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什么暴雨?
诺卡看着晴好无云的天空,阳光明媚,连风都是和煦的意味,怎么看都不像是暴雨之前的景象。
可是他也确实听见了在天空中震响的雷声,以及雨水拍打在船板上发出的密集鼓点。
雨,确实来了。
一旦认知发生冲突,眼前的景象也如同放置太久的油画一般迅速褪色,站在他眼前的维尔德也渐渐融化在这背景之中,变得虚薄起来。
没有望不到头的田野,没有金色麦穗组成的阵列,也没有吹拂在身上和煦的风,他此刻就站在分隔出来的房间之中,只有一盏魔法灯照亮了这狭小的空间,而屋外的天空上是堆积压抑的黑云,紫色的雷蛇在其中不断显露自己的身躯,发出警示的咆哮。
脱离幻境之后他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那片田野的景象是他在好几天前看到的,而且那时遍布目光的也并非是金色,而是柔和的绿,就像是有人将山和水调和在一起,用这浅淡下来的颜色铺洒在了土地之上。
而且维尔德怎么会那个样子笑?
想着幻境里维尔德低哑着声音,带着慵懒、惑人气质的笑声,诺卡就觉得自己脊背发痒,尾巴尖上的毛发也要炸开了。
“就像我说的,当他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
摩恩看着满脸新奇的小姑娘,继续着自己的课程。
“什么时候动手的?”
诺卡晃了晃脑袋,把残余的片段赶出自己的思绪,询问着摩恩。
虽然这件事是他自己要求的,就是为了让小姑娘能意识到幻境的危险,不是单纯供她娱乐的法术。只是这种感觉也确实不太好受,而且他也没想到摩恩技术如此高超,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掉入了陷阱。
“在讲解魔法原理的时候。”摩恩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后举起了一只手指说道,“这就和魔术表演一样,用一些花哨的动作吸引人的注意力,等到松懈的时候就轮到幻境发挥作用了。”
他晃动着手指,做出了掏取的动作,下一刻,一粒糖果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梅兰尼看着摩恩手中那眼熟的包装,立刻开始翻找起自己身上的口袋,果然发现自己偷藏起来的糖不见了。
“上课的时候不准吃东西。”
摩恩丝毫没有在意小姑娘期盼的目光,毫无愧疚地撕开了包装,将晶莹的糖果丢进了嘴里。只是他忘记了两人之间口味的不同,弥漫在口中的甜腻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收了。”
摩恩用尖牙咬碎了糖果,迅速咽了下去,避免让这股味道继续停留在自己口中。
梅兰尼做了个鬼脸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毕竟她也不能把手伸进这个瑞尔族的嗓子里,重新把自己的糖果扣出来。
“轰!”
震响的雷声仿佛撼动着整个世界,轰击着所有人的听觉。与雷声一同到来的还有贯彻天地的电光,原本昏暗的环境刹那被白光所填满,充斥在视线的各个角落,即使消散后也顽固地攀附在人的视野中不愿离去。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一道。
听着在耳旁不断炸裂的声响,以及窗外时不时亮起的短暂白昼,摩恩就意识到这课没法上了,在梅兰尼的欢呼中宣布了结束。
虽然他们拥有着一间独立的厨房,但他们一没食材,二没厨师,光有个厨房也没办法烹饪出菜肴,仍然要去船上的食堂吃商会厨师做的饭菜。
只是为了迎合诺卡这个瑞尔族贵族的身份,虽然用的食材都是一样的,但伊斯格勒商会的厨师们为他们做的饭菜全都是清淡的口味。除了摩恩这个货真价实的瑞尔族吃得十分自在,梅兰尼和诺卡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味蕾得不到锻炼,长此以往可能就要丧失味觉了。
维尔德?
诺卡到现在还没找到维尔德不愿意吃的东西。
摩恩劝诫他贵族就是这个样子的,为了维持体态和身材又怎么能和那些平民一样,吃重油又重盐的东西?
诺卡说不好摩恩这样的劝导有多少私心在里面,但还是听从对方的没有提出异议。
最多饭后觍着脸去找维尔德加餐。
只是梅兰尼就受不了了,一个傲慢的贵族怎么可能会在意身边平民女孩的饮食习惯?而且那些甜食吃多了她也觉得腻口,导致小姑娘经常会跑到船员那边拿吃的,也帮助在埃格兹子爵那不齿的声誉上又多增添了一笔。
唯一的问题就是船员吃饭讲究快速,经常是梅兰尼下课赶到后面对的是只剩汤水的餐盘和空桶,最后还是只能吃回那些清淡的饭菜。
今天有机会提前下课的梅兰尼迅速冲出了房门,打算好好地吃一顿。
结果刚打开房门,她就和另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抱歉!”
那个人喊完这一声的时候已经跑到了走廊的尽头,丝毫没有撞了人后回来查看的表现。
诺卡扶住小姑娘,看着那个慌张跑进拐角里的人,总感觉事情不太对。
“出事了。”
维尔德同样看到了那个背影,长久冒险生活形成的经验让他笃定地下了判断。
诺卡也觉得是这个样子——
平常船上的人为了躲避他这个“傲慢”的子爵,都是能不到这一层就不到这一层,即使距离更近也宁愿绕些远路。就算是不得已要走这条走廊,也是小心谨慎地安静通过,哪里会像这样慌张?
诺卡把小姑娘推进了房间,让摩恩照看。接着拿出了有一段时间没有握着的法杖,看着维尔德询问道——
“去看看?”
等到他们站到甲板上的时候才发现甲板上已经忙做了一团。
连密不绝的雨水已经在甲板上蓄起了薄薄的一层,将整个甲板涂抹得光滑明亮,清晰地倒映着挂起的船灯。这层蓄积的水就随着船身左右摇摆,在甲板上晃起来回摇荡的水浪。
诺卡很快就找到了在人群中央发号施令的马丁先生,即使是身上穿着雨披,这场磅礴的雨还是让这个中年男人浑身湿了透彻。
“主管,探查的法师说前面的河道坍塌了,船要是继续往前开可能会出事。”
“该死,我记得这一块是哪个贵族的领地来着?就一定要昧下这笔钱,把帝国要求的建设维护工作就做成这样吗?!”
“主管……这,这里是法拉姆公爵的领地……”
即使隔着半个甲板的距离,诺卡还是看到了马丁先生脸上怔愣的表情。
“怎么会是仁心公?!”马丁先生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水珠甩落到地上,“这群帝国的蛀虫连仁心公也也要欺瞒吗?!”
这个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明显了,让诺卡不免好奇这个仁心公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马丁先生听到名字就维护对方。
“现任法拉姆公爵,可以说是伊斯格勒帝国最仁慈、慷慨的贵族……”
虽说维尔德不可能认识伊斯格勒的每一个贵族,但他确实知晓这位公爵的事迹,毕竟就算是偏远到节夏镇那样的地方,也能时不时听到这位公爵的美名。
这位法拉姆公爵,其实是老法拉姆公爵的私生子,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虽然是公爵的孩子,还被老法拉姆带回了公爵府,但老法拉姆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名分,只是给他找了间仆人的房间住着,离中央的宅邸十分遥远,平日里也是和仆人们同吃同住。
作为私生子的他本不可能继承公爵的爵位,然而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一场大火将中央大宅,连同居住在其中的老公爵和他的儿子们全部烧死,只留下一地的灰烬。
好运的私生子,居住在仆从房间的私生子,就这样获得了公爵的爵位。
即使有人怀疑这一切都是现任法拉姆公爵做的,然而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这把火是老法拉姆的政敌所为,目的是为了除去法拉姆公爵的名号,以此来占据那片丰饶的土地。
谁又能想到,在仆从的房间里会睡着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孩子?
法拉姆公爵自继承爵位后便展现出了仁慈、慷慨的一面,对于在那场火灾中丧命的仆从,他为他们的亲属支付了大笔的抚恤金;对于自己名下的领地,他也调低了税率,让耕种的农民能获得更多粮食。
他慷慨大方,从不吝啬自己领地上官员的薪水,即使是那些说他用金钱收买人心的人,在见到他谦逊的姿态和继承自老法拉姆的英俊外表后也转变了态度,大加称赞他的礼数涵养。
仁心公,老法拉姆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爵位有一日能够和这样的词语产生联系。
诺卡听完了维尔德口中这位公爵的事迹,也不免感到些许的敬意。如果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即使是装出来的也足够让人敬重。
埃格兹子爵简直就像是对方的反例,明明都是幸运获得爵位的家伙,展现出来的一切却完全不同。
另一头的马丁先生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责任的问题,毕竟就算现在弄清楚了这些也不能改变他们危险的处境。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从船长那回来向他汇报的人会说这种话——
“主管,船长说要把风帆放下,他会全速前进。”
虽然不太合理,但我不想编姓氏了,就这么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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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化作了一顶项圈,扼住了我家猫的脖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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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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