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糖葫芦不错，小沈编修你要不要来一串？甜到掉牙，刚好补你昨晚亏掉的魂！”
沈见微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李校书眼珠一转，立刻把钱拍到摊子上，“来三串！我替她决定了！”
说着便将一串硬塞到她手里。
【这人……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吗？！】
她正想拒绝，结果看到曹直从容接过另一串，低头咬了一口，面不改色。
沈见微：“……”
【啊？曹直也吃了？那我不吃反而显得矫情？】
只好小口咬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幸福得让她几乎飘起来。
【这家糖葫芦比西街那家好吃太多了，下次记得来这买！】
“嘿嘿！这就对了！”李校书一脸得意，“你们看看，这才叫人生啊！天天待在翰林院那个地方，脑袋都要发霉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眼神一亮，伸手一指前方，“走走走！前面那茶楼可是整个京师最有名的，说书的嗓子好得能把鬼都唱活。咱们坐那点壶清茶，听两段，岂不快活？”
沈见微心里有些抗拒，她现在对茶楼都有点心理阴影，但实在架不住李校书的盛情相邀，最终还是犹豫着迈步跟上。
曹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两人都已动身，抿了抿唇，终究未发一语。
三人就这样进了茶楼，点了一壶碧螺春和几碟小点心。
说书人正拍着惊堂木讲《水浒传》，声情并茂，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刀光剑影，楼里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李校书听得最是投入，不时还用力拍桌子，“好！这一刀砍得漂亮！”
结果茶盏差点被他掀翻，惹得掌柜瞪眼瞧过来。
沈见微全程低头吃着桌上的点心，挪了挪位置，远离李校书，装作一副很不熟的样子。
曹直倒是只端坐在一侧，安静聆听，偶尔低头饮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已经对李校书这般闹腾完全免疫。
【……不愧是曹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得就是他吧。】
沈见微正暗自佩服，说书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她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泼到自己袖子上。
偏偏这时候，旁边有人高声嚷嚷，“掌柜的，再来三碟牛肉！快点上！”
“哟，这不是沈姑娘吗？”
沈见微一口茶差点呛死，咳得眼泪直流。
【救命！我现在可是男的！谁在乱喊！】
她努力绷着神色抬眼望去，竟是前段日子在书肆见过的一个八卦老书生，此刻这人正眯着眼，兴奋地朝这边招手。
【完了！这人眼神不好！多半是看我身形差不多把我认成错人了！】
“沈姑娘！居然在这儿遇见你！姑娘好久未来书肆了，上次书肆一别，姑娘那番评书真是让老夫醍醐灌顶！”
周围几个茶客顿时好奇地望过来。
沈见微心里疯狂擂鼓，脑子转个不停，拼命想怎么才能把这个坎圆过去。
【没想到这老头记忆这么好？上个月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不管了，咬死他认错人！要是当着曹真和李校书这两人的面掉马，我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沈见微正打算开口，结果下一瞬，李校书“啪”地放下茶盏，笑嘻嘻抢过话头，“沈姑娘？老先生是老花眼了不辨雌雄？这是咱们翰林院来的新编修，小沈，名知著。”
他还一脸真诚地补刀，“您要是硬说人家是姑娘，那得请您把证据拿出来，否则可就算是调戏官员了！”
老书生一愣，满面困惑，“咦？可是那眉眼、那神情……怎就这般相似？”
李校书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来。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您可不能见个清秀的就说是姑娘啊！虽说咱们小沈编修确实俊俏……咳咳……您再乱喊，我可就要怀疑您蓄意造谣，非得写篇小文登在报上，让您名扬京师了。”
老书生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讪讪闭嘴。
沈见微终于能呼吸了，暗暗在心里给李校书竖了个大拇指。
【……李校书这本事总算用在正道上了！再也不在心里偷偷叫你闯祸精李阴阳了！】
不过还没等她松口气，耳边便传来一声淡淡的嗓音。
“你慌什么。”
沈见微一怔，抬眼正对上曹真冷静的目光，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完了……曹直是不是起疑了？不会吧？】
偏偏他只是收回视线，端茶再饮，神情淡漠，似乎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啊啊啊啊！最怕这种看透不说透！他到底发现没有啊！】
沈见微心慌意乱，完全没注意李校书已经坐回原位，此刻正托着下巴打量她，突然冒出一句。
“不过说实话啊，小沈编修，你这眉眼……确实有点像姑娘家。气色也清秀，模样也精致，要不是天天跟你一个屋上值，我八成也要怀疑了。”
沈见微差点又被呛死，连忙干咳几声，故作镇定地摆摆手。
“……说笑了。许是老先生认错人，认成我妹妹了。”
李校书“哦”了一声，眼睛顿时一亮，“原来你还有个妹妹？怪不得！那老先生认错也算事出有因！缘分啊缘分，你还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位曹直曹编修，家里也有个闹腾的妹妹呢……”
【我不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不过这人怎么和曹直一家这么熟？】
沈见微原本想干笑两声敷衍过去，曹直却忽然开口，语气不咸不淡。
“……她们本来就相识。”
【老天爷！我忘了上次去取稿费的时候遇到曹直了！啊啊啊啊！幸好幸好，这次绝对不能再穿帮了！】
【不过既然曹直主动提到我妹妹……这关应该算是过去了吧……】
【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容易露馅！】
听到曹直开口，李校书果然来了兴致，挤眉弄眼，“哦？相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快说说，小沈编修的妹妹性情如何？是不是也跟他似的，看起来文文静静，实际上……”
曹直面无表情地截断他的话头，目光扫过沈见微瞬间僵硬地侧脸，听不出语气，“与你何干。”
“嘿！你这人！说说怎么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李校书不满地嚷嚷，但在曹直冷飕飕的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说就不说，小气。”
沈见微暗暗松了口气，手心却已经捏了一把冷汗。
【吓死我了！李校书这刨根问底的劲儿，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幸好曹直懒得搭理他……不过曹直刚才那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其实知道了？然后在帮我打掩护？】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难安，桌上的点心似乎也失去了味道。她不敢看曹直，只能低头猛灌茶水，试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小沈编修，你怎么了？脸色更白了？”李校书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这茶不合胃口？还是这点心不新鲜？”
“没、没什么……”沈见微慌忙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曹直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沈见微感觉那目光像是可以将她剥皮抽筋，让她的伪装无所遁形。
愈想愈觉得担心，她勉强挤出个笑容，对着李校书和曹直道，“我忽然想起还有几卷案牍需要核对细则，不如……我先回去？”
李校书正听到“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关键处，一脸不舍，“啊？这就走了？正精彩呢！”
曹直放下了茶盏，站起身，“也好，我和你一起。”
李校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两人去意已决，只好唉声叹气地跟着起来，“行吧行吧，你们这两个工作狂！真是扫兴！下次可得补上！”
三人结了账，走出茶楼，阳光依旧明媚，坊市依旧喧嚣。但沈见微却觉得恍如隔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回翰林院的路上，她刻意走在曹直和李校书后面，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李校书在喋喋不休地回味刚才的说书片段，曹直还是沉默。
快到翰林院门口时，曹直忽然放缓了脚步，状似无意地低声对沈见微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行事谨慎。”
沈见微脚步一滞，猛地抬头看向他。
曹直却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
他率先一步跨入了翰林院的门槛。
沈见微站在原地，看着曹直挺拔却疏离的背影，思绪停不下来。
【他果然知道了！他这是在……提醒我？警告我？还是……？】
李校书回头催促，“愣着干嘛？快进来啊！主事说不定正等着呢！”
沈见微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心绪，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编修，真是越来越难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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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被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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