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麦苗

忽的,帐篷外响起一阵马蹄疾行踏地声。

祝蕴窈动作迅速的起身,摸起藏在袖子中的匕首,快步跑到马车前,将车上的祝夫人和祝小弟护在身后。

六福拿着木棍站在祝蕴窈身侧,微躬身子摆出防御架势:“小姐小心。”

众人屏息凝神,紧张的紧盯越来越近的车马。

来人皆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四匹马拉着的玄色马车。

六福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着马上人的长相,忽的惊叫:“是老爷!小姐,是老爷来接我们了!”

听到六福的话后,身后的祝小弟也看清了父亲模样。

他跳着惊呼:“阿姐,父亲来了!”

流放后,祝老爷先于家中女眷前往清冶县。在旧部的帮协下,祝老爷三日便打理好清冶的住所。一切事毕后便带着清冶的车马快马加鞭赶回去去接妻儿。

祝蕴窈看着眼前由四马拉着的玄色马车,忽的松了口气。

幸好,父亲来得及时。

马车内里四面都被昂贵精美的柔软绸缎包裹,墨蓝绉纱遮掩着檀木窗牖,貂皮锦缎职称的软毯将马车地面铺满。

良马疾行,车里舒适,祝蕴窈睡在其中竟不觉时间飞快。众人昼夜疾行,只一日便到了清冶县。

祝家到底是名门望族,即便是抄家时没收了在京都的一切钱财,但在清冶县也有深厚的基地,更别说大将军旧部现任通州府知府的暗地里的帮援。

祝蕴窈在看到家里的六进六出的宅院后,才放心的在房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然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祝蕴窈躺在朱金雕木的床上,盯着床洞横楣上点缀着花草的回字纹饰。

【宿主。根据“大越百姓吃饭”任务进程,您现在需要种植一亩地的实验苗作为你未来培植高产农作物的基础。】

系统在祝蕴窈清醒后便马不停蹄的更新任务进度。

“实验苗”“高产农作物”的字眼唤醒了祝蕴窈作为农业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实验苗是什么植株?产量怎么样?”祝蕴窈问道。

【本次培育的植株是冬小麦001号,亩产二百斤。根据资料显示,大越北方平均小麦亩产三百斤,且仅能种植一季。】

【如果宿主在一年时间成功培育出冬小麦001号,并将其推广开来,通州年产粮食量将翻倍增长。三年之内通州府流民数量将下降至数百人,五年之内通州府将户户存有余粮,至此再无饿殍。】

大越国土辽阔,南方水热充足,自古便是富庶之地。但北方冬日极寒,作物难以生存。每每年成不好的时候,便会出现大量流民百姓,朝廷虽有放粮措施,往往只是杯水车薪,无法解决根本。有人饿到极处,甚至做出卖儿卖妻之事。

每至年关,北地常常出现大大小小的骚乱。奈何北地麦子亩产过低,缺粮始终是朝廷的一大顽疾。

系统给出的第一代冬小麦便足以使通州府再无流民。

祝蕴窈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各类高产作物,心中激荡不已。只要她将这些作物培育出来,那么大越将再无饿殍,即便是极寒北地的百姓,冬日再也不会挨饿。

祝蕴窈打定主意后便唤来翠云,她换了一身干练耐脏的棉布衣服,便急急朝着父亲的书房赶去。

书房内,祝老爷和祝夫人都被祝蕴窈请了过来。

祝夫人看着她身上的淡蓝棉衣,眉头轻蹙,心中诧异:“窈娘怎么没将身上的棉衣换下?”

祝老爷也注意到了祝蕴窈的反常,他皱眉说道:“窈娘是有要紧事要同阿父阿母讲?”

祝蕴窈点头,“女儿找二位来确实是有要紧事。”

她递给祝老爷一本崭新手写的书籍,封面写着《农林新辑》四个大字。

“这《农林新辑》中记载着大越朝未被推广的作物新品种。”

“拜月节前祖父便对京都局势有所防备,他恐局势变化控制不及,便早早的将下属新编的农书交于我,嘱咐我将全书内容记诵下来后便烧了原书。”

“祖父叮嘱女儿若事情到了绝境,便将农书交出以保全祝家人姓名。若还有一线生机,便再做打算。”

“如今到了清冶,也算稳定下来。女儿便匆匆的画下几页书中内容来找父亲商议培育高产作物一事。”

祝蕴窈语气沉冷静,慢条斯理的解释着《农林新辑》的来历。

“冬小麦…估计亩产二百斤……”祝老爷握着的手在发抖,书页被他来回翻着,面上满是不可思议,“窈娘所说是否属实?”

祝蕴窈一字一顿道:“千真万确。”

祝老爷看向《农林新辑》的眼神带上审视,语气不觉低沉:“若真的培育出这冬小麦……那通州便再无百姓挨饿。”

祝蕴窈听见父亲激动的呼吸声。

“这《农林新辑》的内容只有女儿和祖父知道,所以…”祝蕴窈大胆的向父母提出请求,“那便由女儿带人培育这冬小麦。”

祝夫人握紧手里的帕子,有些犹豫:“这件事交给下人做便好,窈娘你只要复写出书中内容就行,你……”

祝蕴窈打断祝夫人的话,正色道:“阿母,我想亲自去做。”

“我是开国将军嫡孙女,太后亲封纯月郡主,食千户享富贵。我所享受荣华富贵皆由百姓所出,天下黎民乃衣食父母。

“来清冶的路上,女儿体验过挨饿的滋味。眼下虽无生机忧患,但女儿心中人记挂千千万万的大越子民,记挂北地冬日吃不上饭挨饿至死的亡魂。”

祝蕴窈握住祝老爷和祝夫人的手,斩钉截铁道:“女儿愿为天下百姓出力,那怕一辈子不出嫁成婚。”

“只求大越再无受冻挨饿的百姓。”

祝蕴窈话音刚落,书房便一下子变得安静。

“窈娘……”

祝夫人显然被祝蕴窈一腔肺腑之言震撼到,她紧握着女儿温热的手,只觉得眼前被她娇宠成长的女儿一下子成长起来。

虽是女流,也心系家国百姓。

祝老爷合上手里的书,轻轻地放在书案,做下了最终的抉择:“窈娘只管去做,一切由后果由阿父为你担着。”

…………

清冶县,水畔山。

祝蕴窈带着一堆人马穿行在密林中。

六福跟在祝蕴窈身后,手里拿着临摹的冬小麦图画,不断对比着沿途的植物。

“小姐,水畔山未必会有这冬小麦。”已经找了一个时辰的六福不得提出自己的见解,“或许我们应该再拍些人手去附近的山林里找找。”

“祝家现在上下人手紧缺,我们先在水畔山找找。”祝蕴窈回应道。

“我要吃饭”系统只给出了冬小麦在水畔山的大概范围,祝蕴窈只能带着人马在山里细细的寻找。但水畔山体量巨大,要在荒林中在找到冬小麦幼苗,只能费些功夫。

许久后,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到祝蕴窈面前,“大小姐,属下找到冬小麦了。”

“在哪儿?”

下人指向东方,“就在不远处的河边儿。”

祝蕴窈跟着下人疾步穿行,半盏茶的时间后赶到了小人所说的种植冬小麦的河边。

湍流不息的河流边沿没有大型树木遮蔽阳光,土地肥硕水分充足,最适宜种植小麦。

祝蕴窈蹲下身子,修长娇嫩的手指眷恋的摩挲着光滑的叶面,小麦叶子修长,捏在手里凉凉的,极大的抚慰祝蕴窈焦虑的内心。

六福拿着图画对比,确认这就是大小姐要的冬小麦。

“小姐,我们这就将这些小麦移走。”六福拿着铲子就想要动手。

祝蕴窈却拦住六福,“先等等。”

她站起身,打量着这河岸边小麦的数量,心中默默的计算尺寸。

“这边儿的小麦太少了。去河对岸瞧瞧。”

河流水虽然湍急,但水位不高,堪堪到成年男子的小腿处。六福挽起裤腿,趟水过了河。上岸后,他向林子深处走去。

过了半晌,六福才回到河边。他挥手,大声的呼喊着:“小姐!这边儿的小麦更多,但是种的很规整,像是有人在专门照料。”

祝蕴窈闻言蹙起眉头。

这冬小麦是系统昨日才投放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专门种植。

她在脑海中询问“我要吃饭”系统:“冬小麦不是你昨天才投放的吗?怎么会有人提前种植?”

系统像是被什么事情耽搁,并没有往常那般秒回,反而停了十几秒才慢慢的回了消息。

【抱歉宿主,系统无法查证相关信息。】

“为什么?你不是大越朝的国运之灵吗?”祝蕴窈不解。

【抱歉,0037虽为国运之灵,但0037的权限是由宿主任务的完成进程决定的。您尚未完成任何一件任务,0037没有权限查证相关信息。】

系统官方的回复让祝蕴窈陷入一种无地自容的沉默。

祝蕴窈凤眸微眯,神色寡淡,朱唇轻启:“随我去河对岸瞧瞧。”

如六福所说,河对岸的小麦并不想祝蕴窈先前遇到的那样随意无序的杂乱生长,反而是全在方方正正的田地里,长势喜人,甚至小麦地里无半根杂草,这显然是有人在精心照料它们。

祝蕴窈向里走走,一间小木屋直愣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木屋虽然古朴年久,但周围打扫的很整洁。门口的水缸里趁着满满当当的清水,窗边甚至插了一束新鲜的野花。

这边儿的的冬小麦显然是木屋主人在照料。

“没想到这荒郊野岭里居然有人在住。”

祝蕴窈有些许诧异。

“小姐,他这里的小麦长势要比河对岸的好许多。”六福折了根叶子展示给祝蕴窈看,“若我们能培育这边儿的小麦,那么今年的收成要比预期好许多。”

祝蕴窈眼神扫过身边更为茁壮的小麦田地,赞同的点头。

“你去敲房门,看看这木屋的主人在不在——”

祝蕴窈话还没说完,木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男子身着素白棉袍,身材清瘦欣长,如瀑长发被一根布条懒懒的聚拢在身后,姣好面庞美的近乎雌雄莫辨,他的皮肤有些病弱的白,嘴唇却像是抹了口脂般殷红。

木屋主人修长白皙的手指虚虚的搭在木门上,视线落到了六福手里的小麦苗上。

他眼神淡漠的瞧着祝蕴窈,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我说屋外怎么这般吵闹。”

“原来是来了一伙偷我麦子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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