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姜灼将半边身子缩在老槐树后,树皮硌着肩胛骨也浑然不觉。KTV招牌的霓虹在夏柠身后流转,她倚着玻璃门低头看手机,耳垂缀着的珍珠坠子晃啊晃,晃得人眼晕。但姜灼没有被表面现象迷惑,毫不怀疑夏柠脸上的黑线现在能勒死自己。

与姜灼随便套件卫衣不同,夏柠从头打扮到脚。头饰耳钉眼影,唇釉是今年流行的车厘子色,百褶裙摆随着高跟鞋的轻叩漾起细小涟漪。这哪是来唱歌,分明是春日枝头最招摇的海棠,时刻准备一场浪漫邂逅的女人果然精致。不过姜灼本就散发随性自然的美,真要这样打扮,反而会失掉韵味。

中国有句古话,西西物质为俊杰。姜灼决定先不往枪口上撞,谋定而后动。

掏出手机。

【生姜片:今晚我买单】

果不其然,ktv门口那人肉眼可见明媚起来,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没办法,白嫖总是令人心神愉悦,指尖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击。

【柠檬:算你识相】

姜灼拍拍胸脯,一个猛子扎到夏柠跟前,不给她发难的机会,揪住手腕就往旋转门里带。

“姜小狗你赶着投胎……”

玻璃门转得人发晕,恰巧撞见两个姑娘踩着细高跟往外飘,香风里掺着半截嬉笑。

“那服务员真绝了!”

“何止啊,活还好。”

“你怎么知道的?”

“春姐说的,五百一晚,童叟无欺。”

“你不早说!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算了算了,人在这又不会跑了,下次……”

尾音被旋转门碾碎在霓虹里。

余烬的身影不知怎的浮现在姜灼脑海,莫名觉得他那股子碎发扫过额前,破碎禁欲的劲,当鸭估摸高低是个鸭王。小小纠结一番,如果是他真去当鸭,自己到时候要不要照顾照顾他生意。

卫衣帽子突然被人揪住往后扯,夏柠凑到她耳畔阴恻恻道:“姜老师想什么呢?”由于粉丝经常这样喊姜灼,夏柠就拿这个称呼来打趣她。

“没什么。”

“撒谎!”夏柠突然捏紧她手腕,不过也没有逼问,“刚刚你听见那两个女生说的了吗?”她故意把百褶裙摆甩出波浪,珍珠耳坠晃过姜灼眼前:“姐姐今天这身战袍,高低得骗个八块腹肌回家。”

姜灼扶额:“这是ktv,又不是妓院。”伸手戳她腰上软肉:“你上星期才说要戒色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链条,顺势勾住夏柠的铆钉腰链往包厢区拖,“再说了,就你这三杯倒的酒量……”

“姜!灼!”夏柠突然扒住走廊浮雕墙,“你这是看不起谁?”她从链条包里摸出个迷你酒壶晃了晃,玻璃碰撞声清脆悦耳,“看见没?伏特加漱口水,威士忌保温杯……”

话没说完被姜灼捏住鼻尖:“可拉倒吧,上回谁抱着我家马桶唱《纤夫的爱》?”她故意掐着嗓子学夏柠醉酒后的哭腔:“妹妹你坐船头哦哦哦~。”

夏柠扑上来捂她嘴。

只是夏柠人菜瘾大,开酒吧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我tm喝喝喝。

好不容易滚进包厢,夏柠甩开高跟鞋就往点歌台扑:“老规矩,先来一首《铁窗泪》。”又招呼姜灼:“再给我来十打深水炸弹!”

耳边夏柠的鬼哭狼嚎绕梁。

姜灼则陷在沙发里拿酒当水喝,看夏柠光脚踩上茶几摆出摇滚巨星的架势。玛瑙发卡早歪到耳后,羊毛卷随着《铁窗泪》的调子疯狂震颤:“何日重返我滴家园……”如果说姜灼在唱歌这件事上和夏柠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她比较有自知之明。

反正夏柠一个人就能嗨到半夜。在姜灼印象中,故地重游唯一没有改变的除了那栋小区,剩下的就只有夏柠了。依然是在毕业晚会上抢班主任话筒的疯丫头。

也没有什么老同学一说,姜灼的同学遍布五湖四海,偏就在老家没有。只有夏柠提议的局,她才会捎上几个朋友,如果是姜灼开口,她就跟姜灼两个人疯。

不出意外,夏柠出意外了。还好今天有质的飞跃,一直喝到第四杯才踉跄着栽进沙发,口红在杯沿印出半枚红月亮。

姜灼刚要开口,就见她捂着嘴往洗手间冲。隔音门都挡不住的干呕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醉话:“老师(yue)我不行了,我的身份证号是(yue),银行卡密码是(yue)。”

“您这是吐字音还是摩斯密码?”姜灼倚着门框啃哈密瓜,果肉甜津津化在舌尖。夏柠现在没空还嘴,精致的娃娃脸挤出一个大大的囧字。

夏柠身形和姜灼差不多,却生了一副江南水乡小家碧玉的长相。通俗来说就是,萝莉脸御姐身。

夏柠突然转身抓住她裤脚:“姜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映着顶灯,“我好像看见我太奶奶在跳广场舞……”

“出息。”姜灼扯过纸巾糊在她脸上,动作却放得轻缓。走廊灯光漫进来,在瓷砖地板上拖出两道斜长的影,一道歪歪扭扭写着今朝醉,一道笔笔直直画着旧时光。

“你再撑一会,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药。”

“我就知道,你对我(yue)。”

姜灼顺路又拿起一瓣西瓜,没心没肺:“你可快别说话了。”

包厢外走廊流动的彩光像打翻的颜料盘,某束紫光恰巧扫过转角,晃得她下意识眯起眼——余烬倚在209包厢门口,烟丝缭绕间火星明灭,将他侧脸镀成半暖半冷的雕塑。

五百块纸币正被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塞进他裤袋,很明显是一只女人的手。姜灼指尖的西瓜汁滴到地砖上,洇成小小的心形,她忽然想起上次撞见余烬,那时他拉链提到最高处,喉结若隐若现。此刻衬衫领口却敞开三颗扣子,半截锁骨拘住昏昧。

姜灼的视线顺着汗珠滑进阴影里,突然被烟灰烫到似的缩回目光。余烬碾灭烟头时掀了下眼皮,完全没有被撞破这种事情的尴尬。

高大的身形半倚着门,穿的就是服务员普通的黑色衬衫和裤子。只是再普通的衣裳穿到余烬身上也要不普通。衬衫掖进裤腰,精瘦的腰勒出一个诱人的弧度。长腿不紧不慢迈开步子。

“借过。”低音钻过耳膜,姜灼才发现自己堵了整条过道。

擦脸而过时,姜灼闻到他袖口残留的酒香,混着某种冷冽的雪松尾调。酒精突然在血管里噼啪炸开,她猛地揪住那人手腕:“等会儿!”

“要添冰桶?”余烬驻足,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扫了眼姜灼手里的西瓜,又补充说:“还是果盘?”却忘记挣开姜灼的手。

姜灼眯眼往他阴影里凑,不是搞暧昧,而是余烬的肩线正好截断本就所剩无几的光,她看不太清。

果酒甜腻缠上白酒辛辣,在舌尖撞出细密气泡,最终顶开喉管酿成句荒唐诘问:“余烬,你找的夜班就是当鸭?!”

尾音劈了叉,隔壁包厢突然炸开《爱情买卖》的嘶吼。余烬愣了片刻,随后喉结碾碎一声笑,烟蒂在墙砖按出灰痕:“靠脸吃饭不行吗?”袖口滑落的腕骨上,那道漆黑的墨环却在暗处灼灼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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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铃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