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开始上菜，也没有新的人来。
曹总：“诶，怎么就开始上菜了，老周你老婆嘞？”
周总：“不用等了不用等了，她不知道搞哪里去了，我们先吃。”
先上的菜都是硬菜，虾、鱼之类的海鲜。
迟白秋不爱吃海鲜。
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
如果是自家人出去吃饭，大概现在就会叫店里赶紧上点别的菜。
但现在不是自家人。
迟白秋如果一直不动筷子，恐怕会引来关注，然后问怎么不吃，到时候又是一系列问答。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迟白秋夹了一只虾、一块鱼，然后端了点饭。
她开始很缓慢地吃白饭，虾肉和鱼肉跟饭一起，却没动过。
旁边女生倒是吃的很快，放下手机后就开始专心干饭。
她妈妈在那边顾她弟弟吃饭。
迟白秋这才发现，整个桌子的空位其实只有两个了。在迟白秋和周总之前，周总和罗总之间。
她之前以为最右边曹总旁边还有空位，但那里其实没有椅子。
所以还有两个人没来？
迟白秋慢吞吞地夹一点饭，送进嘴里。
“白秋。”迟总叫她。
迟白秋挺直背，抬起头。
“端茶给你周叔叔敬一杯。你之后能不能读到博士，就都要看他的了啊。”
迟白秋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原来是这位。
她端着杯子起身，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着微微弯腰，要敬却根本没开口，因为周总也根本没有看向她，只是笑着在回迟总的话，瞥了她几眼。
直到这个周总端起茶杯，迟白秋才得以碰上去。
周总：“加油啊，读上个清华北大。”
迟白秋一直不知道怎么接话：“啊，这个……”
她弯腰碰杯，这句话到底没想出来要说什么。
直到重新坐下，她才想起来，她刚刚是单手拿的杯子，另一只手甚至尴尬地垂落在身侧。
她拿着筷子在碗里戳了下，又想起上菜前，周总好像问她话，她还没答。
然后呢，她还想起来，刚刚进来时，迟总要她坐在周总旁边。
“……”
都说了她根本就没有情商。
开始陆续上别的菜，迟白秋多少吃了点。
那几个人聊着聊着，跟迟白秋多见过几次的曹总又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曹总：“白秋谈恋爱了没有？”
迟白秋尴尬地笑了下：“还没有。”
阿姨站起来给她小孩夹菜，道：“读博的话，那可以谈个男朋友了。”
迟白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敏感了。
这些人觉得，读博毕业年纪大，如果不找对象，以后就老了。
迟白秋扯着嘴角笑笑：“影响学习啊。”
不知道哪个总：“诶，都博士了怎么会影响。”
又不知道哪个总：“也找个博士，一起进步。”
迟白秋牵起笑点头。
阿姨笑道：“世界上只有三种人。”
迟白秋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抬眼看过去。
阿姨：“男人，女人，和女博士。”
她夹完菜，笑着坐下了。
只留迟白秋一个人在想，这种场合，这种话，到底该说什么才能既不失礼貌幽默，又能反驳对方。
大概是话题到这了，迟总又开口发话。
“白秋，这个要给罗伯伯敬一杯，要拜托他给你介绍个好点的男朋友。”
迟白秋下意识笑着，端起茶杯起身。
她还伸着手臂。
对面罗总笑着，酒杯在圆盘上轻磕。
噢，是这样敬的。
也对，总不能要他站起来跟她碰杯。
迟白秋喝了口茶，重新坐下。
仿古的灯吊在餐桌中间，明明是暖色的光，却让人感到压抑。
有人在意她其实是女同吗。
没有。
接下来迟总又让她敬了曹总和他妻子。
这下桌上的几位长辈都敬过了。
曹总笑道：“你是在让你女儿搞通关啊。”
迟总：“让她熟悉一下。”
迟白秋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低头吃饭。
旁边女生差不多吃完了，又拿起手机。
迟白秋不敢当先放筷的那几个，于是她磨磨蹭蹭，等主位的某两个总都放了筷子，她才放下筷子。
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
主位那四个老总其实更多是喝酒聊天，也不怎么吃饭。
话说，那两个人还不来吗。
这都吃完了。
主位的男人们已经开始聊他们高中时候的事，说他们几个谁也没考上大学，迟总的大专都是最高学历。
迟白秋偷偷看向旁边女生的屏幕。
女生的左手在操作方向，右手快速点击，然后，屏幕上闪出巨大的win。
赢了。
迟白秋没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界面。
她给自己又倒了杯茶。
而女生的茶杯里仍然是满的，她好像不爱喝。
迟白秋喝着茶，余光看见那边的阿姨似乎在看她，迟白秋当作没看见。
见她没有反应，阿姨走过来，到她座位后面，小声问。
“你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吧？”
迟白秋点头：“嗯，挺好的。”
阿姨：“因为之前听说她好像做了个小手术。”
迟白秋：“啊，对，现在已经好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后半句话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阿姨好像当真了。
“啊？她是因为没出去走才生病的吗？她不是做的脑部手术吗？”
阿姨就势坐到迟白秋另一边的空位，表现出了迟白秋意料之外的探索欲。
“呃。”迟白秋道，“对，但就是，多出去走走肯定更健康一些嘛，总是坐着就不太好。”
“哦，挺忙的是吧？”
“是，她在搞电商嘛，经常在电脑前面坐很久。”
迟白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几句话里就把这些东西给说出去了。
事实上她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
直到这位阿姨有些惊讶地道：“她在搞电商啊？”
迟白秋：“呃，对。”
“生意还可以是吧。”
“……还行？”
阿姨笑了，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在搞电商啊。”
她这样笑着，在顶灯的照耀下，脸上有些阴影，看起来不怀好意极了。
迟白秋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姨好像想起来：“诶，她是不是跟那个谁一起在搞，你要叫什么来着。你姑姑。对吧？”
是的。
但迟白秋这下不敢说了。
“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一起交流。”
大概是她今晚的表现让她此刻的懵懂格外真，阿姨没再问她什么，而是看向迟总，提高音量。
“诶，迟总，你老婆在搞电商吗？”
迟总一摆手：“没有。那个就是商品放上去，没有流量没有粉丝，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没搞那个，搞不起来那个东西。”
阿姨：“哦，没在搞是吧。”
她拍了拍迟白秋的肩，笑着：“小姑娘还是不太清楚家里的事是吧。”
迟总笑着一点头，又跟他们聊起来。
迟白秋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太回家，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了。”
阿姨笑着拍拍她的肩，走了。
迟白秋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在想自己是个什么品种的缺心眼。
这是真的被卖了都不知道。
迟白秋看了眼手机，不敢玩，再次被身旁女生的游戏画面吸引了。
女生可能是坐着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背对着迟白秋，拿着手机搭在膝盖上玩。
这倒是方便了迟白秋，看得更清楚了。
女生弟弟在旁边，好像注意到了迟白秋的目光，看过来，迟白秋慌乱收回视线。
但真的很无聊，而且好奇心牵引着，她的目光总是移过去，想看女生在玩什么游戏、怎么玩的。
虽然迟白秋自己不玩，但她或许知道是什么。
那个弟弟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直盯着迟白秋，每次都抓到了她的目光。
弟弟：“你看我姐姐干什么？”
迟白秋一慌。
小桥同学回头看她。
那边在聊天的男人们也停顿了一瞬。
阿姨出去了，不在包厢，这是好消息。
迟白秋：“……我在看游戏。”
那边的男人们接着聊起来，或许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多分注意力的事。
女生跟她对视着，抬了下手机：“《xxx》。”
迟白秋：“啊。”
她知道。
迟晚风前段时间就在玩，刚下载的那天还通宵了。
女生问：“你也玩吗？”
迟白秋：“……”
迟白秋：“嗯。”
或许是她反应有些冷淡，女孩噢了声，低头继续玩，但这次屏幕离迟白秋这边近了些，像是向给她看。
迟白秋看着她过关，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开口：“可以加个好友吗？”
女生：“可以啊。”
迟白秋：“我游戏在平板上，在家，可以先记下你的账号吗，回去加你。”
“好。”
女生点开她的资料页，把手机给迟白秋看。
迟白秋记在备忘录里。
沉了一晚上的心脏终于有了些动力。
她感觉到自己的好心情。
她趁热打铁：“你叫什么啊？”
“戴枫桥。”
女生笑了下。迟白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松弛？自信？
总之看起来完全不像迟白秋这样小心翼翼。
“拥戴的戴，枫桥夜泊的枫桥。”她说。
迟白秋反应了一下是哪几个字，没等完全有个概念，想起来她也该自我介绍。
“我叫迟白秋。迟到的迟，白色的白，秋天的秋。”
“迟白秋……”
戴枫桥跟着念了遍，笑了。
“好诗意的名字啊。”
在烟雾缭绕的中年男人饭局上，有两个小孩，悄悄玩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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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酒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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