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了断

夜幕逐渐退去,月光淡淡的洒满了紫禁城各处,夜更是宁静了。

养心殿内,香炉烟熏缭绕着,美人屏风后,龙榻之上,雍正闭目沉睡,额头渗出一层密密汗珠。

御医提着药箱,在苏培盛的一路引领下踏进了殿,见皇上还未睡醒,他拿眼睛询问一侧的皇后,皇后将目光望去榻上,又看回来他,摇着头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

“娘娘,皇上该换药了。”御医压低嗓门说着,“今早的药皇上未喝,微臣有些担心。”

这低不可闻声还是吵醒了雍正,他睁开了疲惫的眼睛,那利刃送入心口的疼痛和释然还未散去。

皇后又惊又喜,快一步上前问道:“皇上,您醒了?”

二人的目光迎合而上,他一脸肃然,她却流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

“皇上。”御医走近榻边,低声道,“昨夜微臣替皇上上药做了包扎,这每日还需换药一次。”

他话落,苏培盛挂起帐子,又扶雍正起身,解开他明黄寝衣,好让御医方便换药。

一旁的皇后看着那胸口触目惊心的伤疤,心中泛起揪心的疼痛。

皇上孤僻偏执,喜怒无常,他什么都不可以容忍,却独独可以容忍白初念的大逆不道。即使是再残忍的伤害,在他看来不过是白初念一次没有分寸的任性罢了。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语的少年皇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四阿哥,他是一代帝王,有了挥散不去的**和执念。

她陪着他走到今时今日的天子之位,走到万人之上的境地,可如今他的心却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却注定离不开他。

在这紫禁城中,她注定是那孤独终老的众多女人之一。

她不能强求他什么,毕竟大清江山社稷压在他的肩头。

帝王不仅要维系国泰民安、国强民富,还要有更多的女人替他充裕子嗣,只有皇子充足才会兴旺鼎盛。

她是他的皇后,不仅要深明事理,还要对他新的爱人无尽的包容。

哪怕现在他另宠佳人,她也不能有捻酸嫉妒。

帝王之家,不似寻常百姓夫妻,总有些越不过的苦,逃不掉的无奈,不管他对她如何冷淡,她都要陪在他身边与他共同进退。

思及此处,她眼角含泪,垂眸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上需要静养,万不可再劳心伤神。”御医一边恭敬说着,一边将雍正缠在伤口上的纱布轻轻的取下,又拿了一块干净纱布上药包扎好,随后又说道,“微臣给皇上再号号脉。”雍正始终没作回应,他便把他的手托放于垫好的绸布上,两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腕处,垂眸低声道,“微臣已经嘱咐奴才定时将药煎好,皇上喝下再歇息。”

“都下去吧。”雍正淡漠的声音响起。

“皇上好好歇着,臣妾这就退下。”皇后嘴角微微上扬着,听不出语气有任何酸涩。

人都走后,殿内瞬间静了下来,雍正仿佛忘了御医的叮嘱,披了件外袍起了身,走到案前坐下,拿过桌上堆积的奏折,又专注看了起来。

窗外忽然划过一道刺目的光,那道白光让他只觉双眼一阵刺痛,不禁轻咳了几声。

拉锡闻声闯进来,看到他并没有睡下,神情严肃道:“皇上不可在劳累。”

雍正眸色一沉,“你是要朕做一个不理朝政的皇帝?”

“奴才不敢。”他侧着身子,拉锡只能看到他瘦得棱角分明的侧脸,但他知道他此时的心境,在皇上心里,白初念不仅胜过了叶欣,更胜过了所有女人,看不下去他心情凝重,迟疑了会儿,他一副豁出去的态度,肃声道:“白姑娘很安静,没有闹腾,也没有为难素媛,奴才会替皇上去看守着,皇上现在要以身体为重。”

雍正皱了眉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看向院外,却还是淡淡地不说话,只是有些用力地捏着手中的折子。

此时,他浑身泛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外面,又仿佛穿透了这座墙看向了别处。

情深不能自抑,心口倏的一抽,有一种相思痛压在了心底多年,他却无法控制它发酵、生根、壮大,每每夜深人静,折磨得他辗转难眠。

这种诛心蚀骨的痛无人能够体会,偏偏这种心痛停不了,断不掉,随着时间,在心底最深处慢慢地生根发芽。

半响过后,他用修长的手指轻揉眉心,凌厉的目光望向眼前的拉锡,“陪朕出去。”

夜晚的冬季很冷,可身体的冷却总好过心里的冷。

月光把他孤寂苍凉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愈发显得他的脚步沉重。

入夜,琉璃小筑更是安静,似乎这是一座被人遗忘的院落,而这看似宁静的庭院,却又隐隐暗藏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白初念靠着门边,微仰着头,乌黑的眼睛望着夜空,苍白的月色令她感到阵阵凄凉,思绪象雾一样点点漫延,徘徊了许久许久……

此时,她感觉整个身体仿佛浮在冰冷的水面上,来不及短促的挣扎,便渐渐的沉入寒潭中,任由冰冷的潭水将他淹没。

素媛见她穿的单薄,被冷风吹着鬓间垂下的发丝随风飘着,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寂寥。

她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轻声说道:“夜里冷,姑娘别着凉了。”

白初念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冷冽的眸子,素媛不敢在多话。

那蜿蜒曲折的廊亭尽头,突然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她侧头遥望站在游廊尽头的人,直视他的眼睛,眼底似有几分悲伤。

四周一片死寂,良久后,传来他沉沉的脚步声。

空无一人的庭院,他放下了一切掩饰。

而在此时,房门却缓缓合上了,里面的人脸上除了冷漠没有任何情绪。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扰了幽静的小院。

门一直不见打开,拉锡为白初念的冷情感到微微一惊,片刻后,他用力把门推开。

窗外的月光透过纸窗,殿内被朦胧的淡光笼罩着,氤氲迷蒙。

雍正披着墨色大氅,目光冰冷的走进了殿。

看着这一张熟悉而坚毅的脸,白初念心中被那些往日的记忆围剿,眼神中渐渐流露出了愤怒之色,“你有夜闯女人房间的习惯吗?”

她眼神中带着挑衅的笑意,雍正神情冷肃,他身体的伤痛似乎记得她,一见到她,这伤便又隐隐的发痛。

“皇上深夜来访是想报那一刀之仇?”白初念说着,不禁冷笑起来,“皇上应该想不到自己差点死在奴婢手中?”每看他一眼,她心中便烦躁厌恶起来,那些愤恨的记忆似要卷土重来,她无法忘怀曾经他所带给自己的践踏,看到他,只会激起她心中更深的怨愤,那些在她心中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羞辱。

他静静的凝着她,只是不言语,伤口阵阵疼痛,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与愤怒。

见她眸色深沉不见底,缓了一会儿,他沉声问道:“你可以护着允禵,为什么不与他离开?”他眸底满是痛色,他等着她的答案,等着她最残忍的一刀。

她听后,唇边挂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明眸却划过一道恨意,“你这话问的有意思吗?”

他眸光一紧,极力抑制着满腔的复杂情绪,假装波澜不惊的与她对视,“如果朕不干涉你,你离宫后会与允禵成亲?”

“我的事不需要告诉你。”白初念狠狠的瞪向他,眸光凶狠丝毫不畏惧,“不要妄想着我会服从你。”

他深邃的眸里黯淡一片,薄唇吐着冷冽如冰的字,“朕不会让你走。”

刺眼的烛光投射在白初念清透如水的脸颊上,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在睁开眼,见他俊逸的脸冷酷的无与伦比,凝视着他的眼睛,她挑眉冷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在别的女人眼中,你是皇帝,她们都想高攀你。可是,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别说你比不上恂郡王,任何男人你都比不上,因为我很是讨厌你。”

她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如尖刀狠狠的刺进他心脏最柔软的位置。

望着眼前瘦弱的身影,那眼神令他这样一个心早已冰冷如铁的人都为之一震。

他盯着她,目光慢慢地滑到她的皓腕,凝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带着朕送你的东西?”晕黄的烛光照射到他脸上,以往冷漠的五官看上去竟柔和了许多。

白初念心头剧震,她抬手看到腕上的那串紫水晶,莹润剔透的珠子在烛火下泛着明亮的光芒,心中不禁一阵堵塞。

这一年中,这手串她就没摘下过,即使知道那个神秘男人是面前这个最令她厌恨的人,她也一直戴着,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它给扔了。

她紧咬下唇,犹豫了片刻缓缓抬起眼眸,不屑道:“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它毁了。”

她一手扯断了腕上的手串,那珠子断线后溅落一地,一阵清脆声回荡在静谧的殿中。

看到她绝情的一面,雍正只觉得心口一阵闷堵,就这样漠漠地看着她。

拉锡将他们两人每一个神情都看的格外细致,白初念那一刀是彻底斩断的一刀,斩断了皇上与她的一切纠缠。

他见珠子一粒一粒在地面上跳落,有些散乱得无影无踪,急忙蹲下.身将那些水晶珠子一一拾起。

白初念冷冷的看着雍正,像个旁观者那般的冷眼看着,眼中寒如冰雪,“我们之间没了牵连,以后与你不在有任何关系。”她态度如此坚决,语气更是漠然。

冰冷的气氛压得雍正的伤口更是疼痛,即便伤被处理好了,可微微一动,依然痛得厉害。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灯火隐约中,他的神色仿佛什么都看不清。

拉锡只觉得心中有股钝痛,那巨大的痛楚压着他,即使将手指嵌在手心,也未能缓解半点。

他深吸一口气,急切道:“你欠皇上的没有还清,就是你要走,也得把皇上救命之情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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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蛮悍丫头(清穿)
连载中花漾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