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安泽吃了一惊,暗暗握紧了拳头,冷静道:“娘娘对颜儿算得上是不错,甚至说是无微不至,颜儿能够讨您的欢喜,也是她的福气,若是她自己有造化,能够指婚给哪个王爷、贝勒做嫡妻,这微臣没意见,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哀家不会不管自己的侄女。”太后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了一旁的丫头,缓缓坐直了身子,轻微地咳嗽了两声,“哀家有打算。”
乌雅安泽见她一脸平和,眼中不似方才精光四射,却带了两分柔和打量着颜欢,他试探问道:“娘娘心中有了合适的人选?”
“哀家不会苛待颜儿。”太后眼里透着两分愉悦,与方才的笑容大不相同,“你是哀家的手足至亲,哀家更不会亏了你。”
闻此言,乌雅安泽身子震了震,想要开口,太后又淡淡地看了看他,见他白了脸,她轻笑一声,“你怕哀家与你耍心眼?”
被这样直接问话,乌雅安泽嘴唇不自知地微微抽搐着,“微臣不想……”
“不想什么?”太后已无方才的愉悦,虽还在笑,眼底却有了两分勉强。
乌雅安泽刚张嘴,颜欢打断了他,“阿玛,女儿不想嫁给王爷,也不想嫁给贝勒。”她情绪有些低迷,脸上端着的笑容看着十分牵强,“女儿愿意听从姑母的安排。”
“你闭嘴,婚姻大事哪由得了你。”乌雅安泽怒斥道,狠狠瞪了她一眼,脸色变得铁青。
颜欢不避不闪迎上他的目光,话说的斩钉截铁,“女儿今天遇到了皇上,女儿想留在宫中侍奉君王。”
乌雅安泽脸色一变,没想到她心里存了这些想头,吹着胡子喝道:“胡说,你怎可有这种念头?”
他火气上头,颜欢愣了愣,自然不敢犟嘴,只是很小声说道:“女儿仰慕皇上,阿玛何不成全女儿的心意。”
乌雅安泽一听十分震惊,面显怒色,他怎么愿意看着自己闺女羊入虎口,深宫女子生存不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那心善之人若是不懂手段,必会死在后宫尔虞我诈之中,颜欢是他的嫡长女,他不忍心把她推向这个火坑。
“闺女还年幼,你哪只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宫中有礼法约束,说错一个字,迈错一步脚,便是一条命。”
“阿玛……”颜欢低下头,微微撅起红唇,“女儿入宫不仅是因为自己喜欢皇上,还是为了您。”
乌雅安泽一顿,目光中掺杂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望向了太后,惊愕道:“娘娘,这难不成是您的意思?”
太后长眉一挑,得意的看了颜欢一眼,然后换了个姿势坐着,不以为然道:“颜儿得哀家看重,她聪明讨喜,心思灵活,哀家自会为她打理好所有,你无需顾虑太多。”
“娘娘,微臣就这一个闺女,微臣舍不得她啊。”乌雅安泽低头,用怜悯弱者的口吻道,“后宫佳丽暗伤者数不胜数,各人心思繁杂,颜儿哪能适应。”
太后仍旧和颜悦色,神态没有半点怒意,“哀家是皇帝的额娘,有哀家在,谁敢欺负颜儿。”
她不仅要为自己培养一颗棋子好把控雍正,更要为了延续乌雅氏家族一脉的荣耀。
即便十四暂时赢不了,只要颜欢诞下皇嗣,皇后一生无子,她照样可以镇住六宫,为将来谋算。
颜欢这枚棋子的价值对她的用处很大,只要时机掌握得好,后宫就能在她手中天翻地覆。
“阿玛就答应女儿。”颜欢乖巧讨好道,可怜兮兮的拧着一张脸,“除了皇上,女儿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男人。”
乌雅安泽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心也忍不住狂跳着,手脚都跟着冰凉起来,“你喜欢皇上,皇上也未必会喜欢你。”他毫不留情对她泼冷水,“皇上先前有多宠爱贵妃娘娘,可现在呢?贵妃娘娘怀有龙嗣照样受了冷落,那关雎楼还住着一位叶小主,如今也没见皇上对她有多大兴趣。”说到这里,他又是摇头叹气,“得不到皇上的怜爱,再高贵,再奢华,都不过是虚浮的。”
“阿玛别担心,女儿不会与她们一样。”颜欢不卑不亢,端着十足的自信,“贵妃娘娘与叶小主算什么?皇上属于天下人,又怎么会属于哪一个女人?”她云淡风轻的扬起娇艳欲滴的红唇,“女儿是个贤良女子,入宫后自然会尊重皇后娘娘来博取皇上的青睐。”
“一入宫门深似海,像你这样的高门嫡女应该找个真心爱你的夫君,而不是甘愿在宫中与一群女人争宠夺爱。”乌雅安泽说着,手都无法自抑地颤抖着,只能用力握紧了拳头,“后宫争奇斗艳,各领风骚,哪个不是一身美貌才艺,你又如何能够得霸宠?”
颜欢与他对视一眼,勉强笑了笑,就有些不自然地转了眼去,她也曾想过自己能嫁如意郎君,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可自从入了宫,看到太后所拥有的尊贵一切,她便改变了初衷想法,那名利尊荣同样是她所追求奢望的。
她从来不肯等命运的眷顾,而是要主动出击,去博取未来的荣华富贵。
“女儿有姑母撑腰,可以光明正大地被皇上宠幸。”她回过头,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凝视着自己父亲,“皇嗣才是皇上最为重视的事情,乌雅氏需要有人进宫巩固家族地位。”
乌雅安泽只觉得手心一阵阵的冷汗冒了出来,太后打算谋夺天下,一心想凭一己之力庇佑恂郡王,不会去想这个皇位背后藏着多少的血与泪。
当今皇上不是昏庸,不会纵容外戚夺权干政,乌雅家族不能拿命去博。
不管恂郡王反败为胜,还是皇上的狠辣无情,他们父女最后的下场只会更惨。
所有的荣耀富贵,不过都是过眼烟云而已。
他摇头低叹道:“阿玛只是不舍得你在宫中受苦楚寂寞?”他眼中有着不舍,有着不甘心,更有着犹豫抉择。
颜欢挑起明眸,似笑非笑,“自古皇上都是三宫六院,曾经贵妃娘娘是皇上心中至宝,受尽宠爱,现在皇上可以转头喜欢她人,自然也会喜欢女儿,女儿可比白初念娇媚多姿。”
望着她脸上露出无邪的笑容,乌雅安泽心里有了几分无奈心涩,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想入宫伴驾,万一一不小心触怒龙颜,你想过自己要怎么办吗?”这语声里透着些许悲凉与惶恐。
“女儿有姑母,姑母怎么会不管颜儿,皇上也不敢对颜儿不好。”颜欢笑着抓住太后的手,见她一脸慈爱的望着自己,她灵机一变,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姑母对颜儿好,皇上身边有多少女人颜儿都不担心。”
太后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你啊,就是仗着哀家疼你。”
“颜儿知道姑母对颜儿最好了。”她瞪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太后,调皮一笑,“不过,姑母对眼颜儿的好,也比不得皇上的温存与爱意。”
太后微愣,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这个丫头。”乌雅安泽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让她打消此念头,又不想她中了太后的计,做了她的一个利用工具,太后对皇上种种不满已经闹得满朝皆知,她要的不是颜儿,而是处心积虑想掌控后宫,想把后宫大权握在手中,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恂郡王。颜儿对她来说只有利用算计的价值,而他怎么可以看着自己女儿被陷进这个深渊,成为他们母子二人相斗的牺牲品。想了想又语重心长道,“皇上喜怒不形于色,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他若雷霆大怒,就是连皇后娘娘都难逃幸免,你若稍有不慎,那可是说没命就没命了。”
“阿玛就知道吓唬人,皇上是英明的君主,怎么会滥杀无辜,更不会杀一个手无寸铁女人。”颜欢说完转开了眼睛,不想再看他,他的眼神让她觉得不安,宫里的人,明里暗里刀枪剑戟,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太后淡淡一笑,伸手抚摸着她鬓边的碎发,“哀家会帮你夺过皇上的心。”
听到这话,乌雅安泽大惊失色,双手紧握成拳,额上直冒青筋,“娘娘不可……”
太后看向他,眼底带着询问,“哀家是你的亲姐姐,你认为哀家有多么残忍,难道会害死自己亲侄女?”
乌雅安泽还在犹豫着,只是不抵颜欢的拉扯,见她目光坚定执拗,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后,终是被逼的妥协了。
站起身子对太后弯了一下腰,他十分害怕又敬畏着这位太后娘娘,虽说二人是姐弟关系,但到底是皇家规矩束缚着。
偌大的大殿已陷入死一般的沉静,风吹打着窗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太后收回停在颜欢脸上的目光,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仍是久久不曾出言半句,若无其事摆弄着指甲上的护甲。
这时候,她的贴身婢女凑到她耳边说了两句,她听后眼一瞪,说道:“皇帝这个时候过来看哀家,想必是别有用心,正好颜儿也在,今天一并把这事办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弓着身进来,跪于她的面前,低着头行礼问安。
太后给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神,继续盯着小太监说道:“哀家知道了,皇帝来看望自己的额娘,哀家自然要见。”她收起那副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容,俯视看向乌雅安泽,“你不用多嘴,皇帝问起原因,由哀家说明。”
望着颜欢欢呼雀跃的笑脸,乌雅安泽很是不忍,但还是点了头。
只一会儿,外头那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来,每一声仿佛都带着无尽的压迫和冰冷。
门口的帘子被宫人掀了起,一股凛冽寒气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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