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韵闭着眼在枕头周围摸了一圈,找到手机后按亮屏幕。迟宴家的窗帘隔光效果很好,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亮起,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才六点半,距离岁岁去上幼儿园还有一段时间。
昨晚何秋韵是和许岁岁一起睡的,这个小崽刚沾到床就醒了,说什么也不放何秋韵走。
因为不想吵醒许岁岁,何秋韵略有些僵硬地起身,蹑手蹑脚到浴室里冲了个澡。
他出了儿童房往一楼走去,路过迟宴的房间时里面静悄悄的,心想迟宴应该还没起来。
要不给他们做顿早餐吧?何秋韵这样想着,凭记忆找到了厨房的位置。能看出来迟宴平时不怎么做饭,甚至可能连厨房都不怎么进。迟宴给陈姨放了长假,此时那些抽屉和柜子上贴着许多陈姨留下的便签。
何秋韵看清了这些便签上面写的字:蒸锅在柜子里、岁岁的小熊餐具在抽屉里、砂锅……
他看着那些字思索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自己也不会做饭。
不过,区区一顿早餐,应该没什么困难的吧。
何秋韵这样想着,顿时胸有成竹。他点开某个红色软件,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四个字:宝宝辅食。
“我看看……”何秋韵单手打了个蛋,一边用筷子搅和,一边低下头看手机里的菜谱,“西红柿去皮去籽切碎,打入鸡蛋。”
蛋白和蛋清已经融入到一起,何秋韵果断放下碗,转头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番茄,他念念有词:“去皮去籽,去皮去籽……。”
给西红柿去皮并不难,以前赵竹之教过他。他在西红柿顶部划了个十字刀口,放入煮沸的水中,再捞出来时,皮就软哒哒的快要掉下来了。
“很好。”何秋韵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他想起昨天韩冬说他会把厨房炸了,不由得自顾自反驳起来,“这不,做饭像呼吸一样简单。”
砧板上传来富有规律的“哒哒”声,小葱很快被切成小段,被何秋韵整齐地码在一旁。
做完这些,他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视线扫过陈姨留下的那些便签,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袋面粉。
“面粉30g,放入鸡蛋。”何秋韵小声念着菜谱,“西红柿、小葱放入鸡蛋,搅拌。”
明明挺简单的,也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不会做饭。
何秋韵按照食谱上写的,往锅中倒油,然后将面糊一股脑倒了下去。一阵操作猛如虎,他又随心情加了些调料,按照他自己的做饭理论来说,番茄和鸡蛋放在一起做出来的东西,是不可能难吃的!
他看了眼时间,锅里的东西应该熟了,他有模有样地颠了下锅,里面的饼纹丝不动。
算了,就这样吧。
他正想上楼去叫迟宴和许岁岁起床,转身却见一人静悄悄地站在自己身后。
何秋韵:!
“吓我一跳。”何秋韵捂住胸口往后退
了一步,“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迟宴看起来也是刚起床不久,身上还穿着睡衣。
“我去找你,发现你不见了。”刚起床的迟宴声音有些哑,他探头往何秋韵身后看去,隐约看见锅里有什么东西,“大早上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何秋韵冲迟宴勾了勾手,对方弯下腰,他帮他把翘起来的头发抚平:“显而易见,我在给你和岁岁做早饭。”
“做早饭?”迟宴可没忘记上次何秋韵说过自己不会做饭,不过他想也没想,说,“嗯,很香,应该很好吃吧。”
迟宴说着往锅边走去,但在看清锅里那一摊不可名状的东西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何秋韵看向他的眼睛满是期待。
迟宴脸色没有半分变化,指着锅镇定自若地问道:“你做的菜叫什么?”
“西红柿鸡蛋饼。”
迟宴又看了那锅一眼,能看出来锅里的东西是用鸡蛋做的,但不知怎么了,那鸡蛋糊掉了一块,有一边还破了个洞。
的确是有西红柿的,迟宴确定,因为那鸡蛋的形状像吐了一样,西红柿就正正地躺在破掉的口子边上。
“嗯,看起来挺好吃的。”迟宴面不改色,“我去叫岁岁起床。”
迟宴说着拍拍何秋韵的肩往楼上走去,上到二楼的走廊上时,终是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
“师父,这是一只小狗吗?”许岁岁指着自己盘子里的那张“饼”,真诚发问。
何秋韵刚好从厨房出来,将新出炉的饼放进自己和迟宴的碟子里。
“爸爸的是一个处着拐杖的老爷爷。”许岁岁很兴奋地支起上半身,对着迟宴那张饼说,“这是爷爷的拐杖,这是腿,这里是老爷爷的头发。”
何秋韵在迟宴和许岁岁中间坐下,他纠正道:“不对,这是师父做的西红柿鸡蛋饼。”
“好吧。”许岁岁点点头,像模像样地重复了一遍,“西红柿鸡蛋饼,岁岁还没吃过呢!”
何秋韵看了看身边的一大一小两人:“好了,吃吧。”
迟宴垂下眸子看了看盘子里那坨依旧烧焦了的“老爷爷”,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在何秋韵灼热的目光下送进嘴里。
“怎么样?”何秋韵说。
迟宴:……
“你放糖了?”迟宴嚼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咽下。
何秋韵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对呀,我喜欢吃甜口的西红柿炒鸡蛋。”
“嗯……”迟宴在他的注视下又吃了一大口,“挺好的,我也喜欢甜口的。”
许岁岁听见迟宴说早餐是甜的,眼睛亮闪闪的,立刻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怎么样?”何秋韵侧头看着他,见他脸颊肉一股一股的。
许岁岁将鸡蛋饼咽下,发出一声赞叹:“师父好厉害,这个饼和棉花糖一样好吃。”
“……”何秋韵终是发现不对,棉花糖?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夸奖。
“想每天都吃师父做的饭!想每天都吃西红柿鸡蛋饼!”许岁岁整张脸都快埋在饼里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蹬腿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我要让小熊也一起来吃!”
何秋韵看着许岁岁跑走的背影,心里那些疑虑消去大半,他又看了眼迟宴,迟宴盘子里已经只剩下一小块了。
何秋韵心中的疑虑彻底消失了。
他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但刚嚼了两下就觉得不对。他努力咽下嘴里的东西,伸手夹了一块迟宴碗里的。
甜,好甜,太甜了!
何秋韵赶紧喝了口水压了压,难怪许岁岁说和棉花糖一样好吃,这压根不是西红柿鸡蛋饼,分明是一块糖饼!
“你管这叫挺好的?”何秋韵难以置信道。
迟宴十分淡然地看着他,在他注视下又默默吃了一块,随后说:“挺好的,就是有点甜。”
何秋韵:……
他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的确没有做饭的天赋:“我好像放太多糖了,算了,不好吃就别吃了,一会儿出去吃吧。”
他正说着,许岁岁从楼上跑了下来。他绕着桌子走到何秋韵和迟宴对面,将那只有些破旧的玩具小熊放在正对着的椅子上。
小熊歪歪扭扭的,脑袋朝一边耷拉下去,只有两只耳朵露在桌面以上的位置。许岁岁跑去客厅里拿来昨天买的玩具的盒子垫在下面,就这样,小熊整个脑袋慢悠悠地从桌面下升了上来。
何秋韵看着那只慢慢升起的小熊,脸上露出些笑意。那熊虽然有些旧了,但两颗圆溜溜的眼睛依旧亮亮的,它歪着头坐在椅子上,就好像真的是这个家庭中的一份子,正在和他们一起共进早餐。
“岁岁的小熊有名字吗?”何秋韵突然好奇道。
许岁岁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小椅子上,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爱吃何秋韵做的饼,迫不及待又咬了一大口。
他嘴里嚼着饼,有些口齿不清:“有!叫窝窝。”
何秋韵说:“窝窝?”
迟宴帮许岁岁纠正道:“多多。”
许岁岁一口接着一口,碗里的饼很快被他吃完了。他“嗷呜”一下将最后一小块塞进嘴里,然后拿起自己的碗冲玩具小熊扬了扬。
何秋韵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转头去看迟宴,迟宴耸耸肩凑过来。
“他还患有自闭症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做。”迟宴轻声说,“前段时间我问他,他说这是和小熊约好的,要让对方检查自己有好好吃饭。”
何秋韵的视线从许岁岁那移到小熊身上,那熊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同样用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他。
“检查?”何秋韵低声喃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迟宴又道:“对,以前他做什么都要跑到那只小熊跟前,他还不太会说话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发现他可能是单纯把小熊当作朋友吧。”
何秋韵用手摸了摸下巴,他突然抬头看向迟宴:“你还记得我们进入许岁岁的梦时,也遇见过这只小熊吗?”
“当然记得。”迟宴毫不犹豫,“是这只熊给我们带的路,你抱着熊又是趴又是跳的……”
说到这里,迟宴猛然觉得不对,他停下来,发现何秋韵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那只小熊。
何秋韵忽地从椅子上站起,他倾下身子,将那只名叫“多多”的熊拎了起来。
他将那熊往迟宴腿上一放,声音略有些颤抖:“婴儿监视器……”
迟宴的瞳孔骤缩了一秒,他很快反应过来,和何秋韵不约而同开口:“这个小熊就是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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