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打量一番夜清辉，只道：“不为什么，我只想要你们不破坏这里的魇境。”
夜清辉听到这话，猜想到什么，微微皱眉，“你……”
话音未落，原本缠在他指尖的红线有所动静，意识到什么，夜清辉连忙心道一句不好，闪身消失在了这里。
凭着联结找到尘满霜的时候，那人正在和魇魔缠斗，几乎是毫不犹豫，夜清辉直接抬手射出三箭将魇魔击退几米远。
随后迅速闪身到尘满霜身旁，抓住他的肩膀着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尘满霜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眼中闪过些许震惊，后摇摇头，“没事。”
话落，便觉身后杀意逼近，他刚要转身甩出手中的琴弦，夜清辉先一步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在身后，掌心灵光闪动。
“交给我就好，不用担心。”
而后，他看见魇魔对上夜清辉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仿佛夜清辉收拾他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很快，夜清辉就抓住了魇魔把人绑好扔到他面前。
尘满霜扫了那人一眼，将目光移向别处，显然有些不愿和他有交集。
夜清辉知道他和魇之间的纠葛，便没说什么，环视一番四周，此处还是花云镇。
当即，心中有些疑惑，尘满霜没有进入魇境吗？
尘满霜就像是看出来他的想法，开口道：“我没进魇境。”
他进入的是幻境。
起初他自己也以为进入的是魇境，后面才知道不是魇境，是幻境，而且是最普通的幻境。
夜清辉通过的只言片语猜想到前因后果，余光瞥到旁边的人，抬脚踢了一脚，后者被他踹了一脚以后，散在原地化作一块木头。
再一次抬脚把木头踢走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尘满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有些若有所思，后问他，“你遇到什么了？”
夜清辉“哦”了一声，无所谓道：“解决了几个杂碎而已。”
见他面色不悦，尘满霜没再多问，面色有些复杂，刚要问他些什么，便听夜清辉道：“对了，我遇到一个人。”
“？”
于是，夜清辉简单和他说了说自己遇到那位老人的事。
尘满霜听后，眼底微暗，意识到什么，指尖轻勾，周围环境跟着动荡了一下。
夜清辉察觉到他的意思，压低眉心，深吸一口气，认真环视了一番这里，果然发现了轻微的法术痕迹。
他和尘满霜对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这里，才是真正的魇境。”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怔，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来花云镇才是真正的魇境。
尘满霜是率先反应过来的，眼中闪过些许警惕，掌心汇聚灵力想毁掉这里。不出所料，他没有成功。
突然出现的老人阻止了他。
“且慢，这里，不可以被毁去。”
二人几乎同时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人似乎比最初相见的时候更老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增加了很多，驼背也更加严重，好像经历什么重大的打击，有一座山压在背上再也直不起来。
尘满霜盯了他几秒，收了掌心的灵力。
夜清辉将他的这点变化尽收眼底，伸手拉了人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和那位老人对视。
“既然不能毁掉这里，总要有理由吧。”
老人恍惚了一下，眼中似是闪过泪光，沉重的摇摇头后，叹了口气，这才开口缓缓道来。
“此事，说来话长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他还是一名散修，在三界之中游荡，直到五年前，偶然进到花云镇被这里的风景所吸引。
花云镇的风景让人流连忘返，以至于他不愿意离开，便留在这里。
随着和花云镇里的人相处的越来越好，他自然也在这里遇到了可以交付一生的人。
本以为可以和爱人一直幸福下去，谁料一年前妖兽横空出世，摧毁了这里，花云镇满城百姓，除了他无一生还。
在承受了失去爱人的痛后，他重新拿起剑，杀了那些祸害这里的妖兽。
尽管杀了那些妖兽，可他心中的疼痛依旧无法停止，偶然下，看到一种法术，便造了这座幻境。
他将自己留在幻境之中，贪恋着那最后的温暖。
听完他说的这些，夜清辉没有说话，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尘满霜和他不一样，径直开口追问他，“如果我没猜错，你所用的法术是禁术。”
说着，打量一番人，“你现在的样子，是禁术的反噬。”
闻言，老人笑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噬而已，只要我能再见到她，什么都可以忍受。”
不等尘满霜继续询问他，他又自言自语般道：“人终有一死，至少在死之前，我见到了我的爱人。”
“这就足够了。”
尘满霜罕见的没反驳，夜清辉却悄无声息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过了一会儿，尘满霜忽然问他，“值得吗？”
老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错愕一瞬，转而笑出来，“值的。”
仿佛知道尘满霜接下来会问他什么，继续说道：“我爱她，自然没有值不值得一说。”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逐渐开始消散，花云镇也随之消散。
老人无奈一笑，“看来，我的时间到了……”
尽管早知道用自己的灵魂之力所创造的幻境支撑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是那么快。
他真的，很想再见他的爱人最后一面。
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就在他马上就要消失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许是在法力的影响下，他也化作了年轻时的模样。
男人在最后得了爱人的拥抱便消散了。
他消散了，花云镇的幻境自然就不存在了，待一切恢复，才发现，曾经美丽的花云镇早已成为一座废墟。
回忆起所见的美好，才发现，原来有的美好真的是转瞬即逝。
尘满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夜清辉，他掌心所覆盖的灵力还没用完全消散。
说实话，他心里是疑惑的。
所以，他也问了他。
“为什么？”
夜清辉歪头示意。
尘满霜向他走近一步，“为什么会选择帮他？”
明明，可以不这么做的。
出乎意外的，夜清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蹲下身捡起地上不知从哪里飘落的花瓣放在手心捻了捻。
不知为何，见他这副样子，尘满霜觉得这个人身上被笼罩了一层悲伤。
那层悲伤划开了他和夜清辉之间的界限，让他短暂的无法靠近。
下意识伸出的手收回后，也跟着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夜清辉似乎从某种情绪中缓了过来，站起身这才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因为……”
好像风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突然吹过来一阵风吹红了他的眼眶。
尘满霜听到他说，“因为失去爱人的感受并不好受。”
尘满霜一僵，夜清辉却已经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伸手抓住他。
“好了，我们走吧。”
这次算是白来一趟了，只能等下次再有魇的消息出现了。
尘满霜瞥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谁知，刚踏出一步夜清辉忽然道：“且慢。”
“？”
而后，只见夜清辉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原本废墟的花云镇化作了一片柳林，从远处望去，倒也是一番美景。
夜清辉看着自己的杰作，轻声一笑，“如此，到时候再有迷路的人就可以为他们指路了。”
尘满霜恍惚了一瞬，心中有些莫名的绞痛。
他居然，在夜清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
离开花云镇后，二人回了尘满霜在青云镇的那座小破屋。
是夜，月明星稀，鸟鸣清脆。
原本应该睡去的尘满霜，靠在化作龙身的夜清辉怀中，心绪复杂。
“你根本就是个缩头乌龟！”
在幻境中的话直冲他的大脑。
他在幻境中并非什么都没有遇到，相反，他再次经历了百年前那场和魇的大战。
他看到自己战败后被万人唾弃，成为人人口中不得好死的过街老鼠。
这一番辱骂，就是百年。
可是这次，他心里居然没有感到习以为常，甚至生出来些许难以启齿的委屈。
往常，他听到那些都可以忽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自从听夜清辉那么说以后，他自己好似无法做到直接忽视那些东西了。
就像是他先前做好的墙已经开始隐隐崩塌。
他想着，无意识攥紧手里的拳头，因为灵力不稳导致自己化为了原本的模样。
掌心的灵力溢出，胡乱浮动着，仿佛随时都能迸发而出。
猛然地，有什么东西缠上自己的手腕，尘满霜骤然回过神，低眸看见龙尾缠在自己的手腕且越来越紧，夜清辉嘴里还嘟囔着他的名字。
尘满霜慢慢缓过来，反手抓住夜清辉的龙尾，侧头靠在龙身上，在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都是无用功。
靠在龙身上睡过去后，原本睡着的夜清辉睁开了那双眼，金色的瞳孔在黑暗的夜色中格外显眼，沉静的眸子里映出怀中人后夹杂了些许的心疼。
低头在尘满霜鬓边蹭蹭，用力把人圈紧，暗自祈祷着不存在的神明让自己再也不和这个人分开。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会有些可笑。
堂堂魔界少主，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为了不存在的神明，愚不可及的以为只要祈祷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从来只有那些东西，仅此而已。
同样他永远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做出不可逆转的选择。
老人：因为爱，所以没有值不值得一说
尘：沉默了
夜：感同身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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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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