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卡看着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比较好。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总是如此,占据心神,耗费心力,尝过了那份美好之后便不愿割舍,每一次离别都会变得痛彻心扉。人的心会在这一次次剥离中变得伤痕累累、千疮百孔,又有多少人能够把这些缺漏修补起来,重新站起来呢?
诺卡静静地看着库里夫,看着这个男人亲手揭开了自己心上的白翳,仍由苦痛吞没自己。
“那间木屋为什么就让你确认了村子的存在?”
维尔德的声音突兀的在房间中响起,搅碎了悲伤的气氛,也让男人无法再专注于自己的痛苦之中。
“那间屋子一直有人在打扫,东西也时常更新,明显是有人在维护它。”库里夫说着自己的推测,除了拉娜告诉他的那些事情,这些切实、明确的线索也是支撑着他寻找这么多年的理由。
“你没有留下什么字条吗?如果一直有人打扫,依靠这种方式也能传递消息。”
“哪里会这么容易。”库里夫苦笑道,“他们这种避世的村子怎么会随随便便相信我一个外人……”
“是没用还是没有?”维尔德一针见血的问到。
诺卡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精灵,有些想不明白对方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虽然之前维尔德对人的态度也算不上多么圆润,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尖锐,几乎和用剑尖指人没什么差别了。
还好他们的新委托人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或者说是被维尔德强硬的气势压倒了,只是怔怔地张合着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或者我换个说法。库里夫先生,你为什么不放些信物在木屋里?你们两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没有给过你什么信物吗?”
“没有,都没了。”男人颓然地回答着,“她身上的东西都被抢走了,不管是戒指还是储物道具,全都被抢走了……”
“那么徽章呢?”维尔德打断了对方的话,直接地说道,“我们之前进门的时候你就在擦拭东西,我看到了是一枚徽章。结合你刚才说的,那应该是属于拉娜·伊思女士的徽章,你为什么没把徽章作为信物留在木屋里?”
“我……”
看着怔愣在那里说不出话的库里夫,诺卡觉得自己该把维尔德的嘴捂上才对,免得这张嘴继续说出什么刺激人的话。
结果维尔德的下一句话让他也愣了神。
“或许这句话由我来说并不合适,但是,库里夫先生,你或许不必如此自责。”
自责于自己没有及早发现,自责于自己没有照看好她,自责于自己将她带到那座城市。自责自己的无能,自责自己的无力。
自责自己那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不幸。
无声的泪滴落在浅淡的布料上,染出一片深色的晕痕。
库里夫不明白自己会什么在哭泣,然而泪水就是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淌了下来。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没有泣不成声的呢喃,只有泪水滴落,染湿了几分色彩。
库里夫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胸膛中阵阵抽痛,是自那天以后再也没出现的感觉。
诺卡看了一眼身旁的精灵,收起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他还真没看出来对方是在安慰人,哪里会有这种把人逼入墙角的安慰方式的?
不过从结果来看,虽然每次维尔德安慰人的方式都乱七八糟的,但效果似乎都意外的不错。
等到库里夫平复完心情,他们才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维尔德拿出两张委托单,照着格式誊抄完就递给了库里夫,说道:“按照你的要求,我们会去寻找那座村子,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不,没有了。”
看完两份委托单后,库里夫往纸页里输入自己的魔力,看着墨水在纸页上缓缓勾勒出一个许久未见的图案。等到这个图案固定下来以后,他才把委托单递了回去,一并递出的还有一枚已经褪色了的徽章。
“这是拉娜的徽章。”库里夫满眼眷恋地看着这枚有些许黯淡的徽章,语气怅然地说道,“那段时间她不用接取委托,也就把徽章放在了家里,没有被人抢走。”
“麻烦替我把它交给她的家人吧……我认识拉娜之前她就已经是四级冒险者了,她的家人肯定能认出来。有这枚徽章,你们接触的时候也能方便一些。”
“那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库里夫扶着桌子,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两位了。”
诺卡站在门口,直到看着库里夫蹒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关上门,回到了房间里。
看着摆放在桌上的徽章,诺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按照道理,他应该和维尔德讨论一下后面的计划。如今线索幸运的自动跑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更应该抓住机会才对。只是那苦痛的氛围像是浸在了空气里,房间似乎都沉闷了几分,压得他张不了口。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碰上了那枚冰冷的徽章,用魔力激活了里面的烙痕。
细密的光点散逸而出,在空气中组成了一幅微小的星图,所有的细节都和他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
“徽章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没有!”被维尔德出声吓了一跳,诺卡立刻抽回了手,急忙回答着。失去了魔力来源的徽章也不再维持自己上方的投影,图像逐渐扭曲、变形,最后溃散开来。
“鲁帕斯之前也拿了一枚四级徽章想要去猎魔狼,我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同一枚。”诺卡解释着,重新拿起徽章放在灯光底下端详。
“所以是同一枚吗?”
“对,是同一枚。”
诺卡看着在灯光底下,只有略微褪色,连划痕都没几道,明显是被保养得很好的徽章,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同一级别的冒险者徽章会有差别吗?”诺卡指了指手中的冒险者徽章,上面是四道犹如兽爪一样的刻痕,“只看外观的话能区别不同人的徽章吗?”
“不能,这种批量生产的东西外观上没有任何差别。”维尔德指了指徽章背面凹陷的地方说到,“所以冒险者一般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这里,防止丢失。”
诺卡顺着维尔德的指示看去,确实看到了刻在那里的两行字。
第一行正正常常地写着“此徽章属于拉娜·伊思”,甚至名字还特意刻大了一些避免被忽略。
而第二行的字就让诺卡清楚了解到了这位拉娜的性格。那上面用着规整的通用语,毫无争议地刻着——“如果不还,就等着被老娘打爆吧!”
“……”
饶是维尔德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刻下这么一串字。一般人也就是把名字刻在那里就结束了,了不起的可能还会装饰点暗纹,刻了这么长一串挑衅字眼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们还是讨论一下那个村子吧。”诺卡把徽章放进了戒指里,装作没有看到那段话的样子继续说道,“为什么那个村子的人都不和库里夫接触?总不会是知道沃里村仇恨瑞尔族所以才不露面吧?”
“不是。”维尔德瞄了诺卡一眼,尽职尽责地解释了起来,“这种避世的村子就是不会和外人接触的,和他是不是沃里村的人没什么关系。”
“你就把这当做是一种风俗也可以。”
这种避世的村子有许多种成因,不管是保护贵重的宝物,还是要守护古老的传承,也可能是祖辈遭受了迫害,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远离人烟。这些人走进荒野或是山林,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村落。
虽然说是不与人接触,但是不同的村子其实也不太一样。有些可能只是不会带外人回去或是讲述自己的出身,村子里的人仍会在外游历,了解并结识许多的人。而另一些就更加封闭和死板,拒绝着一切和外界交流的机会,连村子里的人都会被禁止离开村子。
毕竟从一开始,这些村子形成的原因就不尽相同,最后发展出来的结果当然也不一样。
虽然拉娜·伊思出身的村子算是前者,但诺卡对他们的目标依旧不怎么乐观。
想想吧,库里夫找了十多年都没有任何线索,就凭他们两个人又能怎么样?
除非维尔德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把那座木屋毁了。”
“……”
听到维尔德的回答,诺卡有一瞬间以为对方在开玩笑,然而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法从对方脸上发现丝毫笑意,甚至维尔德还补充道:“既然他们会派人打扫和维护那座木屋,说明对他们来说,这间木屋也是十分重要的。只要我们破坏掉木屋,肯定会有人来攻击我们。”
“有没有不那么……激进的方法?”
诺卡怀疑要是库里夫听到了刚刚的话,必然是不会委托他们的。他觉得自己和维尔德就像是影视剧或是游戏里的那些反派一样,一上来就是要毁掉别人重要的东西。
哦,不对,这是维尔德的提议,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当然是最后的手段,一开始肯定还是在周围找一下痕迹的。”维尔德嘴角微弯,笑着说道,“放心,事情总能解决的,现在先睡觉。”
被维尔德突然的笑容晃了眼,诺卡只能愣愣地回应到——
“哦……”
维尔德总是能语出惊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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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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