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晕倒的钓鱼佬

雨天,尤其是暴雨天,整个村子暗下来,林春玉爱好去沙滩搜罗好东西,专门挑这时候出门,希望海水起伏能带来更多好东西。

他换上雨衣,穿上防滑雨鞋,带了个铲子和桶,穿过一条石板桥,到了沙滩,走路的声音立马变成有些潮湿的沙沙沙,伴随着雨鞋的咯吱咯吱。

大部分贝壳浮在沙子表面,稍微放到水里甩两下,撇去脏污,就是很漂亮的装饰。

一些藏在地底的也有提示,上面竖着三根随风漂浮的东西,林春玉不知道这是野草,还是蚯蚓,远远地看过去很明显,走近了瞧,却是一粒一粒的马赛克,存心不让人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只有挖出来,才知道底下藏了什么。

林春玉四处望,发现沙滩上有人,这人非常奇怪。第一,他什么防雨措施都没做,浑身湿透,袖口裤管往下滴水,长发湿成一条条,可他不去管。

第二,他站在海边,天上的雨云轰隆隆响,地上的海水也跟着动,海浪大大小小地涌上来退下去,他没有半分惧怕,始终一动不动、雕塑似的站着。

林春玉想提醒那人离海远点,突然看见对方的手臂抬了起来,整个身子使劲往后仰。

原来会动啊……

那人抓着根钓竿,上面扑腾着刚上钩的大鱼,他往衣服口袋里塞,鱼滑溜进去,兜依旧是平坦的。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新鲜海草,往嘴里塞,面无表情地嚼了两下,根本没嚼碎,直接咽进喉咙。

林春玉喊:“下雨了,快回家!”

白清充耳不闻,继续循环钓鱼、吃海草的步骤,可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朝他奔来,没有在泼下来的大雨声中变模糊,反而异常清晰,直直地冲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心浮气躁。

他一个劲甩鱼竿拽鱼竿,想通过这样来发泄莫名其妙的情绪,高喊着回应那个声音:“钓完鱼再说!”下一秒精力见底,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林春玉慌张地跑过去救人,跪下来给人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白清没有任何反应。

林春玉尝试将白清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站起来、要扛着人走的时候,立马摔了一跤,被白清重得压个半死。

林春玉去掏白清的口袋,从里面摸出好多条活蹦乱跳的鱼,这么能装!

清空东西后,虽然依然吃力,好歹能半扛半拖地运走。林春玉踩得沙滩上留下一个一个深深的脚印,后面跟着长长的拖痕,白清的脚就没有悬空过,一直磕在地面被拉扯,这样都不醒,林春玉愈发慌乱,祈祷背上的人不要出事。

下雨天没有其他人出门,林春玉一路独自将白清送到村子里的诊所,跟村医伊升描述全部情况,伊升给林春玉毛巾热水,说:“不要紧,他睡一觉就好了,想快点好就买瓶药喝。”

林春玉亲眼看见白清摔下去,是向后倒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地上,林春玉心惊肉跳,现在还没缓过神,说:“当然是快点好,拖久了万一出什么事。”

伊升从药房拿出一瓶药,林春玉看了看,没有多稀奇,普通白色的一小瓶,居然要收一千块,他忍痛掏腰包。

伊升摆摆手,指白清,“不用,我直接从他账上走。”他返回工作台开电脑,点了几下,发出疑惑的声音:“穷光蛋?”

伊升说着算了算了,返回给白清灌药,“下次有这种事,你直接打我电话。”

林春玉:“我们村是没有私人移动电话的设定。”

伊升:“啊这样。”

两人谈话间,白清在药力作用下苏醒,他看见诊所的白色天花板,视线边角出现一个脑袋,这脑袋很快顶掉天花板的位置,占据他的主要视野范围。

林春玉探头看白清的状况,呆了下,这人的眼珠居然是绿的,很透、浅淡的那种绿,他的眼睛里没有重色,导致看什么都没有焦点似的,很有无机质的非人感。

林春玉问:“你家在哪?叫家里人来接吧。”

白清努力转动眼珠,对着林春玉仔细地看了会儿,药效彻底上来,可以动了,他就坐起来看,站起来看,看林春玉上上下下的整个人。

白清呆板的动作怪渗人,林春玉被他看得不太舒服,问伊升:“这是有后遗症吗,不如睡觉恢复来的彻底?”

伊升:“不应该啊,按理说死人都能救好。”

林春玉:“我们村没有死亡的设定。”

伊升挠挠秃头,这时,白清迟半拍地说:“我家在西边的农场。”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林春玉,语速很慢,像个傻子。

林春玉想起来,村长说过西边的废弃农场迎来了新住户。

白清在城里不顺心,受压迫到有了精神病,决定辞去工作回老家休养,顺利继承了过世的爷爷的农场。

白清异常回避,从不在众人面前露面,连开春的第一个节日都没到场,让村长非常担心,出于关怀旧友的孙子的心理,村长特意打过招呼,叫大家多多照顾这个可怜的小年轻。

根据村长的描述,林春玉想象了个瘦弱消沉的年轻人形象,没想到白清这么高大。

光从外表神情看,就能看出白清的阴郁。他是向内的抑郁消沉,但由于他的个头高,散发出负面气质时,不可避免地会让人觉得这人不好惹,就成了种对外的攻击。两相结合,诡异的矛盾而和谐。

不知道这种厉害的形象为什么会受城里人欺负。林春玉猜,可能和白清的长相有关。

白清跟基因突变似的,长得完全是个洋人,近乎白色的浅金长发,绿色眼珠,加上深邃的五官,雌雄莫辨,漂亮到恐怖的程度,几乎成为了漂亮这个词的标准模板。

可有时候,漂亮除了漂亮之外,还是一种特立独行。

林春玉读小学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声音天生细一些的男生,一开口就被其他男生笑,只好和女生玩,这时候又被那些一开始排斥走他的男生们说酸话,扣上娘娘腔的称号。

林春玉不理解,明明那男生的声音不难听,细细的很舒服。长大后才渐渐醒悟,不平凡大部分情况下意味着不合群,容易被排挤。

白清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林春玉想到白清的病,立马合理化了白清的刻板重复行为。

他知道白清没有活着的亲人了,家里只有他一个。要不是今天林春玉恰巧出门,白清岂不是要在外面被雨淋一晚上。

林春玉同情心爆发,主动承担起送人回家的任务。

诊所里有爱心雨衣雨伞,林春玉自己带了个,给白清借了个。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寻常话题,交换姓名,以免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尴尬。

他们走在被雨水泡过的路面,村中心铺了路,比较好走,快到农场时,渐渐过渡成了未经规划的泥土路。

林春玉艰难地将脚从土里拔出来,余光里白清走得飞快,到某个地方停下,掏出锄头,对着地面挖了下,搞出几块黏土,湿哒哒地塞进口袋。

林春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是怕白清身体没恢复好,路上出什么事,才和人一起回家,现在看来,对方的身体素质比自己好多了。

白清像是不习惯身边忽然多了个人,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脸痴呆地看着林春玉,等林春玉过来了才继续走,这回放慢了步调,和林春玉同步。

拐过小路,到达农场。林春玉左右环顾,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白清的住所坐落在农场入口处,爷爷留下的遗产充满时代气息,朴素的用木头和石头搭建,整个建筑在木石的灰黄色之外,还添加了一层被时间盘过之后的绿油油,有些地方开裂了,缝隙里冒出小花小草。

屋子门头排开一列储物木箱,前面是大片荒地,到处长着野草野树,开垦种植了小块田,奇怪的是,这些田非常零落,没有聚在一起。

白清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回家的时候能有个地方吃饭睡觉,空气好风景好,挺不错的。现在却哪里都不满意,一会儿觉得房子破,一会觉得环境乱。

白清着急地解释:“我会打理的,就是最近一直在钓鱼,没有空。”

林春玉心想,跟我解释干什么,我又没问。他表示理解:“嗯,钓鱼赚钱多。”

他把人安全送到地方,想走了,他的挖沙桶还在沙滩上,得赶紧去捡回来,以防被人踢掉。

白清万般挽留林春玉,说进屋喝杯热水,喝完了又说洗个热水澡驱寒,洗完澡,直接说今天这么累了,干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看白清这傻样,没有越界的意图,只是很想找话题,找时间共处。

按理说,林春玉对他应该有普通人好感。林春玉自己都觉得奇怪,一方面清醒地知道白清友善的热情,一方面心如止水,没有半点无论好的坏的情绪波动,下意识想拒绝白清的邀请。

林春玉百思不得其解,问:“你有什么东西吗?”

白清将口袋翻出来给林春玉看,林春玉抓了个野花出来,拿在手上了,才问:“可不可以送我?”

白清点头,“其他要吗?”

白清点头的一瞬间,林春玉从心如止水变得有了涟漪,总算对白清有了基础的路人好感,给白清好脸色看,笑着说:“不要了,谢谢。”

白清异常激动,没想到林春玉刚对他笑完,还是要走。白清不敢三番五次阻拦林春玉,依依不舍地目送林春玉离开。林春玉走了,他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开胶了的鞋。

……为什么开胶了?

难道自己刚刚一路穿着这样的鞋?太糟糕,给人的印象实在不好。白清立马翻箱倒柜找强力胶。

林春玉返回沙滩,找到挖沙桶,看见里面扑腾的鱼,才想起自己之前掏空了白清的口袋,图方便,全堆在了桶里。

这下不得不再去白清家了。交还完鱼,时间来到夜间一点,又不得不在白清家留宿。

林春玉觉得很奇妙,他和白清刚认识,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彼此相处都舒服,各种阴差阳错的事情也在促进他们的关系。这大概就是磁场相合,总结起来叫做缘分。

林春玉不客气地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问:“我睡在你家,你睡哪?”

白清就地蹲下,抱着膝盖,说:“我睡这就好了。”

林春玉好奇地看着白清,两点一到,白清居然真的在这种姿势下睡着了!没等林春玉多惊讶一会,他自己也很快沉入梦乡。

伊升:你好请问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简洁

作者:这样一目了然

伊升(挠头):哦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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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晕倒的钓鱼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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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完鱼再说
连载中强壮的酱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