道:“这每一道菜你得入口尝试,不是要你用银针。”
“皇上是天子哪能吃奴婢吃过的东西。”白初念面色自若,语气波澜不惊,“若皇上执意如此,那这份差事得由皇上看着顺眼的奴才来做,奴婢不想倒了皇上的胃口。”
听到这些话,雍正带着难消的怒意斥道:“你还想反了?”
他气急攻心,怒气都浮现在了脸上,瞬间所有奴才都跪趴在地上。
白初念眸光微动,避开他的寒眸,低语道:“奴婢不敢,奴婢是为皇上胃口着想。”
他清寒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半饷,像针像刺一样让她难受,她稳了心神,又镇定道:“皇上还是早些用膳吧。”说完,她垂头垂眸,丝毫不关心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雍正不发一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很怕一个喘气惹到了他。
沉寂了好久,白初念慢慢抬头,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望着他,见他自斟自饮没有为难奴才,她轻舒一口气。
他幽然抬目,望定她说道:“会挑鱼刺吗?”
“奴婢会。”白初念直视着他,面带清浅的笑意,“只不过奴婢刚干完活手太脏了,不能碰皇上的食物。”
看着这张可恶的脸,雍正隐忍着,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平声静气问道:“你认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带着寒意望着她,白初念忽略他发怒的眼神,淡淡道:“为了皇上能够吃的开心,奴婢不该出现在您视线范围之内,应该立即退下。”
两人目光碰撞一起,眼底那抹锋芒暗涌相对。
苏培盛已被吓的肝胆俱碎,偷摸着瞧了雍正一眼,见他强烈压抑着怒气,脸色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望着白初念,小声提醒道:“皇上爱吃酥炸鲫鱼,你得耐心地为皇上挑鱼刺。”
白初念不疾不徐道:“这事应该交由苏总管亲自做。”
苏培盛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皇上要你做的事,你敢不做,你是想忤逆皇上?”
见他炸毛的模样,白初念垂眸道:“奴婢不敢。”
苏培盛哼声道:“既然不敢,你就伺候皇上用膳,去给皇上斟酒。”
即便白初念脑中是一片混沌,她仍记得雍正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过不准她碰他,不准她靠近他,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仍不会忘记。
她懂畏惧却从不怯懦,似挣扎了许久,才整理好自己愤怒的情绪,颤巍巍的手端起酒壶缓步走近,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刹时失去平衡向前扑了去。
“皇上小心。”
苏培盛眼中有了警惕,立即蹦起身挡在雍正身前,随着白初念的一个趔趄,一壶酒全泼到他的脸上,当真是一滴都未浪费。
“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白初念佯装大惊失色,手一抖“咯噔”一声,酒壶滚落到地砖上,“奴婢太没用了,让皇上受惊了。”
说完,她用力剁了一脚,顿时,苏培盛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一声尖嚎,“你踩到我的脚了。”
“对不起苏总管,奴婢没看到您的脚放在这。”白初念一边说,一边伸手拽过他,见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她皱着眉心,“奴婢不是故意踩到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仇啊。”
苏培盛气的瞪圆了眼睛,舌头似乎都僵住了,他明明看到她是故意的,可却装作无辜,当着皇上的面跟他玩起了心眼,做的这么不留痕迹,这个奴才不可小嘘。
“把御膳撤下。”雍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哪会看不出来白初念存的什么心。
奴才揣着慌张把一桌子还未用的膳食撤了下去,白初念见此阵仗,唇角不觉勾了勾。
苏培盛见雍正神情严峻,他垂着头悄悄退到了一边,心中的无奈多于愤怒。
因为白初念,皇上早膳午膳都未用,若是皇上龙体出了问题,皇后也不会轻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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