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沅眼神空茫，很慢很慢地看了他一眼，停顿了好久，才缓缓启唇：“喜欢……”
霍屿挑了下眉。
还能说出这样的违心话，青年这份酒量深得出乎他意料。
他微微笑着，指尖点了点桌面：“阿沅喜欢的话，就把这一杯也喝了吧。”
“当啷！”一声喻生摔了筷子，咬牙切齿：“我哥已经不能喝了！”
“哦？”霍屿闲闲地睨着他，“所以阿生要来替哥哥喝么？”
喻生还没说话，身边的青年就一下皱起眉，把那杯酒紧紧抓在手里，说：“阿生……不能喝。”
喻生眼圈一红：“哥……”
方沅端起酒杯，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完那杯酒，总是缺点儿颜色的嘴唇已经艳红得惹眼，沾着晶亮的水渍，将那两瓣薄唇描画得饱满，仿佛娇蕊半露，勾着人去尝。
用牙齿，用舌尖。
霍屿盯着他的嘴唇看，指尖轻轻摩挲两下。
若不是有个碍眼的小孩儿在，最后这杯酒他其实更想亲自来喂。
他会捏住青年瘦削的下颌，逼迫他张开嘴唇，然后将酒杯轻轻压在那片饱满水润的唇瓣上，微微倾斜，让透明的酒液溢满青年的唇舌。
他可以让酒液流得慢一点，自然也能叫它流得快一点，青年会被呛到咳起来，会在他手中无力地挣扎，然后那双迷蒙的像起了大雾似的漂亮眼睛里，会流淌出比这酒液更清更透的泪珠。
霍屿的喉结攒动了下，随手拎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
绵醇而清甜的酒香溢满唇齿，他想象这是青年嘴唇上的味道。
最后一滴酒都入了喉，方沅有些难受地皱起眉，一直笔挺的脊背终于弯下来，他把胳膊肘支在桌沿，细长的手指扶住了额头。
“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喻生眼底蕴着水，小心翼翼去摸他的脸。青年手软拿不住，滑掉了杯子，玻璃酒杯坠落到脚下的木质地板上，没有碎，但撞出了一声闷响。
他似乎因为这一声清醒了一瞬，重新挺直了脊背，看了眼满脸忧急的少年，就微微摇头：“哥不难受，阿沅……别哭。”
喻生咬着嘴唇：“我没哭。”
方沅若有似无地笑了下，向他伸出手：“你的……茶，给哥哥。”
喻生慌忙拿过自己的茶杯：“凉了。”
方沅脸颊通红，没说话，拉住他手腕让他蹲下来，就着他的手喝完了半杯凉茶。
这似乎让他觉得好受一点了，方沅的眼神清明了两分，摸摸喻生的头：“吃饱了没有？”
喻生望着他点点头：“饱了。哥哥，咱们走，现在就走，好不好？”
他其实根本就没吃几口，眼睁睁看着哥哥一杯一杯地喝酒，他心急如焚，如鲠在喉，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可他没法子阻止，男人的惩罚因他而起，却从头到尾都只盯着他哥，他不能替哥哥喝，甚至没办法叫这个男人停下来。
他每次忍不住开口时，男人就会再一次拿起酒瓶，添满青年的杯子，他在男人始终含笑的眼睛里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愚蠢和自不量力。
喻生努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偏头狠狠瞪了一眼首座上饶有兴致一样看着他们的男人，可男人只是微微挑眉，就再一次将目光挪到他哥身上，眼睛里的神色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却觉得心慌。
这个男人叫他前所未有地觉到危险，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哥哥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
上位的男人却笑眯眯地开口：“你是吃饱了，可你哥哥还没吃呢。”
他看着少年，像长辈看着不懂事的小孩儿：“这家的菜品味道很好，食材也鲜，每天只接待定数的会员，难得来一次，让你哥多尝尝。”
喻生脸色难看地皱起眉，正要发作，又生生忍下来，转头看着他哥。
方沅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垂眸看他，眼睛里头醉意朦胧，随即他俯下身，很熟练地在喻生耳边亲了一下，轻声道：“阿生乖……不要惹事。”
霍屿的瞳色深了深。
喻生此刻却完全没了挑衅炫耀的心思，只有一个劲地点头：“嗯嗯，我乖。”
每次他不乖，就都是他哥受累，他不敢不乖了。
方沅就点点头，软着手去拉他的胳膊：“别蹲着了，哥没事。阿生再去吃一点，你明明还没饱呢。”
“菜有些凉了。”男人很适时地体贴，招来侍应生，“再给你和你哥点几道吧。”
并顺便给自己要了一包烟，但是没有抽，就把烟盒在掌心里倒来倒去地把玩。
喻生看了眼方沅，只能拿起菜单，给他哥点了两样清淡的菜色和一道醒酒的热汤。
反正是男人请客，他咬着牙专挑贵的点。
他翻着菜谱的当儿，方沅起了身，问侍应生：“请问……”
才起身就是一阵强烈的眩晕，他撑着桌子缓了几秒，慢吞吞地开口：“卫生间……在哪儿？”
“我带你去。”霍屿也起身，目光在跟着站起来的少年身上一掠而过，“……顺便也去抽根烟。”
“抽烟……”方沅立刻就按着喻生坐下，“阿生……不准去。”
喻生按着扶手想起身：“我扶着哥哥去。”
“我能走。”方沅只知道按住他，表情严肃，“你……不准去。”
喻生只能坐在椅子里，看着花藤后他哥隐隐绰绰的背影慢慢走远。
卫生间在餐厅很深处的地方，和就餐区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没什么人，方沅慢吞吞地走，偶尔扶下墙，男人就两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迎面走来一位穿制服的侍应生，霍屿随口叫住，低声吩咐：“等会儿送个创可贴到卫生间。”
前面的青年回了下头，茫然地看了两人一眼。
霍屿回视：“怎么？”
方沅没说话，回过头去继续走。
走了这么几步路，一步一晕眩，其实他的脑袋已经被晃得很不清楚，只模糊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却朦朦胧胧，隐隐约约，过耳不过心。
进了卫生间，方沅终于再支撑不住，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就扑到水池边，一下子大吐特吐。
他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只有些清水，浓郁的酒气在空气里弥漫，霍屿才锁了门，略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就远远地停在门边，摸出打火机来点了一根烟。
方沅吐完了，随手打开水龙头，掬几下冷水抹了把脸，就扶着水池闭起眼睛难受地喘息。
身后响起皮鞋与地板相撞的声音，不紧不慢，气定神闲，方沅扶着水池回头瞥了一眼，就对上男人的目光。
霍屿叼着烟，踱到青年身侧，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手。
一边洗，一边垂眸睨着青年，幽深的目光在淡渺青烟中暗昧不清。
方沅看了他几秒，就重新垂首，又吐了一口唾沫。
卫生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和方沅偶尔的咳嗽，空气中弥漫起酒香和烟草燃烧的味道，混杂着原本的熏香，在昏黄的灯光中无声的碰撞、对峙和僵持。
“嘶——”
青年突兀的抽气声打破了这沉寂——有两根触感冰凉的手指摸到他的脖子上，精准按住了他颈侧的那枚创可贴。
方沅下意识抬起手，想去拨开男人的手指，却反被攥住手腕施力一拧，就把他整个人翻了个面，后腰狠狠磕到洗手台坚硬的边沿，方沅回神时，就已经是被男人锁在怀里的姿势，右手被霍屿紧紧攥着按在身后，微微施力，整个人就贴近了男人的身体。
短时间内太过快速的转身加剧了他的眩晕，他难受地闭紧眼睛皱眉忍耐，抬起另只尚算自由的手无力地推了推男人的胸膛：“你……干什么？”
高浓度白酒的劲儿侵蚀着他的神志，让他的手脚都虚软无力，按在男人胸膛上的手力道软绵绵，没让男人松开手，反倒叫霍屿的眸色变得更深更沉。
霍屿一手搂着他，另只手夹着烟在水池边上弹了弹，垂着眼皮打量他：“醉了么？”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他俊美深刻的脸上此刻没有一点表情，绅士气全无，眼神里只有冰冷的审视，像灌木丛中的头狼在审视近在咫尺的羔羊。
方沅抬眸看他，眼睛里还存着方才呕吐时泛出的水光，像片三月霏霏春雨中枝头上初初绽放的一片花瓣儿，潮湿又热气腾腾的新鲜，睫毛也湿漉漉的，漆黑长翘，眼尾微微上挑，晕着一抹红，很媚。
很勾人。
霍屿眸色深黑，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用大拇指抹了下他的眼角，指腹粗糙，用力不小，于是眼尾那抹红就变得更艳，像戏子隔夜的残妆，沾了酒色床\\事一样的靡艳。
大约是被他粗鲁的动作弄疼了，青年偏了偏头，皱着好看的眉毛，又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重复自己的问题：“醉了么？”
“……没有醉。”方沅想了想，回答他。
“嗤。”男人轻笑，“醉鬼都爱说自己没醉。”
方沅的口齿有些含混：“那你，问我……干什么。”
男人挑了挑眉，笑了。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小孩儿是真醉了，不然他敢这样，小家伙的巴掌早抡到他脸上了。
才不会这么乖。
他搭在方沅眼尾的指尖顺着他的脸滑下来，用力捏起他的下颌，低了低头，轻声道：“你说，我现在要是把你上了，你是不是也不会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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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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