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兄弟，我可以理解。”九爷蹙着眉头，随即又哼笑道，“难道你也不要白初念了？你想看着她被雍正永远控制在宫中，你们永远不得相见？”
“不要提她。”十四爷脸色微沉，冷声道，“我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你的那刻棋子会不会如你所意？”雍正让他始终摸不清底，探不出深浅，贸然送个女人过去，那美人计未必会用的顺心如意，望着九爷，他唇畔间隐约露出几分讥笑与冰冷，“如果雍正流连花丛短命而亡，死因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就不知他是否会纵情声色，日夜享受？”
九爷眸色有了些许笑意，然而语气中却透着十足的嘲讽，“历朝历代的后宫从来就没有真正干净过，那里面有太多的□□放.荡、肉.欲横流。”他扬起剑眉，高傲的翘起了嘴角，“那杨贵妃又靠什么力挫群芳、独邀天宠？”
十四爷眼中的嘲弄之色更浓，习惯性的冷笑挂在了他脸上，“的确，美人的力量的确强大，强大到可以扭转乾坤，可以迷人心智，甚至可以改写历史。”
“雍正为了霸占你的人，不顾一切礼法道义，我所做的对你不是没有帮助。”九爷眯着邪魅的凤眸，跟着冷冷笑道，“乌雅氏姿容绝色艳压后宫，只有让雍正有了其她女人，白初念才会属于你。”
看他满脸戾色，十四爷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的情绪，爱情固然让人沉溺，但对于皇族人来说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对雍正来说是江山社稷，对廉亲王也是如此。
他们与雍正之间是注定的对手，注定一山不容二虎，无论是谁当皇帝，都绝对容不下对方。
这一切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权力之争引诱太大。
九爷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弘时无远见、无胆识、无才能，雍正死了，政权定会落在八哥手中，那时，你想要的都会拥有。”
十四爷唇角微微一抿，仰头望着远处的夜空，悲声道：“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没人阻拦，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九爷本不相信他的话，但在看到他抬头望向天空的表情，那双眼中死寂一片，没有往日的精明阴险，看不出有任何意图，也无法揣度出他心中的想法，似乎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关心。
而这时候，十四爷又微微一笑，脸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威严的语气冷漠如冰，“年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又受宠多年，年家在朝中比乌雅安泽得势，为何你不选择她，反而费尽心力去培养一个新人，那个新人还不尽得有多可靠。”
“年羹尧先前临阵倒戈，对他，我不放心，另外……”说到这里，九爷目光微顿，苦涩的垂下眸子，眼中闪过痛楚，“我不想利用幽若，我不愿意看到她出卖色相去勾引男人。”这嗓音沙哑干涸得像是一头绝望之中的野兽一般，夹杂着无以发泄悲愤。
十四爷轻笑几声，深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这一场戏，他可是兴致盎然看着，白初念能否脱离雍正掌控，雍正能否被女色迷惑输给一个枕边人，结果到底如何，他都想知道。
“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他疾步走了，只是转身时，脸上露出清冷艰涩的笑意。
“好自为之……”九爷凌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
直到他彻底弄清，在望向十四爷离开的方向，发现已没了踪影，眼神恍惚了一下转而恢复了一贯的犀利，他们兄弟间的那道隔阂是无法化解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还是因为他们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一生被情所困，被困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一个牢笼里。
……
夜色下，白日里尽显威严奢华的长春宫渐渐陷入了平静之中。
晚膳过后，皇后斜靠在炕上，半眯着眼眸，两个婢女蹲在两边替她按摩捏腿，珠帘清脆声响起，她微微抬了抬眼帘，见只是一阵风拂过，又移开了视线。
门一响，绿竹有些急促的脚步传来，她小跑上前，思虑片刻道：“娘娘，钟粹宫的明月阁住进一位新主。”
皇后闻言，身子一顿，僵了一会儿才直起腰来，扬手挥了挥，殿内的宫人慌忙退了出去。
绿竹面露谨慎，又说道：“奴婢打听过了，那位新主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昨日皇上见了人，直接封她为颜嫔，听说内务府把她的绿头牌已经送去了敬事房。”
皇后似乎不相信她的话，满脸不可置信，“宫中这么快又多了一个新人？皇上会这么快变心吗？”
绿竹垂眸道：“皇上不会对哪一个人上心，那些才貌双全的女人想得到皇上的宠很容易。”
“你不了解皇上。”皇后微叹了叹声，烦不胜烦的用手捏着眉心，“皇上不会不管白初念，那是他爱了多年的人，他不会就此放手。”
绿竹没有做声，显然有些疑惑，她不懂爱情，也不知道那深入骨髓的爱是如何令人执迷。
“颜嫔是太后的人，皇上不能不要，即使不宠她，也会做做样子。”皇后声音一肃，音调也沉了少许，“皇上与太后关系刚缓和了点，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太后生气。”
绿竹疑问道：“娘娘真是这么想的？”
皇后轻摇头，耳上带的金摺丝葫芦耳环也随着动作轻轻的晃着，她眯着眼睛说道：“本宫不在意皇上心中有谁，本宫只想知道下一步太后会怎么从本宫手中夺权。”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眼神划过一丝忧愁，“太后把自己娘家人给了皇上，无非是想借着女人之间的争斗从中得利，若有朝一日，皇上宠幸了颜嫔，她若生下个皇子，太后一定会拿带有乌雅氏血脉的孩子逼迫皇上，皇上要是再次随了她，那本宫的皇后之位也是飘摇不定了。”
绿竹不以为意道：“这后宫娘娘想侍寝，还得由娘娘您安排，只要皇上不翻颜嫔娘娘的绿头牌，她就别想侍寝。”
皇后苍白的笑道：“就怕起了什么幺蛾子，让本宫来不及防范。女人争夺宠爱，会使出什么鬼把戏，本宫不是没见过。”她从懵懂无知的少女到攻心算计的妇人，从谨小慎微到步步为营，侍奉皇上几十年，早看透了人心。
绿竹眼睛大睁，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讥笑道：“太后娘娘的人，皇上不会不提防，至今为止，皇上还未翻哪个娘娘的牌子，这自然轮不到颜嫔娘娘。皇上妻妾众多，不受宠的娘娘犹如风雨中的一叶浮萍，最后还是无所依靠。”
皇后凝神听着，眸光流转间，看到桌上丝绒缎子上放着的一套镶有蓝宝石的首饰，眸底似荡开一抹阴柔的笑。
吕雉企图篡政时，有忠臣力挽狂澜挽救了汉室，她有何不能为皇上挡下冰雪风雨？
在宫中，但凡大小事情都必须懂得如何算计，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
所谓马失前蹄，是人就有失败的时候，才貌并存的年贵妃也难免如此。
那些靠家世勉强挣扎的，总会慢慢退出皇上的视线，皇上给予的圣宠终究会随风飘散，曾经的恩爱无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剩下的只是一地废墟，丝毫不见曾经的光芒万丈，女人的风光抵不过帝王的薄情。
巍峨的紫禁城是无数人梦想幻灭之处，这里住着的女人个个倾城如花，她们不会想到自己心中期盼着美梦终有一日是自己要承受着的噩梦。
想着这些，皇后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人，眸光转向黑沉沉的窗外，惆然若失的笑了，“皇上看似薄情实则深情，虽然他的一生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永远动心，但白初念能被皇上如此惯着野性，这就说明她在皇上心中是意义非凡的。”她又缓缓地转头看向绿竹，面色有些苍白，“她没有家世靠山，却可以住在皇上心中，这让本宫有些许的忌惮。那威风凛凛的颜嫔有着太后当靠山，本宫反倒不足为虑了。”
绿竹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便垂下了眼睛。
皇后又微微昂起头来，似乎下了重大决定，肃声道：“明日让颜嫔来见本宫。”
……
一场大雪过后，寒风凛冽了几分，一条条冰锥化成了稀稀落落的水滴，沿着钟粹宫琉璃瓦片一滴滴洒落，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带着一丝寒意。
一抬轿撵停在颜欢跟前，她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却又猛地停住了脚。
一旁的太监侍卫躬身而立，无一人敢开口催促。
绿竹冷眼轻哼了一声，“颜嫔娘娘动作快点，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她语气不善，颜欢并未生气，也未对她的不尊训斥她，只是垂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身上的绣花。
立在她身后的环儿变了脸，当即斥道：“你大胆，看到颜嫔娘娘不行礼还敢语出不敬，你不知道颜嫔娘娘是皇上新封的主儿吗？”
绿竹脸一黑，仗着自己是皇后跟前人，仍理直气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家主子还未去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若被皇上知道，不知是谁挨训呢？”
她凶巴巴的叫着，颜欢也只是抬手轻抚鬓角，娇声娇气道：“本宫今日虽起晚了些，但也不至于误了皇后娘娘的请安礼，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脾气，当着本宫的面都敢斥责本宫的人，当真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
绿竹被呛得无语，不敢再有过分的言语奚落，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入轿。
在起轿时，环儿故意从她身上撞了一下，见她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她挑眉笑道：“我家主子有太后娘娘护着，连皇上都要礼待三分，皇后娘娘这会儿都等不及了？”
绿竹脸色瞬时变得煞白，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衣角，青筋隐约可见，却也不再多嘴，老实规矩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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