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生

那是个雪后初晴的早晨。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寒意,却已能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清霜去给老太太请安,却在花园里看见陈煜与宁玉溪站在一处。阳光透过梅枝落在地上,斑驳如画。宁玉溪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哭,白色的手帕掩面,楚楚可怜。陈煜在她面前站着,神色温和,似是在说着什么安慰的话。那一幕,温柔得让人心碎。

清霜站在角落,看着他们。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心头。她知道陈煜是个有分寸的人,可这般场景,却让她想起了年少时在漠北见过的一幕。

那时母亲难得回边关探亲,与外祖父说起京城的生活。她说起父亲与姨娘的好,说起府中下人的敬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笑容下,却藏着说不出的寂寞。

"霜儿。"母亲抚摸着她的发,"你可知道,为娘最想念的,是漠北的风沙。那时我与你舅舅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看日出日落,那才是活着的感觉。"

"那您为何要嫁到京城来?"她问。

母亲笑了:"朝中不喜武将势大,要我们留下家眷为质。你外祖父虽是大将,却也不得不应。"她顿了顿,"你父亲待我极好,姨娘也很敬重我,他们自幼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祖父终归是为了照拂我。只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什么事情?"

"情意。"母亲轻声道,"霜儿,人这一生要活得洒脱些,莫要被困在一处。被困在不喜欢的地方,困在心不在你这里的人身边,就像笼中的鸟儿,再金贵的笼子,也是枷锁。"

那时她不懂,如今却渐渐明白了。母亲与父亲虽是体面的夫妻,却各自心有所属。父亲深爱着姨娘,母亲却始终念着漠北的自由。他们互相尊重,却都不快乐。

看着眼前的场景,清霜忽然怕自己也会步上母亲的后尘。宁玉溪擦着眼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那般适合陈煜,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若是...

夜里,清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二舅即将入京为官的消息,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如今朝中对武将家眷的限制已经放松了许多,或许她也可以像姨母那样,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还不睡?"陈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霜翻过身,看着他的侧脸。月光下,他的轮廓分明,眉目如画,是她所熟悉的俊美。可此刻,这张脸却让她有些陌生。

"子砚,我有话要说。"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嗯?"

"我今日见你与宁小姐说话。"她轻声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其实...如果你心里有她,我不会介意的。"

陈煜的身子猛地一僵。

"我知道你们小时候就相识,"她继续道,声音有些发涩,"她更懂你的世界,也更适合你这样的书香门第。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可若是...若是你对她..."

"清霜。"他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你听我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像我母亲那样。她一生虽得体面,却失了自由。父亲与姨娘给她的尊重,却换不来她想要的生活。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突然坐起身,声音冰冷。月光下,他的脸上布满阴影。

"我是说,如果你想纳她为妾,我不会阻拦。"她看着窗外的月光,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体面。二舅即将入京,如今朝中也不似从前那般严苛。我想去漠北,去看看外祖父,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就像我姨母那样,自由自在..."

"你认为,"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会纳她为妾?"

"我..."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他猛地转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月光下,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却又似有火焰在燃烧,"清霜,你当真以为我会做这种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煜。一向温和有礼的男人,此刻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怒火。他的手微微发抖,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我不过是..."

"够了。"他松开手,起身披衣,动作近乎粗暴,"你若是这般想我,那便也不必说什么了。"

"子砚..."

"你睡吧。"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重重关上了房门。那声响在夜里格外刺耳。

清霜蜷缩在床上,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不明白,为什么提起宁玉溪,他会这样愤怒。如果他当真对宁玉溪无意,为何要时常与她说话?如果他当真在意自己,为何从未说过一句喜欢?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她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每一个温柔的举动,想起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他为她撑伞时的体贴,她练剑时他远远的目光,夜里将她搂在怀中的温暖。可那些,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习惯,是责任,还是...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清霜在朦胧中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婚后某日,清柔来府上看她,眉眼间满是幸福的神采。妹妹说起萧世子待她极好,说他其实早在前几次宴会上就对她暗生情愫。只是萧家看重与外祖父的渊源,有意与沈家大女儿结亲。萧世子虽然敬重她这个姐姐,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清柔。

"姐姐, 你不知道,"清柔笑得甜蜜,"那日在莲塘边,我掉进水里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毫不犹豫的来救我,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生非他不可了。"

原来如此。那场落水是命中注定的爱情。萧世子与清柔,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她...她不该因为这个误会,就随意许下自己的终身。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入目是闺房熟悉的床帐。窗外蝉鸣正急,处处都是盛夏的气息。

清霜猛地坐起身,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她的闺房,这是她曾经住了许多年的地方。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床边的软枕,触感如此真实。

"小姐。"知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该起了。老夫人说今日要绣些荷包,给下月礼部赏荷宴上的贵女们准备。"

赏荷宴?那场改变她命运的宴会?

清霜只觉得喉咙发紧。那一年的婚姻生活,陈煜的点点滴滴,难道都只是一场梦?还是上天给她的一场预示?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铜镜前,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不管是梦还是预示,这都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她记得清楚,那场赏荷宴后,萧世子就会与妹妹定亲。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不该也不会去阻拦。

但她自己呢?

清霜在妆台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镜边缘。她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因为一场误会就草率地嫁人。可是在这京城,未出阁的女子,又怎能不议亲?除非...

等等!

她突然想起什么。二舅即将入京为官,最多不过一年时间。如果她能在这一年里推掉所有的提亲,等二舅来了,她就可以像姨母那样回漠北去了。

但该怎么做呢?清霜蹙眉思索。直接说不愿意肯定是不行的,那样父亲和祖母定然不会答应。况且她也清楚,一旦萧世子与妹妹定亲,她的名声就会受损。外人只道是萧家悔婚,改娶小女。到那时,若是陈家提亲....

她咬了咬唇。陈煜不仅出身书香门第,更是难得的才俊。这样的人家提亲,父亲定然不会拒绝,甚至会劝她赶紧答应。毕竟在外人眼中,这门亲事已经是高攀了。

时间紧迫。她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在赏荷宴之前想出万全之策。否则等局面一成定型,她就再难脱身了。

"小姐?"知夏在外间又唤了一声,"您可是不舒服?"

"来了。"清霜应道,眼中已有了几分计较。且让她好好想想,该如何在这一个月里,既不伤了家人的心,又能保全自己的自由,还要避免那些无可挽回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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