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逗弄之下

运动会是学生时代除了艺术节最热闹的校园活动,而且相比于艺术节,运动会的自由度是更高的,学生早早买好了饮料零食,手持小风扇,遮阳帽带着小板凳一起到操场上。

13班再次被分配到了几乎没有荫凉的地方,操场西北角双杠旁的水泥地上,面朝塑胶跑道,背后是细瘦可怜的小树苗。

初秋早上十点钟的太阳烘的林蔚然昏昏欲睡的时候,薛诚跑过来通知去篮球场前面开始集体跳远项目。

整个个过程很快,林蔚然到场地后,拉伸了一下,试跳一次,就直接上场了。

两米三,正常发挥。

还没等到班级比赛结果,另一个班委就把林蔚然拉去足球场参加接力赛。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围观队伍里的谢子骁。

明明穿着校服,身高外貌也完全不存在鹤立鸡群的效果,她还是在人群里第一眼看到他。

林蔚然有点讶异,她知道自己对于熟悉的人能很快在人群里分辨出来,即使是在无主观寻找的扫视情况下。

熟悉的站姿,动作,神态,还有气质都能捕捉到她的注意力,她天生的好奇心和敏锐的观察力能让她轻松做到这件事。

但对谢子骁的形象熟悉的有些快了,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的时间不到两个月,座位始终隔了三排左右的距离,说过的话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句,互相碰触过的目光更不超过三次。

“大概是他的气质太突出了吧。”林蔚然这样安慰自己。

足球障碍接力赛,林蔚然排在第七棒,从第五个人出了意外开始就比隔壁对手班级差了两个杆的距离。

球逐渐靠近的时候,林蔚然双手紧握,接到球后,她竭力控制踢球的力道和精确的角度,用最小的弧度绕过杆。

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身边的加油声也被过滤了,就像置身于真空,只剩下一个意念在移动。

在交接的时候发现,由于隔壁队球跑了一次,所以赶超了两秒。

林蔚然激动之余一把抱住了在终点等她的宿舍长程雪英,雪英的身体比较圆润,抱着很舒服,所以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谢子骁站在队伍里,双手插着兜,微驼着背,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林蔚然没有控制住,长久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察觉到了,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目光相触的那一刻,谢子骁的脸上舒展出一个转瞬即逝的浅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谢子骁脸上出现这种短暂但真实的笑容。

谢子骁被罚站,被讨论时,脸上也会挂着笑。但那是讽刺的,毫不在意,离经叛道的沉默又长久的笑。

视线碰触的第二秒,林蔚然便觉不自在,心虚地移开视线,和程雪英继续搭话,聊午饭吃些什么。等到团体赛的成绩一出来,林蔚然就拉着程雪英逃离球场,借口饿坏了,困极了,没力气再看热闹。

下午四点,轮到了13班篮球投球赛。

林蔚然排在队伍第十个,谢子骁第十三个。

一窍不通的林蔚然临阵磨枪,观察前面每一个人瞄准篮球框的姿势,跳跃的高度,手臂投球甩出的弧度以及球的运动轨迹。

前面的男生平均能投中3个左右,女生少些1到2个 。

轮到林蔚然,自然是有些紧张的,她甚至戴上了右眼只有一百度的眼镜,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瞄准框架。

第一个差之千里,第二个球抛起的高度不够,第三个蹭到了篮筐右边边框。

此时的林蔚然是骑虎难下,心下一横,即使丢人,也要把剩下两个球给丢完。

很可惜,狗屎运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最后两个,勉强有一个碰到了篮板上,又被弹了出去。

林蔚然无奈灰心的耸了耸肩,走到篮球场后面的荫凉下,冷却一下脸的温度。

“算了,丢人也不过三分钟,本来就是个菜鸟凑个人头而已,加上老天没有眷顾自己,没投中很正常。除了自己大概也没人会一直记得她零分的投篮。”林蔚然从参赛动机,到客观原因,玄学命运几个方面,很快就开解好了自己。

林蔚然一边纠结烤肠是要吃原味的好还是吃脆骨的好,一边观察着球场战况。

后面几个平均每人投中两个,连谢子骁也是。这倒有点出其意料了,林蔚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怎么也看不出谢子骁这人身上有半点运动细胞,明明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一副懒散得要命的模样,心里顿生不忿之意。

真是老天不公,还是吃脆骨肠吧,顺道补补钙。林蔚然“黯然离场”,直进小卖部。

投完球的谢子骁对总成绩毫无兴趣,看到林蔚然一副颓丧样子离开篮球场,三两步跟了上去。

“诶,你怎么了。”谢子骁轻拍了林蔚然的胳膊,语气轻浮,来者不善。

“不怎么啊,去买东西吃。”林蔚然一下就懂了其中的揶揄,但面上还是得装作云淡风轻。

“真不怎么?”依旧欠揍的语调。

“你真的很烦,没投中球,去吃点东西解解气不行?”林蔚然一下气到顾不住体面。

“我以为你体育十项全能,这次只是发挥失误呢”

“谁说的,我也就跳远能看而已。”

“那你参加的这么积极。”

“我不擅藏拙,再加上以前当班委产生的后遗症,没人上,我就‘滥竽充数’补上了。反正只要不长跑,一下子也就过去了。”

“那你干嘛生气?失败了不开心?”谢子骁得到了想要印证的答案之一,仍不满意继续添火。

“本来就算不上失败,投篮比赛只是凑人头,运气好了中一个,一个没中也在意料之中。”

“你明明还是在生气啊。”谢子骁明显不愿意轻易放过林蔚然,执着于打破砂锅问到底。

“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你都投中了,又有点气了。”林蔚然不知怎么得对上谢子骁,就控制不住地逞口舌之快,很诚实地怼了回去。

“嘿,我靠的也是从小学积累的实力好吧”

“那真看不出来。”

“是我深藏不露罢了。”

两个人一路斗嘴到小卖部入口,从门口进去上两个台阶,还需要向左拐进到一个走廊,再走十米,左手边的小门进去才算是目的地,而且店铺占地仅20平,这会儿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遇见熟人的概率极高。

所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隔了1分钟的时间挤进人群。

林蔚然挤到关东煮的锅前就走不动了,干脆就挑了几根塞进大号纸杯里,一路护送,排了半天队才终于脱离苦海。

出了大门,刚要从纸杯里挑出福袋来吃,视线就被蹦出的谢子骁占据了——靠在树边吃薯片版本。

此人看见林蔚然出来,很自然的走过来继续搭话。

“薯片,吃不”说着,手晃了两下,将薯片抖到了开口位置,递到了林蔚然面前,分享的诚意十足,很巧,是林蔚然最爱的青柠味。

“放心,我刚洗过手了。”看她还有犹豫又加了一句解释(小卖部旁的食堂门口有一排洗手池。)

“嗯,我买东西之前也洗了。”林蔚然抵不住诱惑,捏了两片儿出来塞进嘴里。

“你挑个喜欢吃的。”林蔚然也大方展示了自己的战果:蟹棒,鱼排,福袋,牛肉丸,海带,冬瓜,讲究一个五颜六色,荤素搭配。

“那我要鱼排,你不心疼?”

“我都让你选了,还心疼?”林蔚然听得此话,十分之恼火,她虽爱吃,但从不是吝啬分享的人,立马捞起那串鱼排递过去。

“逗你的,我不爱吃关东煮。”看林蔚然气鼓鼓的样子,谢子骁顿时笑开了花。

“无聊。”林蔚然听此话,一时无语至极,缩回手,狠狠咬下了一块儿签上的鱼排泄恨。这种事情,上次看到还是她爸逗她五岁小侄女的时候。

“哎,不逗你了,说正事儿,这周末我们就要定主题,画出底稿,下周着手上色。”谢子骁一本正经开始规划。

“OK,画完稿子,还要审核两天,得尽量把后期墙绘的时间留长一点。”

“明天班长把画纸给我们,后天线上联系,查下素材”

“好”

这段两个人的交流很是高效,没有任何分歧,但很快画风发生了180度大转弯。

“对了,你以前班里管什么的。”谢子骁咔嚓解决两个薯片后问道。

“纪律,顺带领早读,查卫生这种,管的比较杂”

“厉害。”

“过奖。”林蔚然看到谢子骁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又回想起初中自习课捣乱不学无术的那群男生,表情控制不住的耷拉下来。

这后遗症真是可怕,林蔚然庆幸自己现在是个自由自在的小透明,没有继续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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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择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