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锦很不自在的端着份汤面坐下了，云黎就坐在奚锦对面。
两人各自吃着东西，奚锦一向有食不言的习惯，云黎也没有再说话。
云黎吃完之后，看着奚锦一口一口的吃那碗份量超足的面，吃到后面越来越慢，但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云黎轻轻按住了奚锦的手。
云黎虽然知道奚锦的一些习惯，却不太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别硬塞了奚锦，吃不下就给我分点吧。”
奚锦摇摇头，继续慢慢的挑起面，云黎以前就觉得她经常这样实在是对胃不太好，还是选择把她的面碗端到了自己面前，不让她继续吃了。
“奚锦，我帮你把它吃掉，好吗？没有浪费粮食的，这碗面份量太大了，对你的胃不好。”云黎抚了抚奚锦的手。“实在不行我们就打包，你晚上当晚饭吃。好不好？”
“……”奚锦沉默着点了点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似乎有些愣神。云黎看她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是吃还是给她留着，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了筷子。
“你吃吧，不嫌弃我就好。”奚锦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好。”云黎想问她怎么了，但还是没问。奚锦的事情不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了解太多，她会没有安全感，自己之前已经非常不礼貌了。
云黎把那小半碗面吃完，就放下筷子，看着奚锦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奚锦很平静的说。
“好。”云黎靠在椅子上玩手机，但心思都在对面的人身上，自己点开的视频是一点都没看得进去。
对面奚锦忽然开口，“云黎，你小时候有没有过剩饭的情况啊？”
“嗯？有啊。”云黎嘴比脑子快。
“那你的家人会说‘把头割下来往下倒都得把饭吃完’这样的话吗？”奚锦恍惚着说完，才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你当我没问，真不好意思，说话没过脑。”
“她们从小就这么吓你，就为了让你把饭吃完？”云黎皱着眉，这话这么血腥，居然对那么小的奚锦说。
“对啊，你家人没有吗？”奚锦睁大了眼睛。
“……”云黎突然有些心疼，“不光我没有，很多家长都不会这么……恐吓孩子的。”云黎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别害怕，吃不下就留着下顿吃，或者给我吃，我不嫌弃的，没有浪费就行了，对不对？”云黎压着身子，看着奚锦的眼睛。
奚锦勾了勾唇，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云黎的眼皮“知道了，跟哄小孩一样。”
“你就是小孩，让我陪你再长大一次吧。”云黎认真说。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大胆一些，早点陪在缪斯身边，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奚锦。
奚锦愣了愣，鼻头有些发酸，然后她就仰靠在椅背上捂着眼睛大笑，笑了一会就没了声音。
云黎看到有一颗晶莹的泪滴，从奚锦的手下冒出来，然后划过奚锦的侧脸，又从她的下巴落到了桌子边上，砸得四处迸溅，落在桌面上，盈盈泛着光。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却看的云黎心疼。
云黎没说话，低着头看手机，全当不知道。
这还真是云黎第一次看到奚锦哭，第一次见到她时被数落责骂，她没哭；曾看到她撞到伤口，捂着伤口痛得弓起背，她都咬着牙一声没坑，更别说哭……
坚强的孩子也会委屈吧，小蝴蝶。
奚锦很快就缓过来了，完全看不出她哭过，奚锦坐好拿起手机，就看到上面静静跳动的一个字“爸”。
不太想动，奚锦划了接听，就点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
云黎抬头看了一眼，
“思思，你现在在干什么？爸爸一直忙，有心想着你，但是无能为力。”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没有起伏的声音，就像是在念着没有感情的台词。
“嗯。”奚锦似乎不想和他说话。
“你在干什么？在上学，还是在干什么？”对面男人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
“学校，食堂，刚吃完饭。”奚锦皱着眉，很不情愿的回答。
“我在那边的房子批下来了，律师昨天打电话来，我想给你，因为这么多年亏欠了你。我把律师的电话给你，你回去让你大姑带你去找律师，带着身份证，再打印一份我和你妈的离婚协议就行。”那男人说了一连串，奚锦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奚锦平淡的像是钱多到根本不在乎这套房子。
“我有一年多没跟你联系，都是我做的太自私，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对面的男人突然说这个，云黎有些无所适从。
“嗯，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奚锦说了接电话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明天房管局上班了就可以去。岸头的房子，116个平方。”
“哦。”
“视频一下吧，变成大姑娘了，爸爸都不认识你了。视频不要说房子的事，这边的人都不知道。”男人提出要求。
“……”奚锦不情愿，“嗯。”
云黎伸手捏了捏奚锦的手，安抚着她。
过了一会，对面视频才打了过来，奚锦的镜头对着自己，很牵强的挤出一抹笑。
“思思，长大了，漂亮了。我现在在沿海这边的大城市里。”男人随便说了几句，根本不在意奚锦没有叫人。
“嗯。”奚锦随便应付着。
“来看看奶奶吧，”男人说完，对面又传来了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思思啊。”
云黎这才看到奚锦真正笑了出来，“奶奶。”
但是这一声之后就没了声音，奚锦的神情似乎也变得有些尴尬。
这种尴尬维持了一分多钟，那边才重新传来男人的声音。“妈，别看了。思思，先挂了啊，我还要去车站接老婆和儿子，你明天去就可以了。”
奚锦都还没“嗯”出来，那边就挂断了。
奚锦笑的有些自嘲。
老婆和儿子，你……
早就不是一家人了，渴望的父爱也就值一套房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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