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正在湖边钓着鱼,旁边不远处坐着俩老头,三个人一动不动,都盯着平静的湖面。
大概是水喝得有点多,杜晨有了点尿意,起身准备去方便一下。
离湖五十米有一个公卫,往日杜晨在湖边钓鱼的时候,都去那上厕所,但今天他可能是尿意太汹涌了,往外走了几步后回头瞅了瞅那俩老头,悄咪咪走进了小树林。
其实......那俩老头天天在小树林里上厕所呢,有时候还结伴儿,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杜晨这样宽慰自己到。
他摸摸索索正准备解开裤腰带,一点非常微小的声音响起:
“无~善~无~恶~心~之~体~”
是个老头的声音。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前前后后瞅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什么人,他回过头来,就只当是自己的幻听。
正当他解了裤腰带准备掏鸟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有~善~有~恶~意~之~动~”
这回没听错了,身后悉悉索索地像是来了人,杜晨连忙拉上裤腰带,转过身去。
身后是一老头,戴着黑帽,穿着青衣,一把极其粗糙的胡须被湖风吹得飘逸。
“......”杜晨知道这是谁,昨天还在书上见到过。
“孩子,这样不好。”老头走到他面前来,也不看他的动作,只是摸着胡须看着头上的树叶。
“人以身为本,憋不住了,老头。”杜晨不打算理会,他回过头来再次拉下裤带,头发耷拉下来挡住眉眼。
“知~善~知~恶~是~良~知~”
那人走到了他旁边继续说,声音慢慢的有些变年轻了。
杜晨偏过头来,发现这人模样也在慢慢变化,几秒以内变成了昨天在十字路口遇到的那神经病,嘴上还有老头没变形完的两撇长胡子,他正一脸正义地低头往这边看着,一只手又抓着他手肘,说到:
“老头,跟我来,我帮你。”
杜晨猛地睁开眼睛。
“感恩,感恩相遇,感恩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感情——”老妈照样在阳台诗朗诵。
“......”他坐起身扯了扯后背衣服,然后下床往厕所走去。
虽然早上做的梦很傻逼,但他还是一如往常,扛起了鱼竿背包准备出门钓鱼。
在去西河之前他检查了一下装备,准备先去老善那买点鱼饵,上次买还是俩月前,已经快没了。
杜晨关于钓鱼这项活动,有着无比巨大的兴趣。
他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都能路过西河,西河鱼多也好钓,所以能看见比现在多十倍的钓鱼佬聚集,慢慢地,他就被吸引了,成天没事儿干就跟着不认识的大哥屁股后边儿转,谁谁有事儿离开了他就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帮别人盯着。
那时候他自己的钓鱼竿是一老汉不要的旧鱼竿,直到近几年年龄长了,就买了更专业的钓鱼设备,懒得挖蚯蚓的时候也用起了鱼饵。
老善的店在小镇最老的一条街,杜晨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由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钓鱼佬介绍的。
那个时候还是七年前,也是杜晨钓鱼刚起步的时候。
那钓鱼佬比他大了差不多二十岁,给他传授了很多钓鱼的知识,现在在西河边倒是不常见到了。
老善没有专门开店卖渔具,但这片儿也就老善那可以买到这些东西。
他掀开店里挡风的帘子,往里瞅了瞅。
“哟,杜晨!”老善正站在一截梯子上,拿着长轴扫把扫着屋顶角落的蜘蛛网,杜晨刚伸个头进来,灰就落在了他头上。
他连忙让到一边,看着老善的动作。
“打扫呢?”
“是啊打扫呢,这两天不扫又结网了。”
“噢,给我来点儿鱼饵,我的鱼饵要没了。”杜晨去找了张椅子坐下。
老善慢慢从梯子上爬下来。
老善其实还挺年轻的,快奔六十了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做事慢吞吞的,但店但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他是个注重生活和物质享受的人,存款也不少,现在就守着个破店一天天的坐着听评书。
老善从柜子下面拿了几包鱼饵丢给杜晨,撑在柜子上看着他:
“上回你拿了不少啊,有成果没?”
“别提了,”杜晨看着横架在两腿上的背包,“一天天儿的赶着去吹冷风呢,现在越来越冷了,我更钓不到了。”
“西河的鱼都往东边儿水暖和一点的地方去了,过一阵儿出了太阳说不定又回来,”老善试图给他撸毛,“别灰心,什么是钓鱼佬的精神?”
杜晨被他逗笑了,“也是,反正没事儿干。走了。”
杜晨付了钱,扛起背包往外走。
来到西河的时候俩老头照常坐在那里,杜晨走过去瞟了两眼二人的水桶,都还是空的。
“不好钓哇。”他说了句,拆开折叠椅坐了下来。
“不好钓哇。”俩老头重复着。
杜晨把背包放在地上,也没急着拆,就看着平静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家伙摆出来啊。”其中一老头看着他说。
“不急的。”他又楞了会。
过了一会,杜晨用头朝东边点了点,问到,“你们说,西河那边儿水怎么样。”
“那边儿?”另一个老头也跟着他看过去,“你想去那边儿钓啊?”
杜晨不置可否。
“我跟你说,那边比这里还少,我们都是从那边儿过来的,水太深了,没什么鱼。”老头摇摇头。
“哎。”杜晨朝着水面微微叹了口气。
毫无干劲。
俩老头起身叼着草烟往小树林走,拍了拍他的肩问了句,“放水吗?”
“......不去。”杜晨拢了拢衣领。
今天风有点大,直往杜晨脸上吹,这边儿水草也不多,就是一地的石子,虽然头发在出门前被他扎了起来,但还是被沙微微糊了眼睛。
哪哪都不得劲儿。
他起身收了椅子,准备走去东边儿看看。
他很久没沿着西河走走了,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就整个小镇外加从小镇巷子拐出来几步的西河口,今天背着包边散步边插上耳机听歌,还挺悠闲的。
他一直往东边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走着走着发现主河干往左边儿拐弯了,中间成了硬硬的荒地,而右边远点儿的地方长了一大片芦苇。
芦苇?
他拉了拉背包肩带,大步走了过去,扒开了芦苇。
卧槽,他走近了几步。
眼前是一片宽敞的湖,绿油油的,水面还飘着水草。
这水,跟西河口的黄水一比牛逼多了。
杜晨又围着湖绕了大半圈,找了个挡风又平坦的地儿坐了下来。
他把鱼竿支上,然后紧紧地盯着。
五分钟不到,鱼竿动了动。
我去,杜晨坐直了。
“要两头小的,你可以明天上午过来,我们这边把猪圈什么的都打扫好了。”
“行。”碗泰一边挂了电话,一边把猪厂门关了往外走。
早上起来的时候老爹酒还没醒,碗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2:35,他给老爹打去了电话。
响了好几声老爹才接起来。
“喂?”那边儿扯着嗓子。
碗泰把电话稍稍拿远了点,“起了没?”
“哟,几点了?”老爹那边悉悉索索的,好像在看时间,“喊天,十二点了?咱猪喂没?”
“喂两顿了。”碗泰面无表情地说。
“好儿子!”老爹满意地喊了一声。
“老方家要俩小猪,明天拉过去。”碗泰说。
“行,我等下挑两个。”老爹应着。
“你等下仔细看看,有一头小的嘴上破了道口子,应该是打架的。我下午要打游戏。”
“行。”老爹又应着。
老爹养猪差不多养了半辈子,所以对猪身上哪怕是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对付,遇到点小口子老爹能自己配了药给它上。
碗泰挂了电话,往外走着。
他昨晚喝了酒,把杂七杂八的事全部收拾完已经十二点了,没打上游戏就困的睡着了,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他决定下午给自己放个假。
他缓缓吸了口湖风,慢慢踱向湖边,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脖子。
一路上他吹着口哨,踢着脚下的碎石,又捡起一颗,往湖中心打起水漂。
一颗石子连跳三次,落进了水里。
啧,不够远。
碗泰捡起一颗半个手掌大的圆滚滚的石头,抛起来用脚一踢,石头在空中极速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咚”的一声打进湖里,溅起了一大圈水花。
还没等翘起的腿落地,左边芦苇后伸出了一颗头。
杜晨觉得真够操的,刚刚鱼快都上钩了,有多长杜晨伸着脖子都他妈的看得一清二楚,鱼正要咬钩的时候先是被弹过来的小石子一惊,第二个石头降临的时候咻地一下就游没影儿了。
杜晨有些烦,他已经很久没有钓到过鱼了,半路杀出个傻逼这再好的脾气也难忍,但就算他真的生起气,他也懒得吼,更懒得动手。
“你有什么事儿?”他叹着气说第二遍。
碗泰也很吃惊,他居然没发现那边还能坐着个人,还有根细细的鱼竿支着,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他朝这人一看,好眼熟,这不是昨天那装老头的吗?
但这人今天的穿着好多了,要不看脸还真认不出来。
碗泰注意到他从头到脚的装备,还是个专业钓鱼佬?
“......钓鱼呢?”毕竟确实打搅了别人钓鱼,他有些理亏,决定先稍稍进行一下友好交流。
杜晨没回答,就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
“这湖几年没人钓鱼了。”碗泰也不尴尬,慢慢走过去。
杜晨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湖面。
“有鱼。”他就说这么两个字。
碗泰觉得这人交流起来也很困难,所以他站着吹会风,转身准备回家了。
“哎!”杜晨在背后出了声。
碗泰转过身看着他。
“真没什么人来?”杜晨问。
碗泰注意到他不再是面无表情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让这张无欲无求的脸显得有些坏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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