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选择

雍正觉得她刚才的笑很是讽刺,看着很是扎眼。他神色愈发冷凝,嘴唇也不自觉地抿了起来。眼瞧着她两只手指不停地在胸前打转,知道她心中藏着小心思,却是忍住了怒气不再逼问。

殿内寂静,香炉中的青烟袅袅拂动着,似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

今日这反常的阴天,此时黑云翻涌,霎时天边惊起一道闷雷,簌簌凉风转瞬掠过。

白初念靠着床头,看着阴沉的天色,天际压得极低仿佛密不透风,直令她心中发堵。

过了一会儿,她指了指桌上的那个香囊,眸色暗淡些许,“这个你都拒绝不了,为什么还要吃恂郡王的醋?”

雍正垂眸看去,旋即转开眼眸。这个香囊是齐妃送过来的,因那独特的香味,他便收下了,先前以为这香料不同,原来是掺杂了女人的胭脂香。这么明显做的手脚,他自是知道她用意何在。

对于后宫里那些女人间的争斗把戏,争宠手段,他是司空见惯,只是从来不会让她们达到意图。

白初念见他思绪飘远了,噗嗤一笑,“又没话搪塞了?”

他敛了神色,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你心眼就跟针尖似的那么小。”

收起笑容,白初念又是满脸嘲讽,“我是比不上皇上心胸宽广,能装得了天下女人。”

“你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一个争风邀宠的妒妇。”雍正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走近她,在伸手可及的位置停了下来,先前那迫人的威严已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今日之事就此算了,你不舒服就好好歇着。”

那目光依旧深邃,却不再冰冷如刀,而是如同幽深的寒潭,底下涌动着她难以解读的暖流。

她微抬下颚凝着他,攥住他的手,低声问道:“权力于你而言胜过一切。如果有一日,你要在权力和我之间做出选择,你又会怎样决择?”她不是逼他给她答案,因为这不需要答案,答案已在她心中。她只是很好奇他会怎么回答,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他将她的下巴轻轻托起,神情若有所思。那些年,他们本可以泛舟湖上,本可以采菊东蓠。本可以青梅煮酒,本可以踏雪寻梅……

可是那些年她与他对抗着、疏离着、冷漠着,徒然浪费了青春大好年华,虚度了人生最美时光。

他允诺过她,待暮年余生,寻一处幽静觅一份清欢,风月花草为伴,诗书琴茶为友,一半人间烟火,一半清欢自得。只是现在,他不是那个闲看朝花、修心养性的闲散王爷,也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他已经属于整个国家,属于了全天下。

白初念见他神色冷淡了,满脸都是犹豫之色,她看着他,面色温润淡漠,眼神又是似笑非笑。即便他对她动了真感情,他还是皇帝,肩上背负着整个国家荣辱,不会因为她舍弃所有。

一朝皇帝很难做到专情,因为身边围绕着太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即使他不想利用那些女人帮助自己传宗接代,即使他可以忍住不碰她们,可是那些女人为了家族荣誉,也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为天子繁衍出皇子,后宫哪会就此平波下去。

尽管她拿不准他对她们的态度,可她心里明白,真要做出选择,他未必会选她。

在皇权和情感之间,他不断纠结矛盾,他不想把她越推越远,这只会让其她女人视她如死敌。就如颜嫔与太后一样,不让她彻底消失又怎么能停止谋算。

想到她们,白初念眉间添了几分悲凉。世事如此,有多不愿意接受,都是阻挡不了。

“皇上自己都无法做出决定,何必非要把我逼得紧?”她拨弄着他手腕上的碧玺珠子,声音放的很轻,“你也是个胡不讲理的。”

雍正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冷淡,“你给朕的选择可以放在以后。”

她听了,抬起明眸望着他,注意到他的眼神越来越深,又故意哼了一声,赌气侧过头,“这种话你去哄骗那些少不更事的女子还行,别想来诓骗我。”

说完就要站起身,脚落地的瞬间,身子却跟着摇晃了一下。雍正伸手扶住她,她下意识的挣扎着,他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她赌气的推开他,出手的动作很快,眼神无比坚定,“不用你关心。”

他脸一寒,站在一旁未动,两人都不再说话。

白初念努力尝试了几次,腿不听使唤的颤动了一瞬,始终未能抬得起来。她皱了皱眉,宁愿自己冒着摔倒的危险,也不愿让这个用情不专的男人给她倒杯水。

雍正见她强忍着不适扶着床边站着,望着这倔强的模样,脸色更是阴冷,“以后就在屋中静养,不准外出。”

白初念背对着他,不耐烦的怒道:“我无法静心,在这里待不住,你要罚就罚。”她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见他没有动静,她觉得他残忍到了极点。愤怒之中,脸上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有些话朕只说一次,”雍正态度坚决笃定,眼中锋芒毕露,“不会再说第二遍。”

白初念静默不言,缓缓捏着衣角。再扭头,他人已贴近自己,神情不由一滞,转瞬呼吸乱了,就这么凝着他。

良久,他脸上的怒色尽褪,看她的眼神有关切,有审视后的了然,还有一种近乎怜爱的复杂情绪。

她不安的低下头,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刚要抬脚移步,可那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压迫力,逼得她又坐了回去。

为掩饰慌乱的情绪,她不悦道:“我累了,想躺一会儿。”

雍正转头看向一旁跪着的两个宫人,冷沉的问道:“传太医了吗?”

“回皇上,奴婢不知主子伤了腿。”兰琪跪地颤声回答,说完即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颤颤巍巍道:“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在两个丫头离开后,雍正让白初念卧在床上,替她揉了揉红肿的脚腕,抬眸见她依旧气鼓鼓的一张脸对着他,他面无情绪道:“你安心休息,不用担心任何人对你不利,朕晚些再来。”

白初念困惑讶异的看着他,看到他轻描淡写脸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不知他这是遮掩,还是真累了,不想与她缠问下去。

他没有再看她,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冷极淡,毫无温度的弧度,过了片刻对外面苏培盛命令道:“让拉锡多安排些人过来。”话语冰冷地吐出,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力量。

苏培盛立刻躬身应着,额头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白初念是个奸诈狡猾的,他想知道若是离了皇上,她还有没有翻天覆地的本领。

白初念心绪翻腾间,面无表情看着雍正,见他已走到门前,她冲他背影说道:“皇上政务要紧,也别累坏了身子,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心疼呢。”

他脚步顿了顿,沉默一会儿,提步决绝离去。他懒得和她争辩,懒得再计较她的话,也懒得生她的气。

听到院门关上,白初念闭上眼,将头埋在枕中,不再思量那些烦忧事,可又控制不住的回想着他对自己的沉默隐忍。

为了她,他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妥协,他明明那么生气,但在纠结了许久后还是选择漠然。

然而,她对他的关切和用心,始终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最伤人的嘲讽和嗤笑。他又哪里能忍下,用不了多久,他会厌烦了她,他一定会重返后宫。

这个雨后的夜晚,一个人独享着寂静,心里想着拥有一份完整的爱情,却也知道自己渴望的多亦是徒劳无用,只会给自己增添了无限的烦恼。

不知今晚,他还会不会过来,若是不来了,她又能怎么办?还能追过去与他撒泼耍横吗?

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像是被命运绳索紧紧缠绕着的风筝,看似可以飞的远实则始终不能随心。

在这场情爱斗争中,她始终无法摆脱身不由己的命运,最终只能在宫廷束缚和权势的压迫牢笼中挣扎,但她没忘记爱情在权力面前是苍白无力的。

总有一天,岁月会慢慢消磨了心里的悸动,心性终归会归于平淡。

这世上,有多少的感情稀里糊涂的开始,最终又遗憾的收场。这冰冷的紫禁城,哪有什么纯粹的爱?哪有什么“为你放弃江山”的勇气?所有的承诺到最后都需要服从于他,他的爱看似浓烈,实则也是不堪一击。

在她惊疑不定时,殿外隐隐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那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深夜里也听得清楚。

“这是太医院的李太医让人送过来的消肿药。”素媛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那今晚皇上还会不会来了?”兰琪轻声询问,语气带着警惕。

“这我哪里知道,也许……”素媛声音更低了下去,后面的话听不真切了。

白初念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殿的动静。一阵窸窣声后,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一直到夜里,她都是魂不守舍。一会儿撑在窗前看夜空,一会儿坐在窗下发神,一会儿拿着书半天不翻一页,一会儿摆弄着他昨天留下的一盘棋局……

素媛看她这样,心里也跟着着急,想上前去问问情况,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缩回来,只好躲在暗处拿眼偷偷看她。

最近,她察觉到她变得有些奇怪,之前的她心里根本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了出来,根本不用她开口相问,现在不光是不爱说话,连她主动问起,她都不说,只是一个人在那发闷,与早前判若两人。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又被轻轻合上。

层层纱帘放下,清亮的月光还是照了进来,朦朦胧胧的。

白初念平躺在床上,她听见院子里有人踮脚提着气走路,然后很快没声了。

今晚,她一直在等,却一直都等不到他。终于明白,他的温情和深情也仅止于承诺,面对皇位争夺他注定无法顾全私人感情,眼里只有皇族利益和江山稳固。在亲近的女人也是美妾之名,与真心喜欢无关。

他身边每一个女人样貌才情都是无可挑剔,光是一个勾人的眼神都有着娇靥含羞的风情,即便一个小家碧玉,有时候尝尝鲜也不错。

那“一夫一妻制”对他来说终究不过是奢谈。这一刻,所有的期盼爱恋,好像全都成了笑话。

此时,外面所有声音完全消失,万籁俱静的深夜,似乎连虫鸣也少了。

她躺在黑暗中,睡意全无。脑海里止不住胡思乱想,伸手摸到茶几上一杯茶水,垂眸抿了一口又放下,就这样静躺着,挨到三更天才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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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蛮悍丫头(清穿)
连载中花漾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