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尴尬到让他有点脚趾扣地。
他垂下眼睫，在心里考量，如果是一般人，江沅哪怕不回答也能应付过去，可是这个人是姜畲。
对他很有用的人。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江沅有些自暴自弃地胡诌：“就......说你很能干的意思。”
姜畲挑眉：“很能干？”
他痞痞的笑了一下：“江同学，你怎么知道我很能干？”
一股浅淡的清香混合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
对上对方眼里明显带着戏谑的笑意，江沅的手指倏地用力，抓着床单一角，指节泛出光裸的粉色。九月的天气还有未消的暑意，被子盖的并不严实，一双白净的脚也露在外面，因为撒谎带来的羞耻感，漂亮莹润的脚趾微微蜷着。
姜畲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惯来是个识相的人，要是从前换了别人他也就不为难了，可是想到他无意间看见了对方令人匪夷所思的备注列表。
【手指1号徐宁】【手指2号】【手指3号】...
数字可以代表优先性，但是手指的含义又是什么？
他又想到论坛里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江沅的微信好友都是备胎1号、备胎2号这样备注的】。
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想到这里，姜畲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看着他，一副等江沅解释的姿态。
“既然全能型是很能干的意思，那么手指1号2号又是什么意思呢？”
果然还是被看到了。
江沅自暴自弃地想。
蓦地他脑海间灵感一闪，想到一个略显扯淡但又有点合理的理由。
“其实我是个手控。”
......啊？......
真手控姜畲噎了一下，看着江沅顶着他那张清纯漂亮又有些性冷淡的脸说着他是手控的话，姜畲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江沅的那双手上，有这样一双纤长白皙指节分明的手还不够，还要去馋别人的？
姜畲不懂，他还仔细回忆了一下徐宁的手，可是他只记得对方的长相，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徐宁的手是怎样。但想到对方和他一样打篮球，大概率是不怎么好看的，反正肯定没江沅这么漂亮。
紧接着，姜畲又想到，既然手指代表的是手，那么他的全能型岂不是意味着......
一瞬间，姜畲看向江沅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江沅心虚地移开目光。
抬头......
望天......
·
江沅把姜畲支开，后者也很识相地配合。
留下江沅一个人敲门走进医生办公室。
何医生开门见山：“最近有在吃药吗？”
江沅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何医生现场给他做了心理测评，看到结果后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放松，江沅不明所以。
所以，这是好？还是不好。
何医生说：“你再描述一下发病时候和人接触的情况，详细说明一下感受。”
江沅有些羞于开口，但是他很清楚，何医生这完全是为了他的病情。
“就发病的时候，会很想接触他，不仅仅是发病的部位，其他部位也想，而且那种感觉特别强烈。强烈到想贴上去，让他多碰一下多摸一下，被他的双手完全包裹的时候，爽的头皮都发麻。而且很奇怪的，虽然我的身体反应很强烈，很渴望，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却非常非常平静。就好像，我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睡一个好觉。”
自打江沅记事以来，他就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只有江沅和一直负责他病情的何医生知道。
听了他的回答，何医生心里有了决断，她低头在就诊本上飞快写了什么。
衷心给出提议：“问题不大，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多和那名男生接触一下。”
`
江沅和姜畲两人从医院出来，刚拦了个车，姜畲就接到一个电话。
他伸手替江沅开了车门，看着人坐进去。
姜畲在外面讲电话，语气听上去相当不悦，江沅还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样子。
“艹，谁传出去的消息？”
“我知道，老吴之前找我谈过话。”
司机师傅招呼道：“还走不走。”
姜畲和电话说了句“等会儿”，一边问司机师傅：“师傅，去A大，这边过去多少钱？”
师傅报了个数，姜畲马上转了过去。
江沅原本想付车费，但是姜畲动作太快。
“好了，钱转过去了。麻烦您了，他身体不好麻烦您开稳点儿。”
交代好司机，姜畲捂住电话，又弯着腰隔着车窗对江沅说：“我还有点事儿，就不和你一块儿回了。回去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江沅点头。
车子启动，江沅回头看着姜畲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他才坐好位置。
那一瞬，他突然想到何医生的话。
他想，和这样的人接触，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
江沅刚走到宿舍楼下，刚好撞见他们班的团支书李子强。
他们班的的团支书是陕北人，脸上有高原红，说普通话时带了点口音，就住在江沅对面宿舍，平日里很多事情也都是他通知的江沅。所以江沅和他还算熟悉。
“我还找了你好久，听说你去医院了，人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就是贫血。”
其实不是贫血，但是有时候撒谎能减少很多无必要的麻烦。
如果他和对方解释是是心率增快导致脑部供血不足导致的晕厥，对方肯定会追问这又是什么毛病。
而贫血这个词，很常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果然，李自强听了他的回答，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和他说正事：“导员找你。”
李子强带着江沅去导员办公室，一边走一边和江沅说学校里的事情：“听人说昨晚北楼有人打架，闹得还挺严重的，这事儿你知道不？”
江沅点头，这件事他今天早上在食堂吃早餐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议论了。
今天课间也有人说。
李子强的话闸突然止住，一脸你小子消息原来这么灵通。
平日里和江沅接触最多，李子强早就发现，江沅其实不像传闻中那样高冷封闭。虽然江沅这人平时话是少了点，但是该知道的消息是都清楚的，脾气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相反，他倒觉得江沅性子还挺随和的，不是大家臆想出来的那种“高岭之花”。大概就是因为这张过分出挑的脸，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刻板认知吧。
李子强盯了两秒江沅的脸，他原本就带了点高原红的脸更红了，不自觉挪开眼睛。
“这回导员找你大概率是内推那事吧。”
江沅没回答，他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先不提这件事并不是导员负责，最主要的是，他已经输给了吾诗音。
走到导员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的时候，江沅还听见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在聊天。
“昨晚是怎么回事啊？”
“就俩学生打架呗，那动静整层楼都听见了，打的可凶了。你没看朋友圈发的视频啊？老吴跑上去学生还不给开门，砸了好一会儿门才开的。可是打架的学生倒是默契地很，一口咬定没起冲突，拿他们没辙啊。”
“我刚听老吴说要给他们换宿舍？”
“可不是，听说那个叫姜畲的，就特讨你们班女孩喜欢的那个男生，去年也打过架，当时还被通报处分了。现在的学生啊，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你说说，长的帅有什么用啊，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会和这样的刺头住。”
姜畲。
江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
魏雪玲打完电话，抬头看向江沅，笑了笑：“来了。”
“嗯，魏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雪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关心道：“最近和同学相处怎么样？”
江沅如实回答：“挺好的。”
魏雪玲点头：“好就好，你平常学习很刻苦，有时间也要放松一下，多和同学们相处相处，大家互相帮助你来我往就熟悉了。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王老师的意思。”
“好的，谢谢老师关心。”
魏雪玲犹豫了片刻，又开口说：“我记得你们宿舍空了一个床位吧。”
那一瞬间，江沅突然升起一股奇妙的预感。
他隐约感知到对方即将会说什么。
冥冥之中，他好像看见那辆即将脱轨的火车再度向他驶来。
“是这样的，老师和你说啊，你应该也听说了，昨晚我们学校有个宿舍闹了点矛盾，双方动手了，今早开了个会，打算给那名问题学生调个宿舍。”
A大这两年在扩招，新的宿舍还在建设，学生宿舍是很紧俏的，否则江沅也不至于会被分配去和大四学长一个宿舍。他们宿舍空了个床位，魏雪玲会来问他也很合理。
魏雪玲没等江沅回答，就自顾自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儿，对方是体育生，平常精力可能比较旺盛，要是打扰到你也不好。”
其实魏雪玲是真不希望打架的问题学生和江沅一个宿舍，江沅可是他们系的宝贝，她是真怕这种爱打架的问题学生把自己的宝贝学生带坏了。
“虽然学校是这么安排，但是也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和学校再.....”
江沅抬起眼皮，问她：“老师，请问这名学生，叫什么名字？”
被打断的魏雪玲愣了一下，她其实压根就没想过江沅会同意：“姜畲。”
江沅突然很轻地笑了笑：“好啊，我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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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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