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很早就到了店里。
中秋节那会儿的早上，路上几乎不见人，清晨就只有街道打扫的声音和还略闷热的空气。
调香课已经开了很多次，之前和工作室的几个老师合力，也算是把香水文化带出去了一点。要说工作室不是靠这个吃饭，但每次在交流香水的时候，总是美好的。
工作室也相应忙了不少。
陆清平时就会在三楼的工作室里调香以及设计理念，他不过节，也没什么回去的必要。
父母有自己的事业，他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里，的确也是空空落落，关于这一点，那会儿梁折问他的时候，是没有否认。
而至于加课这件事。
他决定的时候，手机还开着和梁折的聊天页面，直接联系了青青。
“陆老师，您今天也太早了。”青青见他一早过来，连忙从前台起身，“咱开课还有两个小时呢。”
“没关系，我先去三楼。”
“您先去忙。”青青说，“等差不多到点了，我喊您下来。”
“先把调香课要用的讲义复印几份。”
青青诶了一声：“前几天都按照人数，打印好了。”
陆清：“如果有人要临时过来，也可以用。”
“好，我知道了。”
陆清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了三楼。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青青这才想起什么，啊了一声。
她的视线落在前台下方的位置。
一束刚送到的厄瓜多尔玫瑰。
这会儿刚到的花儿新鲜，阳光透进来的时候，打的花瓣上的水珠都是亮的，很漂亮。
夏末的天儿，加上花后的确挺美好的。
青青是这样想的。
*
说实话，梁折不懂花，也不明白香。
这些高雅的东西离他太远了，但是，这会儿他就是要学着送，什么搭配，什么花语，还有那些艺术的门道。
不仅这些东西，想把整个人都送过去。
今天的花儿刚送进店里后花店就来了电话，说是一个小姑娘接的。
梁折就说行，给她就可以，不用说署名，也不用说地址。
陆清有没有看到他不知道，但怎么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送了，你收了，这样就可以了，也不用其他。
于是梁折又带了一杯冰美式。
这会儿调香教室没几个人，距离开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来早了不少。
但梁折依旧选择了最后一排。
每个座位上都放了基础的调香瓶，棕色和透明瓶都有，上面简单写了英语名。
很专业，梁折是看不太懂。
说实话，梁折读书的时候就不安分，尽管成绩不错，但绝对看上去不是“好好读书”的那一类。
家里没出事那会儿，他爸妈就一直被喊到学校，不是和同学打架了，就是下课玩儿那些玻璃弹珠被发现了。
但怎么说，他就是典型的下次还敢。
家里挨了板子，关在屋子里不给吃饭，他有妹妹们接应，会悄悄从窗户那儿送干面包进来，再塞一点有的没的，比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封被喝过的矿泉水。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这日子他也能过。
就和现在一样。
日子么，大富大贵还是粗茶淡饭，总能过下去。
梁折算是活的通透，每天开着纹身店，有一帮子弟兄跟着拼命。现在又有了调香课这个去处，过的开心就好，不用抱怨什么。
这次调香课，可能中秋放假的当口，早上人不算多，但有不少放假感兴趣的大学生，带着个早饭，坐在梁折前面的位子上。
这会儿人多了，梁折撑着脑袋看着门口。
尽管出着神，前面几个人的谈话依旧落进了耳朵。
“你说今天的老师是谁啊？”一个女生说，“好希望陆清来呀。”
“要怎么说你目的也太明显了。”
“哎呀，陆清不好吗？他的微博从不发生活照，只是几个转发工作室的微博，点赞和评论都好几百了。”
“也是，人家陆老师都能靠脸吃饭，偏偏要做手艺，设计香水。”
这话梁折听了，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要不说是陆老师呢，听着被人夸就跟自己挨夸似的。
梁折就乐，跟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似的，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还有那么一点时间，于是从兜里拿出烟，打算出门先抽一根。
只是刚出门，就见青青托着下巴，可劲儿皱着眉头。
“怎么了？”
“啊，您是……之前来我们店里定香的客人？”青青思考了几秒，“不对不对，之前陆老师有提到过您，您是他朋友是吧。”
“没事儿，就是等会儿有策展的工作人员，我得等着对接。”青青说，“可是这个文件，得先交到陆老师手上才行。”
“我帮你吧。”
青青：“真的可以吗？”
“嗯。”梁折塞了烟，问，“他现在在哪里？”
青青一口气说了好几声谢谢：“就在楼上，可能已经开始工作了。”
梁折应了一声，拿着文件就往上楼上走。
等到三楼拐弯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陆老师？”梁折见了挺自然的挥了挥手里文件，“早上好啊。”
见对方视线过来，梁折笑了笑，直接长腿跨了两格楼梯，和陆清平视：“这是青青托我，给你的资料，她忙着呢。”
“嗯。”陆清微微勾起唇，“谢谢。”
“没事儿呢。”
梁折摆摆了手，正要开口，就见陆清手里的课程安排表。
——就见中秋以及之后早上都排满了他的课程。
见陆清要往外走，梁折单手一撑，拦了拦：“抽烟去吗？”
“等会吧。”陆清说，“有事要忙。”
“这么早啊，辛苦了。”
说这话的时候，梁折还单手撑着墙。
他不介意这个姿势和陆清说话，看起来，对方也不介意，靠在墙上，眯起眼看他。
只是一眼，梁折就明明白白的。
他这次突然来调香课，陆清不可能在意料之外。
其实那天送他的那本册子，两张报名表工工整整，对半折了放在最后一页。
陆清什么心思他不知道，但那天，香水连着报名表都沾上了一些，撞进了梁折的心里。
今天也一样。
这人近了，香也近了。
冷香混着秋日的气息，撞得俩人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见到对方的视线过来，梁折就是笑。
隔了几秒，他抬着下巴靠近了陆清几分，压低声音说：“原来这么欢迎……我这个插班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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