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挽安试图打沈世稷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没有接听。
她看了看表,距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
她走进了高铁站,只是安检的时候,她依旧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不同的是,她觉得这一口甘甜无比,像是一直在天空上飘着,忽然有了实体。
就连打开行李箱的时候,看着一箱子都觉得熟悉。
行李箱里依旧是京华特产,她坐在候车室里,掰了一块枣泥糕,鲜甜的枣混合着黄油进入她的口腔,周围是排队进站的旅客。
火车站穹顶前挂着硕大的时钟,指针旋转,在刻录着属于京华的时刻。
快餐的炸鸡味、卤味、水果的鲜甜接二连三涌进鼻腔,她此时才觉得真的落到这个世界。
她咬着枣泥糕,忽然间落下泪来,像是舟车劳顿的旅人,走了太久太久,久到被世界遗忘。
混合着泪水,她又觉得庆幸,也许,在另外一个她无法抵达的世界,他们同样的幸福生活。
从前的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完美的,她希望自己的成绩优异,一直名列前茅,希望自己的家庭圆满,父母安康,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是自己人生的幸运,可以携手走向更远的未来。
可如今,她才发现,能够陪伴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就算意识泯灭,就算肉||体销毁,周转的还有自己。
她踏上了回盛化的高铁。
像是重新开启一段既定的,却又期待的团聚时刻。
她想着母亲的烧排骨,想着雒慧慧的久别重逢,想着父亲的病,想着那些本已抵达却重新开始的时刻,也想着,如果有奇迹,可以见到那个人。
盛化一如往昔,下站人挤人,熟悉的乡音扑面,她拎着箱子站在路边打车,估计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达青小县。
可她没有想到,一辆迈巴赫停在了自己面前,车窗摇下,是沈世觐。
“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虽然不知道沈世觐为什么在这里,但沈世觐看着她丝毫没有之前的狂热,反而有着说不清的忧伤。
“我要去青小县。”雒挽安吃不准他有哪方面的记忆,盯了一会,确保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
“嗯,我送你过去。”沈世觐说道。
这实在是不符合记忆中沈世觐的性格,如果是他本来,大概会把她直接绑上车。
雒挽安看淡了一切,反而没什么感觉,左右还要打车,于是上车。
“你认识我?”雒挽安问道。
“嗯,我想要和你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沈世觐推了推眼镜,“你从悬崖下坠落,之后重生在这里,可即便是重生,我也没有完全得到你,我知道我很喜欢你,我以为,那个人死了之后你就会属于我,我带你去参加了他的葬礼,但是,你用餐刀捅了我,我被警察带走,坐了几年牢。”
雒挽安没有说话,但大概明白了应该是时空紊乱带来的蝴蝶效应,他也记得之前的很多事情,既然她也记得,那沈世觐记得也不意外。
“看来你相信了我的话。”沈世觐和她保持着距离,似乎是在压抑很大的情绪。
“我以为我疯了,因为梦里太过于真实,但今天我看到你,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真实,”沈世觐继续说道,“在牢里,我感染了肺病,没几年,就死了,我以为是我的报应。”
“你最后的几年,一定很不好过。”雒挽安说道。
“嗯,我最后的几年,经常在梦里见你,你当时吐血的面孔始终在我脑海里盘旋,我在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爱一个人有错吗?我给你我能给予你最好的一切,我给了你一个岛,我给了你拥有全世界最为奢侈东西的权力,我给了你见证沈家辉煌的权力,这一切,只有我才能给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
雒挽安侧头看向他的眸子,意外发现他眸子里竟然有水光,她轻笑有些苦涩说道:“我可以问吗?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像罗安馨?因为我是替身?”
“不是的,那是我把你认错了,我以为安芯是罗安馨,可我后来知道了,所以,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我第一次坠崖之后,还是在我用餐刀捅了你之后?”
沈世觐没有说话。
“看来很晚,可见你始终没有爱过任何人。”雒挽安轻轻说着。
“我躺在监狱的硬板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坠下的蜘蛛网在蛛丝上爬,我的身体很痛,肺很疼,发了很久的烧,忽然有一天,意识模糊之际想起在一个偏远的村子里有一个女人在对我大喊大叫,绑缚我的身体,我被带上一个强光的舞台,差一点就要被摘掉器官,那个时候,有一个叫做安芯的女孩牵着我的手离开了那里。”
沈世觐避开她的目光,甚至有些局促,“从派出所离开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你,反复念叨你的名字,我想,我回去之后一定叫我父母来找你,把你接回去,可是我回去之后就发了很久的烧,我只记得这个名字,和醒来陪伴在我身边的表妹。”
迈巴赫上了高速,车厢里只有暖气的声音。
沉默。
良久,雒挽安说道:“所以,即便你先找到了我,你也不是爱我,沈世觐,你根本不会爱人,终其一生,你也在找那个在童年保护你的女孩,而那个女孩,永远留在了那个南方的村子,不管是罗安馨还是我,都不是她。”
“可你是啊……”
“我会救任何人,不只是你,而你对那时候的念念不忘只是感激,只是在危难痛苦之际的吊桥效应,那不是爱,更不是你困住别人一辈子的理由,”雒挽安深吸一口气,她鼻子有些酸涩,“我被困在海岛,我被切断和其他人的联系的时候,你在冷眼旁观,沾沾自喜,你在因为完全控制一个人而觉得志得意满,我重生之后,遇到所爱之人,你因为别人抢了你的玩具而难受,你因为别人的占有而嫉妒发狂,这哪里是爱,凭什么是爱?”
“你在我心中,从来都不是玩具。”沈世觐说道。
“是你发泄的工具,是你找不到曾经的感觉的替代品,是你站在高处俯视其他人的垫脚石,你从来只想着控制其他人得到,你觉得世界是你的,周围人都应该围着你转。”
“我不是……”
“你是。”雒挽安的声音很平淡,“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彼此的孽缘,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所以,”
雒挽安看着远处连成片的白雪,看着天幕低垂,看着月梢黄昏,“放过我吧,放过彼此。”
青小县的群山映入眼帘,深冬的风霜泯过城市,她不想听到回答,只想做终结。
“如果是过去,上辈子,上上辈子,我一定说不行,就算是失败,就算是头破血流我也不会放,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沈世觐侧头,看着旁边的女人,她眉目如画,眉眼间还有着初遇时的淡然。
“但这一次,我会说好,我不想再看到你哭。”
雒挽安没有回应。
车子驶入街道,快到她的老家。
“握个手吧,最后一次了。”沈世觐说道。
“不必了,以前就是一个错误。”
雒挽安打开车门,“再也不见了。”
她关门,头也不回地走上楼。
————
这次,她敲门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母亲的憔悴,老家的破旧,还会像以前一样冷冷清清。
但她回来了,会改变这种局面,让所有的亲人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是还没敲门,老旧的铁门就打开了,还没反应过来,奶呼呼的小团子就扑了上来,抱住了她的小腿。
雒挽安愣住,呆呆地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姑娘,“怀,怀梦?”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喷香的排骨味道扑面而来,暖气混杂着花香。
沈世稷站在门口,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怎么,累了?”
“你,你……”
眼前的画面太过于梦幻,怀梦抱着自己,沈世稷穿着围裙站在门口,屋子里雒慧慧和杜春花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狗血电视剧。
“安安回来了啊?”杜春花站起来,雒慧慧穿着粉色毛衣,和她打招呼。
雒挽安眼泪大颗大颗留下,她走进来,抱着怀梦,看着周围的一切,还是难以相信。
“妈妈别哭了。”怀梦用小手贴心地给她擦眼泪。
杜春花上前拍着她的肩膀,“行啊,几年不见,一家三口回来啊?”
“我,妈,姐,你们还好吗?”
“好啊,你真别说,这个妹夫可以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刚回家就马不停蹄忙活起来。”雒慧慧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雒挽安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她看着沈世稷,年轻的面孔,没有疾病的身体,正在微笑看着她。
“和你前后脚吧,上一班高铁。”沈世稷说道。
“这一路,还好吗?”雒挽安看着他的神色,意有所指。
“风雪交加,炎热酷暑,反正都经历吧。”沈世稷笑着说道。
雒挽安没控制住,上前一把抱住他,痛哭流涕,她感到沈世稷一直在拍着她的后背说着没事没事,可怎么会没有事。
堪称奇迹,真的发生了。
她的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她想深深埋入他的身体里,比永远还要漫长,她想接受他的每一寸肌理,绕过时间。
杜春花诶呦诶呦不停,“真腻歪啊,这女婿是不是傻了,还炎热酷暑,这外面能冻死人嘞。”
“妈,这两口子像是久别重逢呢,走怀梦,和大姨去屋子里玩好不好?”
怀梦点点头,奶声奶气说道:“是真的,很疼的,一路上有几次都呼吸不了了……”
窗外雪花堆成一片,蔓延到世界渺小的缝隙,洗刷这世间所有的尘埃。
那些更加茁壮、美好、翠绿的生命悄悄孕育着,向着春天骄傲昂首地前进。
那是崭新的、蓬勃的开始。
未来,还在脚下。
瞬间,即为永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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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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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chapter7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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