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北角的廉亲王府因一阵马蹄声踏破了原本的寂静。
门口值夜的侍卫瞧见来人,立即打开了大门迎接,又走到马前,在他的脚下恭敬一礼。
弘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金线绣袍划过白马身侧,给他俊俏的身影添了一抹贵气风流,只见他负手从容地走进了那纷繁喧闹的府邸。
跟在身后的侍从上前与守门侍卫窃窃耳语了片刻才追上自己的主子。
绕过一座假山石,转角处便是前院,而这花园里却隐约听见有歌舞吟唱声。
因这位尊贵的皇子突然降临,引得一众人起身相迎,卑躬屈膝的作揖,讨好之意尽显。
弘时淡淡扫过他们一眼,转头便和身边的一位美人调笑。
八爷与九爷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笑笑。
“侄儿只有在八叔这里身心才能得到短暂的放松。”弘时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扬起嗓音道,“这里不仅有酒还有美人作陪,侄儿待上片刻便不想回府了。”
九爷轻嗤一声,“离不开酒和美人的男人能干什么?不是九叔说你,你有时间还是多读点书,在朝中事务上多用点心,好让你皇阿玛能重用你,在衙门上也讨个正经差事。”
弘时坐在桌前自顾着喝酒,并不说话,他搂着怀中的美人,笑盈盈的看着她,摇头晃脑的,好像在欣赏着什么东西似的。
八爷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挥手打发屋内其他幕僚,待他们退下后,他才说道:“你这么自暴自弃,即便我跟你九叔在帮你也没用。”
“不是我不争气,这不能全怨我。”弘时怀抱着娇小女人,眯着一双微醉的眼睛,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悠悠说道,“皇阿玛避我如瘟神,我在怎么用功,在怎么努力讨好他,他还是看不上我,在他的眼中只有弘历那小子。”
八爷肃然道:“所以,你才要更加的努力,弘历才多大,你还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他语气严厉,吓得弘时不由得蒙了神,他松开了怀中美人,眼神发紧的看着他,“侄儿当然是不甘心输给他,可弘历那小子能说会道,总能讨得皇阿玛的喜欢,而侄儿无论做什么,皇阿玛都看不上眼。”
“那你更不能整天以女人为乐,这样你只会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
“皇阿玛自己都沉迷于女色,还会有时间来管我?”
八爷一听,脸色微沉,朗声道:“正因为这样,你要做的比他更好。”
弘时得意笑道:“那八叔愿意帮我除掉弘历吗?我要想成功,早晚都得除掉他那颗钉子。”
八爷琢磨着他的神态变化,眼中潮起潮涌,他的城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重,跟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他必须要加倍的小心谨慎。
“八叔犹豫什么?你不愿帮侄儿吗?”弘时神色认真起来,愤恨道,“侄儿要挣得储君之位必须要除掉弘历,他是侄儿的绊脚石,侄儿不能容他。”此时,他的心比自己的声音要更沉重许多,生在皇家,这是他的宿命,本就是逃不掉的。
八爷笑了起来,“我怎么会不帮你,你小时候就喜欢黏着我,我待你视如己出,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帮你得到。”
弘时立马变得激动起来,但他始终克制着,不想将他那疯狂的野心暴露出来,“侄儿先谢过八叔。”
九爷眸子微动了动,若有所思道:“那九叔问你,你今天见到你皇阿玛了吗?”
“没有。”弘时轻叹一声,语气有些慵懒,“皇阿玛连皇额娘都不想见,何况是我。”
九爷不由得陷入深思中,不可置信道:“怎么连皇嫂都不见?”
弘时沉沉的应道:“皇额娘刚离开不久,我就赶了过去,听说皇额娘还挨了皇阿玛的训斥呢。”
“我想,皇兄的病不是多严重,不然也不会不愿见皇嫂的。”九爷脸上恢复了笑容,他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对弘时,他还是有把握控制好他。在他印象中,弘时喜欢玩乐,但他对自己是信任有加,什么事都会告诉他们。他不指望他有什么作为,但起码要维持现在的状态,不要对他失去了信任。他又笑了笑,眼睛冒着闪亮的光,“弘历还年幼,不足以构成你的威胁。日后,你不要任性缺席早朝就行,免得让皇兄以为我们有掌控你的嫌疑。”
弘时点头道:“侄儿知道了。”
九爷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地一会,见他贪婪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那弹唱歌姬的面容上,他略有深意一笑,“侄儿若是喜欢她,我就把她给你了。”
弘时心中暗叫求之不得,欢喜的扭头紧盯着那位歌姬,“谢谢九叔。”他暧昧不明的笑了两声,走到那歌姬的身前坐下,手不老实摸上了她柔软的细腰,“你这妖媚的一张脸看着就令人怜惜。”
歌姬嘟起嘴巴,满脸骄横俏丽,“奴婢能够得到三爷的疼爱,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愿三爷好好待奴婢。”
弘时神情玩味,“跟着爷,爷会让你享福。”
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在他们双双离去后,没人注意到八爷嘴角那一抹算计的笑容。
他心里是畅快极了,“弘时表面上一无所长、不文不武、庸庸碌碌,还喜欢花天酒地,这样的人在外人看来即使把江山送到他手上,他也没本事坐得稳,但我对他还是要防着点。”
他深知这天下需要一个真正的贤明的人来治理,从他决定从自己兄弟手中夺位开始,他就彻底的变了,他想要成为皇帝,而不再是满足于做个无实权的贤王。
他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他不想做个辅佐皇帝的王爷,他想自己坐上那把龙椅。
一个贤能之人,若是不争一争,就这么踏踏实实过一辈子,他的生命会有遗憾。
“我们暗中筹谋了多年的计划,只能把弘时推上储君之位。”九爷挑眉笑着,似乎这话是他认可的事实,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八爷的帝王路,“八哥以天下为重,我以你为重,你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之人,我和十弟都参与了你的计划,自是不会弃你而去。”
八爷敛去笑意,又一脸严肃,“弘时城府有多深,你我还无法预测,兴许他多年暗自经营的实力,已经足以与我们抗衡,只是他真人不露相。”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面容更阴沉了几分,“只要十四弟不掺和进来,我的胜算还是大一些。”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担心。”九爷紧紧蹙着眉,眼中目光异常不安,“只有白初念死了,十四弟才会失去斗力。可是如今,白初念不仅没死,人又回来了,十四弟不尽得会按兵不动。”
八爷冷笑,“权利之下无兄弟,要争那就再来一场较量。”语毕,他脑里忽闪过一丝惊虑,“你说白初念是不是有人相救,否则,那场火她怎么能能够逃出来?”他没想到白初念的命是那么硬,一场大火都没把她烧成灰烬,竟然还能让她活了下来。
九爷眼中漫过一丝仇恨,“我哪会料到竟然有人会救下她!”
“看来她是命不该绝。”八爷嘴角轻轻扬着,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可能她注定是我们兄弟失和一个根源,在气都没用。”
兄弟二人就此事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将来有可能要与十四成为仇敌,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那般沉重。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最亲近的兄弟,都不愿有拔刀相见的那天。
过了很久,八爷长长叹了声,“不知太后到底有何盘算,她不愿意迁宫,也不接受雍正与皇后娘娘每日请安礼。我一直以为她会暗中与宗室王爷联络,可据我观察,她这些日子都是安稳的待在永和宫,连院子都不出一步,看样子是打算不问世事了。”
“那怎么办?”九爷脸上略带焦急,“如果没有太后的相助,那些宗亲大臣怎有胆量逼宫,我们又怎么能在朝中动乱中谋夺天下。”
“我正准备给太后书一封信,就拿叶欣造势,先看她会有何反应?”八爷声音坚定,连眸中都划过一道狠劲,“叶欣那样的女人,以太后的脾性怎么会允许她待在后宫,或许,她会抓住这个苗头威逼雍正。”
九爷眸光深沉了些许,“一个叶欣有什么用,她不还未被册封为妃吗?对于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能掀起一股大浪来?”
“无风不起浪话是没错,那就借太后的怒风令那股浪花翻腾起来,顺便还能试探出十四弟有没有翻身的野心。”说到这,八爷紧皱的眉宇忽然舒展开来,他笑幽幽道,“我不相信太后忍心看着十四弟这一生都仰人鼻息的活着,她怎么舍得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受这等委屈?”
九爷没细细琢磨他脸上的变化,只是缓缓点头,“事不宜迟,赶紧安排个谨慎点的奴才把这事给办了。”
“我有安排。”八爷目色坚决,语声铿然,“我不会在让他成为第二个夏蝉。”说罢,便入了前厅,在书桌前坐下,借着烛火的光亮速速写了一封信,连夜派人送进了永和宫,以免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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