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fogato, Double Espressso, thanks~"
(“阿芙佳朵,双倍浓缩,谢谢~”)
周野抬手避着头顶刺眼的阳光,移步躲进小店旁边的遮阳棚下头等人。
现在是上午八点,离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眼前这位宝石展的主人却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还居然很有闲情逸致地,让自己陪她买饭后咖啡。
不过也全靠这位富家小姐,周野现在才能继续站在16层的甲板泳池边上、感受从玻璃顶透下的阳光。
所以,周野暂时还没有失去为这人当提包跟班的耐心。
其实在方才白式格开口说出那句:“我昨夜和周野在一起”的时候,周野并没有多少自信认为迈楽听了这话,就真的能看在雇主的份儿上轻飘飘地放过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闹了人命的案子。
白小姐的脸面再有上限,也不是人命可以衡量的。
可实际上,在迈楽带着周野,推开那扇传说中被监控拍到有打开迹象的“暗门”后,那杂物间地板上居然真的有鞋印!
而且一双是周野自己的。
至于另一双……
她的眼神移到了白式格那条礼服裙之下。
那两种不同花纹的鞋底在浮灰的地板上痕迹清楚,叫周野同时升起两个念头。
其一是她看出来了,戚师然那双鞋的印痕是后补的——这位主办方居然费劲心思替自己做了假证。
其二便是关于昨晚。难道说,她梦里的情形是真的?她真的进过这通道?
那她昨天和白小姐……
所以她直接转头看向了边上的人。
那时候,白式格脸上那幅无辜的表情在周野眼里约等于写着四个大字:
「是我,怎样?」
但好在,迈楽显然不敢在她们两个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去蹲下来细看那堆人为而刻意、在这个场景下显得“不堪直视”的鞋印。
彼时迈楽的脸上那叫一个扭曲,憋了半天词把脸都憋红了,才敬业地问出半句话:“你们昨晚在这里……”
“唔,你懂的,有人情不自禁。”
白小姐没说“有人”是谁,但所有人都是一副“这是我能听的么?”的表情,眼神接连往周野身上飘。
疯子啊!!!周野在心中无声咆哮。
那个时候她的脸色大概比迈楽还要美丽。
她脖子都僵硬了,才忍住了没有去瞪某个嘴巴一张就是乱说的某人。
……
一想到早晨那副画面,周野就羞愤到想找个洞——把前头那个折腾热闹完全不嫌事大的家伙埋进去。
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下策中的下策,她大概会想直接把这段“人生污点”一辈子闭嘴不谈直接带进土里。
不过鉴于现在自己可能真的快被坑进土里了的形势……周野还是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喊住了那个正端着冰咖啡享受的家伙。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你把我带回房间的?”
戚师然搅动咖啡的手一顿,似乎是掂量了下轻重,而后讲道:
“昨晚,你先是来了我房间。后来半夜,我看到你起身出门,就跟了上去。”
“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了员工通道。之后我就把你带了回来。”
周野转身,在“白式格”停住了脚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凌晨四点吧。”
“真的?”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看周野的眼神还是不放过自己,白式格摊了摊手,“要是我说谎,就让这邮轮撞冰山,行吗?”
这话听着周野呼吸一窒。
发誓就发誓,哪有人会说这种话的啊?
“那,你为什么要替我隐瞒昨晚的动向?那个鞋印,是你赶来之前临时去伪造的吧。”
白小姐的鞋跟精准地避开了露天泳池边上铺的鹅卵石颗粒,寻了个平整处站。
“因为我相信不会是你。比起让她们把你锁起来,我更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帮我破案。”
她抿走嘴唇上沾的奶油,偏头回来看周野,“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周野没有因她的信任而感到开心,反而眯了眯眼。
“为什么相信我?”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白式格”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笑。
“‘感性认识’是我们被对象刺激而获得表象的能力,是被动接受的①。我信你就是信你,怎么有法子解释呢?”
中间那句话出自康德的《先验感性论》,周野听出来了。
这种文绉绉的诗啊文啊的,要是别人来念叨,周野肯定觉得这人死装。
可现在白式格端着咖啡、靠在价值六位数的人造景观台边上说这话,就让周野觉得好像哲学家写这话就是为了让像她一样的人念似的。
怎么就能这么配呢?
周野吸了口气,颇觉牙酸地憋出一句:
“算了……当我没问。”
不是有句话讲,“穷山恶水出刁民、饱读诗书入圣堂”么?
说不定有钱人的世界观都和常人不太一样,眼前这位白小姐就是单纯的性子直,人单纯呢?
周野想。
可还没等她用这套逻辑说服自己,身边那个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人却忽然出声。
“昨晚如果不是我邀请你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出这么倒霉的事。怎么偏偏是你呢……大晚上的撞上坏人,晕在外头。”
“所以,非要说的话,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得帮你啊。”
“‘偏偏’是我……?”
周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微妙的词,心里头忽然再次出现了之前那种曾划过心头的电流感:
“所以如果昨晚不是我,是别人撞见嫌疑人,甚至出意外的话,你觉得无所谓?”
戚师然听周野如此说,下意识抬头,表现出一点惊讶。
她低头挖了一勺咖啡,粘稠的意式浓缩液溢出边界凝在勺底。
看着那点棕色摇摇欲坠,她脸上的表情忽而变回纯真又无邪的模样。
她的语气轻松,却暴露出一种无情的残忍:
“我主动发了邀请函的只有你,我只在乎你。别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你!”
周野被她说的这句话气笑,一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好。
虽然眼前的人依旧妆容美艳,可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周野只觉得遍体生寒。
就像眼前的人形褪去伪装,撕开人皮后,里头露出一具天真的恶魔。
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她甚至无法往前再走进一步,于是她僵硬地扯开嘴角:
“‘我尊敬任何一个独立的灵魂,虽然有些我并不认可,但我可以尽可能的去理解。’”
也是来自康德。
这个时候用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合适。
听到这句话时,对面那人似乎更讶异了。
“白式格”捂着嘴轻笑,继而小口啜饮起自己的咖啡,心情看起来很是愉悦。
然而,看着她这幅端着饮品的样子,周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周野忽然想起了到昨天自己喝的那杯酒。
为了以防万一,她昨天完全没有碰过船上的食物。如果说自己昨天是被下了药才晕倒的,那大概率是那杯上船前的果酒。
那杯酒,正经过了白小姐的手。
再加上早晨看到那具尸体时,她们恰好在一处,她记得白小姐在震惊之余便是想着要冲上去。
那个时候,白小姐脸上什么细节都有,但独独少了最关键的一样——恐惧。
一个留学在外、常年接触珠宝生意的象牙塔小姐,第一次见到尸体,会是这个反应吗?
那个距离连尸体的脸都看不清,大部分人的条件反射都是往后远离,她却第一时间想着往前凑?
除非是常年接触案件的人。
或者原本就知道死者身份、甚至于行动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
在这艘船上,有谁能符合这个条件?
“白式格是你的假身份,对吧?”
周野微不可闻地勾起唇角,掀起眼皮观察“白小姐”的反应,看到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果然一僵。
周野心中有了猜测,反推起昨天的事情更加顺利。
能实时监控到海岸线情况、第一时间赶来拦住自己的,当然是邮轮的主人。
但她亲自装扮成酒保的样子请自己喝酒,本身就值得怀疑,更不提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小姐真的会在富人堆里精准选中自己去邀请当同伴?
再者,今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这人一下就喊自己为“周小姐”。
周野记得,她可从没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有传言说,在逃的丝西娜此次盯上了‘美洛斯之月’。我之前就在想,这回既是邮轮,又是公海的,丝西娜还能怎么动手?”
周野单手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盲敲了两下,眼睛仍然注意着对面人的一举一动,“我的确是没想到,原来还有鸠占鹊巢这一招啊,确实厉害。”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式格”脸色冷冷,摆明了并没有这么甘心就此承认。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狸猫换“太女”的,但这人的身份一定有问题。
于是,周野把手机的亮度调到最高,一张张翻过天网系统中显示的人脸搜索结果。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家伙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负责安保的人员都说监控只拍到了我的身影,你也说是事后才来找我的。可你刚才却说,我昨晚撞上了什么‘坏人’。”
周野压抑着心里的怒意,眸间烈火灼烧,“你知道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些。”
“毕竟这些东西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吧?”
最近工作好忙,不一定能回评论,但作者都会看的!在评论区看到了好多熟悉的id~希望大家都能看得开心!
注:来自康德在先验感性论对“感性”的定义——但戚师然魔改版。某人在这里突然引用哲学理论纯粹是在孔雀开屏,不用细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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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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