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已经残了许久，高考的日子逐渐逼近，谢珣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
谢珉与伯恩利的合约即将结束，他将在今年夏天重新选择一家球队进行签约，欧洲的俱乐部已经对他展开角逐，一个中国籍的年轻球员，并且已经拥有了参与五大联赛的能力，其背后能带动的经济效益是不可估量的。
谢珉热情地邀请他的弟弟在高考结束之后将英国作为他的毕业旅行地。
“哥哥，你会选择英国哪家俱乐部？”
对面毫不犹豫说，“切尔西。”
“噢。”
“弟，你跟傅丘是不是关系还不错？”
“我俩是合租室友嘛，你要问什么？”
“我听说他正准备登陆欧洲五大联赛，你知道他会去哪吗？”
“嗯……他好像是被体育局送出去的，应该不能自己选吧，怎么了？”
谢珉理所当然说：“他可别来英国吧，不然我俩还得被那些缺德媒体比来比去，怪烦的。”
其实谢珉说得对，两个中国籍的球员，最好是能够分散在不同的联赛，不仅能够拉动更多的市场关注，还能避免各项资源的冲突。
傅丘似乎更喜欢德国和意大利多一点，没有听他提起过英国。
一外的学生其实过得很滋润，平时各种各样的课外活动就不少，不过到了高三，毕业年级不能再参加运动会迎新晚会等一类的大型活动，这个时候老师们的关怀就顶上去了。
为了调节学生们的心情，班主任会带上任课老师去给学生们买新鲜果切，虽然钱还是由班费出，但那些水果绝对是洗干净切好了送到学生的手上，这并不是年级的统一项目，什么时候去买以及买什么都有各班的老师自己决定，像是无聊的学习生涯中的一点甜味调剂。
月考结束之后，照例还有晚自习，十一班的班主任给学生们买了果切，大约是知道他们考完之后不一定静得下心来学，不如给他们这个福利了。
谢珣挑了一盒芒果慢悠悠地吃，他的同桌赵璐问他，“哎，珣哥，你想报哪个学校啊。”
“海市交大。”
“你的分不是够清北吗？”
谢珣想也没想，理所当然，“可是首都很远啊。”他叹了口气，“以前我和我哥去首都旅游，正好撞上柳絮纷飞，回去之后我打了一周的喷嚏，我在重庆的时候都没发现我有这毛病，首都很好，但不适合我。”
“你选啥啊？”
“当然是医学了。”
“学医？我还以为你会选人工智能呢。”
毕竟现在计算机互联这些才是大热门专业，按照谢珣平时的成绩，只要他高考发挥正常，这些专业他都能随便去。
“我对计算机提不起一点兴趣，还是传统的医学行业比较适合我，而且我跟我哥从小就说好了，他踢球，我就学医，我踢球，他就学医，小时候我俩都挺喜欢踢球的，但是我一直都更想当医生。”
赵璐哎哟一声，“那还真挺可惜的，你初三结束之后就直接跳到高二了，高二那年是女子足球赛，你就没机会上场，我还想看你踢球呢，不过我们高一那年是男生踢，你知道的吧，你哥和傅丘都在五班，三班那群体尖都踢不过他俩呢。”
说着，她又有些惋惜，双手托着下巴，“早知道当时就去看那场比赛了，不是说傅丘和谢珉都老帅了吗？”她哀嚎一声倒在桌上，“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他们在学校的时候我怎么不珍惜啊！”
她的前桌李倩端着盒西瓜转了过来，“话不能这么说，傅丘偶尔还是能见到的，至于谢珉嘛，你旁边坐着的这个不是跟谢珉长一个样吗。”
赵璐看着谢珣“咦”了一声，“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谢珉不是整天风吹日晒地在训练吗，我在网上看他的照片，一点也看不出来啊，珣哥，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晒不黑的基因啊！”
谢珉和谢珣还是长得很像，简直像是双胞胎，虽然谢珉现在每天训练，练得比谢珣壮了不少，但光看脸的话，不太熟悉两兄弟的人还是分辨不出来他俩有什么区别。
谢珣眉眼温和，笑盈盈的，“我妈妈很白。”
姑娘冲着谢珣挤眉弄眼，“珣哥，傅丘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高考。”
赵璐嚎得更大声了。
谢珣呲着牙问李倩，“她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见不到帅哥的道心破碎了呗！”
教室后面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高考前的几天，一外特意给学生们放了假，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调节心态。
谢珣没打算回家，他还是想待在学校，保持手感。
不过当他拿到手机的时候，却收到了谢鼎的电话。
“你们学校放假，回来一趟。”
谢珣握着手机，有些犹豫，“我在学校就可以了。”
男人生气，拔高了音，“让你回来你就给我滚回来，赶紧去收拾东西，我在你们学校外面等你。”
他还想什么，对面却已经挂断电话，不再给谢珣拒绝的机会。
谢珣回家的那几天，李新月是一直都在家，谢鼎也比平时下班得更早，看上去像是为了多陪陪孩子一样。
真的，是吗？
谢珣回学校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家里停电了。
大晚上的，又闷、又热，各种虫子不停地奏出一场交响曲，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口干舌燥，就出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趴在阳台上吹了会风，转身却看见了谢鼎。
“爸爸？”
谢鼎站在暗处，大半身影都被黑暗吞没，“这么快，你就要高考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惨白的月光撒在了他身上。
“我记得你小学毕业的时候，因为你哥离家出走，被我关了十五天，那个时候你才这么高。”他伸手比了比，完全准确的高度。
“那十五天，也是这种天气，很热。”
谢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总不至于再把他关起来不让他高考吧？那他真的应该进精神病院了。
“当时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珣已经不太记得那个时候的状况了，或许很痛苦吧，但是已经过去。
苦难只会从这个少年的身体里流过，不会筑巢。
谢珣低了眉眼，看上去很谦和，他说，“那个时候重庆应该没有这么热，现在全球变暖，重庆也一年比一年热了，如果是现在这种温度，我一定受不了这个苦。”
谢鼎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笑出了声，“早点睡觉吧，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学校。”
审判日终于降临，那是重庆少见的好天气，清凉，明媚。
谢珣走出考场时，在学校外面看见了李新月和谢鼎。
李新月穿着合身的米色亚麻长裙，褐色的头发披散开来，手腕间带着法式缎面方巾发圈，整个人挺拔又秀丽，她和谢鼎站在一起，来往的学生和家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对中年夫妻，真的很有气质。
李新月替谢珣送上了一束花，温柔又大方，像是一汪柔和的水，“小珣，恭喜你，终于考完了。”
谢珣抱着那一束花，“很香，很漂亮，谢谢妈妈。”
“考得怎么样？”
谢珣说：“正常发挥，正常水平。”
两人只是站在考场外面迎接了自己的孩子，说了几句话，又离开了南山。因为谢珣明天还有一场口语考试，所以没有回家。当然，这场考试不去也行，并不会记入高考总成绩。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项考试不会记入总成绩，学生们已经实现了自我解放。
高三年级的班主任们一起包下了整条街的火锅店，让学生们聚在一起吃火锅，口语考试结束，大家都会离开，所以狂欢夜，今晚就会开始。十一班和五班聚餐的两家店相邻，吃饱喝足，相互串门，很是方便。
老师们吃够就走，嘱托学生最好在十点之前回校，傅丘今天倒是没喝多少，只是林良和小黑都醉了，他和谢珣非常艰难地把两个醉鬼拖回了寝室，寝室门口，林良不知道是从哪蹦出的力气站得笔直，对着傅丘和谢珣敬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礼，表情严肃，音色利落，“阿里嘎多锅炸一马撕！！”
小黑也有模有样，和林良比了一个相同的动作，声音浑厚，孔武有力，“阿里嘎多锅炸一马撕！！”
谢珣被他们这幅滑稽的模样逗得咯咯笑，同样敬礼，很有信念感地来了一句教科书式的标准问答：“多一他西马西忒！！”
林良和小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三双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傅丘。
傅丘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然后抬脚走了，留下一句，假洋鬼子。
谢珣跟在傅丘后面追了出去，显然是心情不错。
“傅丘，你已经定了，去哪个国家吗？”
他说：“德国。”
“德国——”谢珣沉思片刻，偏头，“那我猜，是多特蒙德。”
傅丘笑了，“你真聪明。”
威斯特法伦，明月正高悬，大黄蜂是席卷欧洲的青春风暴，没有比多特蒙德更适合他的球队了。
“多特蒙德很好，祝你步步高升。”他的眼睛亮晶晶，虔诚许愿，“我喜欢多子，你可以让我当冠军球迷吗？”
“你换个队喜欢吧。”
谢珣的眼睛迅速沉了下来，一片墨色，怪阴森的。
傅丘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只能说：“你要去哪？”
“我想去海市。”
“海市交大？”
“嗯。”
傅丘迟疑地问出来，“学医？”
他还不犹豫，“只想学医。”
“你为什么要学医？”
“我感兴趣啊，医生不是很伟大的职业吗，救死扶伤。”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没机会救死，我只想扶伤。”
傅丘说：“运动医学？”
他点头，更准确，“研究生阶段才是运动医学。”
傅丘问过谢珣几次，关于他的高考志愿，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复，海市交大，临床医学。只是傅丘有些好奇，如果谢珣的最终目的是运动医学，为什么不去国际部，他从本科开始就应该在国外读书，这样更快。
为什么，会留在国内呢？
“你为什么没去国际部？”
谢珣眨眼，坦然说：“家里没钱。”
多子。。。我也要当冠军球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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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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