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师德维恩在结束了与教皇的交谈后，便收好装置，起身准备离开房间，却在门口遇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此刻窗外的月已经沉到了西方，总督府也不见多少跑动的人影，除了仍在外巡逻的士兵发出的声响，就只剩下鸟鸣、虫鸣，以及珠子滚落地板的声音。
然而，此刻本应在和米歇尔交谈的总督伊莲娜，却默不作声地站在了房间门口，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哎呀，伊莲娜大人，真巧啊。”德维恩就像谄媚的小人物那样讨好地问候道，“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您和波迪大人要商议的事情都商议完了吗？”
“德维恩，阿斯特·德维恩。”
即使有斗篷遮掩，伊莲娜仍然十分笃定地喊出了占星师的名讳，就像是亲眼见到了藏在下方的面容。
德维恩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怀疑自己骗人的水平是不是退步了，否则怎么今天连着两个人都没被自己骗到？
对于德维恩的问题，伊莲娜大方地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让人跟踪了你们而已。”
“而且您这种人，从没经历过真正的苦难，装得不像也很正常。西斯特骑士长对您的关注也多了一些，我建议您以后再想要扮作随从可以换一个人选。”
身形挺拔的总督看着面前将容貌与身形都遮掩起来的人，锐利的眉眼微微皱起：“我对你们这些上层人的游戏并不感兴趣，但我也不会让我的士兵白白损耗在这无意义的玩闹之中。如果您愿意透露那些许的远见给我这个可怜的凡人的话，能否告诉我这无意义的调动是为了什么？”
“到了明天您或许就会收到消息，沃里村出现了堕落者，只是恰好被两位冒险者阻止了，而军队的调动只是为了预防最坏的可能发生。”
德维恩看着那头在灯光下泛着光的头发，和自己曾经在授勋仪式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时光也没有磨损它的光芒分毫。
“无论您是否相信，我与您都有着同样的愿望。”德维恩伸出右手握拳抵在了胸口，用清晰地声音说道，“愿帝国荣光永存。”
“愿帝国荣光永存。”
***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过得十分平和，平和到诺卡以为占星师把他们忘了。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起床、吃饭、睡觉，中间还去了一趟城里的市场，只不过卖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倒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新奇玩意。
“老板刚做的冰糕。”
诺卡看着放到自己面前，还在升腾着白雾的糕点，将自己因为无聊而打起的瞌睡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感觉维尔德不太像是在追自己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喂猪——
一天三餐不落，还时不时穿插着各种点心。
诺卡都不知道维尔德是哪来的时间，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款式的点心的。
明明他醒着的时候对方就一直待在他旁边，出去逛街的时候走的也是同样的路，怎么这些卖点心的店他都没有见到过？
维尔德这样子投喂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下楼吃饭了，毕竟老板那瞻仰的目光弄得他压力实在是有点大。
可零食和正餐就是分两个胃的啊！而且冒险者本身活动量就大，吃的多一些不也是很正常？维尔德每餐吃的分量可比他还要多。
诺卡虽然也尝试拒绝过投喂，结果被维尔德以身体不好要好好养伤为理由无情的拒绝了，导致他现在越来越期待占星师的委托了。
“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诺卡看着眼前的冰糕，决定再挣扎一回。再怎么说，维尔德的这种心态就不对。
“你怎么喜欢上一个人就一个劲的示好？天天送这送那的，要是我心思不纯哄骗你怎么办？。”诺卡结合着自己的游戏经验和看过的实际案例，尽心地劝导着维尔德，“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骗的！”
看着这样装作经验丰富劝诫自己，实际上是因为害羞的诺卡，维尔德只感到莫名的可爱，想要揉一揉对方的脑袋。
可惜，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不会。”维尔德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
被自己的假设咽到的诺卡，哑口无言地看着维尔德，艰难地反驳着：“那如果是其他人呢？”
“我喜欢的是你。”维尔德看着面前的人，郑重地说道，“不是别人。”
精灵是没有羞耻心的吗？！维尔德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的？！
诺卡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在这样直白的冲击下完全分离了。明明大脑在那里疯狂地叫喊，身体却毫无反应，脸上是一片空白。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又一次胜利的维尔德贴心地问道，只要是他能找到的东西他都愿意为诺卡弄来。
“你……”看着维尔德这幅样子，诺卡就知道自己说的没什么用。然而继续维持着这样的情况总有一天会出问题，他只能狠下心来对维尔德说道：“你后面不要再这样了……”
“我不想因为亏欠才爱上你。”
长久的沉默之后，维尔德才轻声回应道：“……好”
“这份冰糕你也快吃了吧，热了口感就变了……”
看着落寂地走出房门的维尔德，诺卡颓然地趴倒在桌上，将头埋进了手臂里。
维尔德展现的爱意炙热而真诚，直白的将一切都摆在了自己面前，甚至不求回报，只是因为爱就能付出一切。
被人宠爱的感觉确实很好，然而诺卡却不能毫无负担地接受这一切。维尔德付出的越多，他所感受到的亏欠也越多，越发不敢作出承诺，回报以相同的爱意。
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一方只进行付出，而另一方只懂得索取，这样的关系必然不会永远长久下去。
即使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到维尔德，他也仍然要把事情说清楚，他不希望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因为妥协和愧疚才开始的。
诺卡侧头看着维尔德放在那里的冰糕，此刻已经温度的上升而不再散发寒气了，浇淋在冰糕上的炼乳也因为温度的缘故无法继续维持形状，像是淡黄色的泥浆一样顺着冰糕光滑的表面爬行下来。
“多谢。”
门房忽然打开的声音让诺卡抬起了身体，接着就看到刚刚离开的维尔德又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米歇尔·西斯特，星辰骑士团的骑士长，也是占星师德维恩的护卫。刚刚那声道谢也是对方发出来的，此刻看着房间内的两人，庄重地说道：“维尔德先生，亚当斯先生，关于委托的准备已经做好了，我来带两位前往详谈。”
***
仍然是上一次的那个房间，仍然是上一次的那套茶具，连他们坐的位置都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诺卡看着占星师在他们面前沏茶的动作，在奇怪为什么这套茶具少了一个杯子。
“请。”德维恩将漂浮着花叶的茶水放到了两人面前，带着笑意说道，“亚当斯先生看上去要好多了。”
“多亏了星辰佳酿。”
维尔德接过话说道。
提到这个东西，诺卡就回想起了自己那天醉酒的样子，导致维尔德这几天都不敢让他再放开了喝，只是作为佐餐酒倒上一些，抿个几口就没了。
不过以他们现在关系破裂的样子，自己之后可能连这几口也没了。
“那亚当斯先生现在应该也能承受住传送的负担了。”德维恩将一本薄薄的折子递到两人面前说道，“我这边也恰好将事情准备好了。”
“两位将作为伊斯格勒商会的负责人，前往拉格因，进行一宗武器的交易。当然，具体的事项会由其他人负责，两位前往拉格因之后只需要负责调查‘暗洋’就行了。”
“亚当斯先生，您是一位好运继承了远方亲戚子爵爵位的青年，同样也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还有一份在伊斯格勒商会的工作。您为了见识一下拉格因的繁华，所以强行将自己塞进了这趟交易的队伍里，还混了一个负责人的头衔。”
“而维尔德先生，因为您实在太过出名，实在是不好捏造身份，只能让您以被子爵雇佣的护卫身份前往了。”
诺卡觉得占星师这出名的部分里，应该有一部分是脸的关系。
“亚当斯先生，为此您要扮演一位……”
“一个没有教养，毫无风度，认为钱能够搞定一切事情的混蛋。同样还是个挥洒金钱，不知道节制，只懂得玩乐享欲的白痴。”诺卡咬着牙，厌弃地说道。
“您总结的很到位。”占星师也因为这精准的形容而感到惊讶，不免好奇地问道，“您见过这样的人？”
“是的，而且不少。”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会好运地获得一份来自自己能力之外的财富，而这中间的手续问题有时候就会来到他面前。
诺卡不太愿意回想和这些人打交道的过程，总归多数时候不是多么愉快的回忆。
只是能够将这份财富完全变成自己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这之中的大部分人最后的生活都算不上太好，甚至连自己原本的生活都保不住。
至于诺卡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办理破产手续的时候他也能看到之前的记录。
“这样看来我就没什么需要提醒的了。”德维恩转动着杯子，高兴地说道，“两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个子爵叫什么？”
“埃格兹子爵。”
昨天陪家里老人了，只睡了四个小时
所以今天没有猫猫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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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水滴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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