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卡站在窗户前，看着缓缓远去的河岸。
在离开了码头之后，能够用来照明的光就只剩下天空之上的星和月，以及悬挂在船头的一盏船灯而已。所有的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即使凭借他现在瑞尔族的视力，也没法看清那些被林荫遮蔽的黑暗中究竟潜伏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诺卡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就看到结束沐浴的维尔德走进了房间。
洗完澡以后的精灵已经换下了白天穿的衣服，只随意地套了一件短袖的薄衫在身上。
不过这身衣服也只是能起到蔽体的作用而已。
身为一名剑士，那身久经锻炼而出的惹人艳羡的健硕身材完全无法被这单薄的布料遮蔽，那精雕细琢而出现的肌肉纹理完全透出了衣物，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诺卡面前。
房间里的魔法灯散发着温暖怡人的暖黄色光芒，将维尔德裸露在外的肌肤染成了麦色的光泽，搭配上对方的容貌与身材，就像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英雄，史诗为他歌唱，历史由他谱写，世间的赞颂之词都能汇聚到他一个人身上。
诺卡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停顿了一瞬，还好和维尔德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让他对于这样的美色冲击有了适应性，不至于出现什么失态的举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维尔德在和他告白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张扬了，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就像刚才那样，即使他已经习惯了对方那完美的外貌，还是会因为对方偶尔展现出的别样姿态感到震撼。
不过他没有任何证据。
毕竟从他们认识以后维尔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当时还见过对方**上身挥剑练习的样子，那时候他除了单纯的欣赏以外也没有其他想法了。
“没什么。”诺卡重新看回了窗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确保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只是……”
“虽然在船上说这种事情不太好……但晚上开船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诺卡刚刚还到外面的走道上看了一下，前面的驾驶舱里连灯都没有亮起，让他不免有点担心。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但他还是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因为夜晚发船导致船员罢工，导致没人待在驾驶舱里了。
“夜晚行船本来就是不开灯的。”
“嗯？”
知道光靠说的诺卡没办法理解，维尔德动手熄灭了房间里的魔法灯，让对方能够亲身体会。
在最初的黑暗过后，瑞尔族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稀薄的光线，捕捉着周围所有能捕捉到的光芒。远处河岸上的景致也在这特意制造的黑暗中变得清晰许多，能够分辨出植被与树木的交界。
脱离了人造光芒的干扰，自然将本身的一切展现在了诺卡眼前。
飘舞在草叶之间的萤火，偷偷在夜晚生长的魔法植物，以及漫天星辰遍布的夜空。
这幅景象在他本来的生活里可不容易见到。虽说拥有着改造星系的能力，但在永远都有光芒照耀的城市里生活，总是会让人忽视存在于自己头顶之上的璀璨星空。
诺卡忽然意识到自己来到威兹德以后也没有仔细看过这份的景象。一开始是为了生存不断奔波，再到后来安逸的生活也让他过上了规律的生活，没有再关注这些无关的小事，和维尔德出来以后委托更是一件接着一件，哪里有机会去欣赏这种东西？
直到在这个临时发船的夜晚，在他也不知道处于何方的河流之上，机缘巧合看到了这些。
诺卡也看不出这布满天空的星辰和他原本世界的星图有没有联系，毕竟他也没有研究过这种东西。然而不管是哪个世界，这份浩瀚景象给人带来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连成一片的星河贯穿了整片天空，像是装点满了各色宝石的黑色绸缎，瑰丽而璀璨。人在这种壮丽的景象之中总是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这繁荣的文明也不过是组成世界的极其微小的部分而已。
“大晚上的不开灯干什么？”
摩恩的声音打断了诺卡继续欣赏夜空，房间里的魔法灯也被这位受邀而来的访客重新打开。
摩恩疑惑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穿戴整齐，也没有躺在床上等着睡觉，好好的把灯关上干什么？
他倒是听说过有些贵族会在夜晚关闭灯光，就为了欣赏月华铺洒花园，魔法植物争相开放的景象，可是今天的月亮都只剩一条缝了，关了灯能欣赏什么东西？
而且他们还是在河上，他的这位同族还要不断被人提醒如何扮演“贵族”。
“梅兰尼睡了？”
诺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索性就不解释了，转而询问起小姑娘的情况。
摩恩也没有继续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反正他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两个人贴在一起就行。
“睡了，我看她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才出来的。”摩恩在储物道具里找着德维恩当时交给自己的东西，顺口提醒着自己的这位同族，“您对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太好了？我们和她只是利益关系，您最好收收善心，别投入太多感情进去。”
“会吗？”诺卡不太确定地说着，“可她还是个孩子，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嗯嗯，能狠到给自己肚子来上一刀的孩子。”摩恩看着桌上那个奇形怪状，明显出自德维恩手笔的装置，认命地拿出了说明书对照着操作起来，“您要是觉得她可怜才对她好的话，那您还是收敛一些，像她这样的人太多了，您是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诺卡并没有对摩恩的话语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语气十分平静地说着，“但既然见到了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
“教廷的人总是在说仁慈的拉埃尔爱着世间的每一个人，我看不如让您去取代拉埃尔好了。”摩恩没有给诺卡任何辩驳的机会，径直说道，“先说好，埃格兹子爵是个傲慢任性、肆意妄为的家伙，可别让人看到您对她好的样子。”
“好了，这东西现在应该能用了，您把要交给德维恩那家伙的东西放进去就好。”
诺卡看着装置上那几根胡乱摇摆，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完全不想知道德维恩当初设计这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将那份已经被自己施加好魔法的索里萨斯水晶拿出，放在了装置中央，看着摩恩说道：“好了。”
“虽然我很想知道您施加的魔法是怎么样的，不过还是等下次吧。”
摩恩取出了一块方巾盖在了装置之上，在布料被上方的“触手”搅成一团之前取出了一根木棍，装模作样地敲了敲装置的外壳，高声说到：“两位先生请看好！我马上就要把刚刚放入其中的物品变消失不见，请两位不要眨眼！”
“三！”
“二！”
“一！”
随着摩恩的倒数结束，方巾也被他用木棍挑起飘在了空中，显露出下方的装置。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此刻装置内空无一物，原本放入其中的东西都消失了。
“啪啪啪啪啪。”
诺卡配合地鼓起了掌，而摩恩也同样弯腰鞠躬，向唯二的观众表达自己的感谢。
“……”
维尔德看着两个在自己面前刻意表演起来的瑞尔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依靠魔法完成的事情，魔力波动都快要从房间里溢出来了，原本插入装置的魔晶也耗尽了魔力变得暗淡无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么夸张的表演。
“这样就能把东西送到德维恩大人手中了？”
最后，格格不入的精灵决定自己还是问一下正事好了。
“能吧。”摩恩关闭了装置，将上面张牙舞爪的“触手”塞回了装置内部，解释着说，“这是一个便携的传送装置，德维恩当时好像说是和皇家学院里的哪个教授一起做出来的，叫米斯特还是迈特来着。”
“米森·福特？”
“对，就是这个名字！想不到你们还对传送学这么有研究。”
听着摩恩的称赞，诺卡歪了歪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当时对方给自己的《传送注意事项》还放在自己戒指的角落里呢，听过那种传奇经历的故事也确实很难让人忘记。
“不过这样传送一次就要消耗一枚六级魔晶，费用还是太高了。”摩恩满意地看着被自己重新弄回原本模样的装置，将它收了回去，“据说福特教授打算继续改进，让消耗的魔力能和正常传送一样。”
“在之前有试验过吗？”
维尔德看着空出来的地面，有些犹豫地询问了一下。
实在是不能够怪他，还是米森·福特的霉运太过出名，对方做出来的东西他还是没法放心。
……虽然这份霉运只限于福特教授一人，对方作出的改进也一直被证明是合理且有效的，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当然了！”
摩恩十分笃定。
“德维恩拿着他那根法杖做过上百次试验了！”
《夜航船》张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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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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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夜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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