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才五月,天气便闷热的不行,一点风都没有,空气稠乎的像是要下雨。

许易夏结束今天的拍摄,快步朝家走去。他曲起右侧胳膊,上面搭着一件厚重的皮衣,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他穿着这件皮大衣在封闭的厂房里拍了一天,此刻脑子昏沉。

接近傍晚,一头卷发的王阿姨和头发花白的李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择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家常,王阿姨的嗓门惯来是大的。

她隔老远望见一人朝这边走来,只是年纪大,眼神不太好,瞧不仔细。

看见确实是许易夏,她语气又快又急。

“易夏!你快去市一医院,你外婆摔倒了,情况不太好,老李叫救护车帮人送医院去了。”

匆匆道了声谢,许易夏便朝刚才放下的自行车而去,然而站在车旁,几秒时间,他决定打车。

十五分钟后,市一医院。

急诊区外,哀嚎与喧闹,人声鼎沸。

许易夏环顾一圈,于角落看到焦急的老李。

老李壮实黝黑,他今天给许易夏同栋三楼的居民送煤气,发现倒在二楼台阶上的吴菊小。

惊慌之下,煤气都没送,直接叫救护车。

许易夏家中无人,好人做到底,陪同来到医院。

老李靠着墙壁,缩在角落,压低声音给另外几位客户道歉。他匆忙跟来医院,还有好几家煤气都没能及时送到。

见许易夏来了,跟电话那边再次道歉,然后收了手机。

“易夏,你来啦,你外婆她...”

老李叹了口气,作孽哦,这孩子也是不容易。

护士在一个急诊室门口,大声问谁是吴菊小的家属。

许易夏抬手应了一声,转头向老李深深鞠了一躬,“李叔,今天真的谢谢您,耽误了您的事,实在对不住。”

“害,你这话说的,大家街里街坊的,谁家没个事呢,你快去吧,我先去把另外几瓶煤气给人送去,马上饭点了,人家也着急了。”

两人不再客套,许易夏脚步飞快,跑向护士。

“你是吴菊小的家属?”

护士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点迟疑,“你家大人呢?”

“我是她外甥,家属就我。”

护士没再多问,快速简洁告知情况,检查判定老人家是脑出血,问他是否手术,再说明一些事项。

许易夏简洁明了开口,“手术。”

“行,那你去那边窗**钱。我们这边准备一下,晚会家属签字。”

护士手朝右边指了一下,转身快步进去。

他面色凝重,脚步微顿,后朝缴费窗口走去。

手术很顺利,但还需在ICU观察。

一通忙碌,许易夏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公交。

两趟转乘,一小时后,许易夏回到小区。

破旧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

此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他借着月色,快步回家。

楼道墙壁斑驳不堪,贴满各种广告小贴纸。

楼间感应灯坏了,比街道外面还黑。

他仿佛有夜视一般,稳健快速,上了六楼。

许易夏刚插上钥匙,对门猛地开了。

深夜寂静,这一下震的楼道都有了一丝丝回音。

“啊,是小许啊,我还以为是你那死鬼老爹回来了,你们这样也不是事啊,跟你们做邻居,我们也是倒了血霉了。你看看,这楼道都成什么样了,听说你外婆今天去医院了,老人家没事吧?”

男人身着一件无袖背心,挠着屁股,滔滔不绝。

“对不起李大哥,我会尽快处理好。外婆目前没事,谢谢关心。”

许易夏双目微垂,诚恳道歉。

对门亮光渗出,赫然照亮楼道墙上一些笔迹各异、鲜红硕大的“还钱”字样。

稠乎闷热的空气,夹杂着浓重刺鼻的油漆味。

“妈的,我易感期味道都没这么浓。可冲死老子了。唉,你也不容易。”

这时,屋内传来几声零碎抱怨。

李想看着眼前这个瘦削苍白的人,“行了,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吧,改天再整,我们也习惯了。”

说完打着哈欠,转身回屋。

许易夏平静开锁进门。

房屋不大,虽然东西多,但收拾的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细心收拾过的。

他径直走向客厅一角,拎起其中一桶白色油漆,抄过工具,一起放到门口。

然后转身回房,房内空间逼仄,一米二宽的铁架床紧靠墙壁,一扇细窄的窗户泄入些微月色。

他没开灯,就着月色将衣裤脱下,在组装铁艺衣柜里取出一套洗的发白的衣裤换上。

他拿起矿灯,动作娴熟,走出家门,仔细的粉刷墙壁。

直到那些鲜红的大字尽数掩盖在白漆之下。

他累极了,本想闭目休息一会,没想到睡了过去。

“砰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砸门声。

许易夏瞬间清醒,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蒙蒙亮,怕影响邻居,他快步朝门口走去,低头冲猫眼处看。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开了门。

“妈的,你是聋了还是瘸了,开个门要这么久?”

男人一身酒气,头发毛燥,衣服如糠咽菜般又馊又皱。

伴随着话语的还有酒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隐的腐臭味。

“草,你哑巴了?见到你老子也不知道叫人?”

男人也就是许俊良,猛地一下,踹了一脚凳子。

这一脚砰的一声撞倒了边上的简易货架,原本整洁的屋子,瞬间一片狼藉。

许易夏神色清冷平淡,一言不发。

许俊良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身为一个beta,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还有那张脸……

男人猛地回神,破口大骂,“那个老不死的呢?”

说着拽过一条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脚搭在了饭桌上。

许易夏抿着嘴角,眼神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大明星,我钱花完了,没钱了,给我打点钱。”

许俊良翻出打火机,在兜里摸了几下,没找到烟,阴鸷地将打火机往桌上一丢。

“外婆脑出血,钱都交医院了。”

“你忽悠鬼呢?你没事咔嚓几下,钱就来了,你会没钱?”

他急红了眼,蹿了起来,突然抽出自己的皮带,抬手就想往许易夏身上抽去。

“身上脸上伤了,我就不能接活了。”

许易夏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撩了一下眼皮,平静开口。

“妈的,你威胁我?”

他在原地踱步,“那个老不死的死了就死了,你老子我这周再还不出钱,就要被他们剁手指了,夏夏,好儿子,你帮帮爸,啊,你帮帮爸,我知道你能挣钱,你肯定还有对不对?肯定还有!”

说着就朝许易夏房间冲去,翻箱倒柜,疯狂翻找,一无所获。

他气得眉毛倒竖,一通折腾后,又从吴菊小房间翻出了一张红皮和一些零钱,四百都不到。

许俊良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他个子魁梧高大,哪怕这些年沉迷牌桌,无所事事,加上酒醉,一身蛮力,一把揪起许易夏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拖到了狭小的卫生间。

许易夏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冰冷刺骨。

“妈的,还不能揍了是吧,老子想揍你,有的是办法!”

说话间,他死扣住许易夏的头发,狠厉地将他的头朝卫生间的墙上撞。

一下又一下,许易夏咬紧牙关,不发一声。

许俊良喝了酒,又一番折腾,手下的人,安静的如同死尸,他忽觉没劲极了。

瓶瓶罐罐被撞翻在地,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铁锈味,年久泛黄的白瓷砖上不知何时,满是血迹。

许易夏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恍若没了信号的老式电视机,不停闪烁着花点,脑子嗡嗡作响,意识模糊。

咸涩温热的鲜血,沿着额角流下,仿佛过电浑身一抖,大口喘着气。

头颅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无情刺穿他的头皮,剧痛袭来,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靠着墙壁,滑了下去,低垂着脑袋。

“晦气!妈的,许易夏,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好活,你那个短命鬼妈,自己病死了倒是一干二净,还要把她老娘接过来让我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今天赶紧去医院把那钱取出来,给我还钱!有十万没有?”

“没有。”

许易夏嗓子微哑,“这些年,钱都给你填窟窿了。”

许俊良怒目圆睁,正想破口大骂,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许易夏不着痕迹的掩盖因疼痛而微微发颤的手,“工作电话。”

“好的,joy哥,我没问题。”

许易夏声音低哑,挂断电话。靠在墙边,抬起头来,看着许俊良,“先转你两万,其余八万给我几天时间。”

不等许俊良开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不要去打扰外婆,不然我们一起死。”

许俊良被他陡然冷厉的一双黑眸惊得一震,却冷哼一声,弯腰下去,粗粝的手掌拍了拍许易夏苍白俊美的脸,“我的好儿子,别忘了我的八万块。”

说完他回到主卧,不一会,鼾声连连。

许易夏神经一松,浑身泄力,瘫软在地。

贴了磨砂贴纸的卫生间窗户紧闭,外面天光渐明,而室内却是灰蒙一片。

许易夏缓了一阵,艰难站起。他拿过墙上的毛巾,沾了水,对着镜子,缓慢擦拭。

镜中人脸白如纸,干涸渗人的血黏在脸上,如地狱而来的厉鬼。

过了一会,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他鼻尖上还有一颗血红的小痣,仿佛从冬日厚雪中跑出来的一枝红梅,摄人心魄。

收拾好后,他回屋换了身衣服,脱下的衣服直接丢进垃圾桶。

攥过桌上的钱出门。

刚到医院,就接到经纪人joy的电话。

“易夏,早上跟你说的那个急活,没了!气死我了,那些个傻逼二世祖,自己长什么样没数吗?还要抢咱们的活,钱都是他们有钱人赚的,有钱人只会越来越有钱,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对了,易夏,我之前跟你说的,你的形象也可以考虑拍戏,这个也赚的多,你有没有兴趣?”

对方噼里啪啦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

等了片刻,确定对方已经说完,许易夏这才开口,“joy哥,只要能挣钱,我都干,辛苦您帮忙安排一下活。”

还没挂断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他闭着眼睛,心力交瘁,随手接通,半晌对面也没有开口。

他疑惑睁开眼,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许……易夏?”

是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

“你是?”

又是一阵沉默,久到许易夏打算挂断。

“我是哥哥。”

许易夏没有犹豫直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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