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秋,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烧的人内心充满浮躁。即便是已经到了傍晚,凉风却依旧很吝啬。
梵天楼外不断有各式各样的豪车驶来,泊车的灰色制服小弟已经忙得额头隐隐作汗。
“小王,注意着点,拿着对讲机当砖头用呢,该协调赶紧给我协调,今天出错你这个月奖金没了!”刘经理一边面带微笑,一边咬着牙拍了拍小王的肩膀。
小王行了个标准的敬礼,示意已经收到。
余光又看见辆造型炫酷的跑车,忙不迭地前去迎接。
车上的人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长腿一迈,张口就说,“带我去今天你们酒店有订婚仪式的那个厅。”
刘经理抬头一看,这位客人身高一米九,大半张脸藏在墨镜后头,走起路像是有人在追他一样,他便赶忙跟了上去,悄悄打量,一身艳光四射的红色西装,肩膀上密密麻麻镶嵌的小钻几乎要闪瞎人眼,配上一张深刻俊美的脸,整个人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位先生,今日我们梵天楼恰好没有预定由于关于订婚仪式的礼厅,非常抱歉。”刘经理一边疾速行走,一边做了个略微致歉的表情,“您看,有没有其他信息了,我帮您再确认一下。”
滚动的火焰忽然停了下来,露出个十分奇怪的表情,“哈,我就知道。”这位客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
略微顿了顿,“是姓冷,你们九区研究院大名鼎鼎的冷院长。”客人转过头,摘下墨镜,把眼神钉在刘经理的脸上,“带我去,这个你该不会知道吧。”
刘经理迅速发挥出大学竞走社社长的功力,一个丝滑的扭头转胯,“尊贵的客人,您请跟我来。”
冷密站在二楼某个隐蔽的角落,俯瞰整个宴会上窃窃私语的人群。
居高临下的视角使得她可以把近乎每个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一头灰白色的短发零落的散在肩头,脸颊和肩颈都相当瘦削,银白的的旧式制服妥帖的裹在身上,无一丝折痕,可见主人的爱惜。
“看着他们真是有意思,当年我灰溜溜的被赶出中心区,恨不得人人踩我一脚,现在听到风声又像蚂蟥闻到血一样凑过来。”
冷密语气轻快,深深地吐出一口烟气。
九区人的骄傲,冷院长名为冷密,中年女Alpha,九区研究院的掌权者,出身和年轻时的过往均不可考。其人长袖善舞,麾下追随者众,与九区上层关系亲密,为人圆滑,做事雷厉风行,曾联合区政府将研究院研发检测器装备九区上下,遭遇反抗,未果。
现如今九区已经旧貌换新颜,没人能忽视冷院长的存在。
冷密常年穿着银白旧式制服,加之一头灰白色短发,得名“白色女王蜂”。
“今天的这场宴会,个个心怀鬼胎。你今天更是要出大风头,准备好了吗?”
冷密吸完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捻在造型精巧的烟灰缸里。
山峦形状的透灰色烟灰缸被安置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中间,形状流畅,颜色白中透粉,有青紫色的血管攀附其中。
手掌的主人见冷密捻完烟头,便收回左手,顺势把自己的烟也摁了进去。
“您还不知道我吗?我一向胆大,人越多,越激动呗。”
冷密扭头看看身边的人,一边打量一边满意点头。
她挥手赶了赶,“别贫嘴,去把衣服换了,把之前小秋挑的那件穿上。”
宴会近乎七成是九区的名门望族,剩下两成则是中心区赶来的要紧人物。
梵天楼是私人制的高端酒店,日常就已极其考究奢华。对于冷院长这次的宴会,更是拿出最高规格,以至于邀请函甚至成为身份的象征。
刘经理引着红色西装进入外厅,“先生,冷院长本次的宴会是邀请制的,请您出示邀请函。”
礼宾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其中一名伸手示意将邀请函放入托盘中。
红色西装对其视若无睹,只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刘经理看场面一时僵持住,冷汗流的更快了,这客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一会儿再给闹起来,怎么给冷院长交代。
这时,一道声音斜插进来,“燕先生,闻名不如见面啊。”
刘经理顺着声音,越过红西装的肩头——正是冷院长的亲戚,乌持。
乌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语气相当友好,但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似乎并不打算握手。
“邀请函就不用了,燕先生是贵客,怎么能怠慢呢?”主人一样的招待口吻。
姓燕的客人也挂上微笑,“这还真用不着,就不必劳烦你的薄面了。”
他把怀中掏出的邀请函“啪”的一声扔到托盘里。
正厅内的装饰以复古为主要风格,朱红和深紫色做主基调,用金色点缀。
各式的灯具统一穗状水晶石流苏,璀璨耀目。
来宾也同样穿着复古风格礼服,厅内有现场演奏的乐队,主打轻柔慵懒,一成风格迥异的各色星光穿梭带来阵阵香风。
冷密站定到台上,拍了拍立麦,随后接上了一个抚胸礼,十分潇洒。
“欢迎各位赏脸来到本次的宴会上……”几个轻松的调侃立马在人群中引发阵阵轻笑,“……九区人,在场似乎多了几个新面孔。”
“今天主要是宣布两个事情。第一个事情相信很多人已经听说过了,中心区授予我荣誉爵位,并且调令兼任医疗部部长。”
冷密用视线环顾,有人举起酒杯向她祝贺,有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还有人正在等她宣布第二件事情。
“当然,最令我高兴的事不是这一件事。还有,小秋小岑,你们上来——”她扭头退后,显出两个人。
左边的青年身穿一件造型别致的黑色基底长袍,白色的云纹蜿蜒缠绕,腰身显出十成十,脖颈如同白玉,脸颊略微有些肉感,配合尖俏的下巴,气质十分冷淡。
“冷秋玉,我的儿子。之前一直身体不好,没怎么出来过。伏岑,我的得力助手,在场的很多人应该都见过她。”
冷密一把揽住两人,摆出亲密无间的架势。
右边的女beta显得十分自在,向台下挥了挥手,身量纤长,一派潇洒风流。
“……双喜临门的事情,小秋和小岑是缘分天作之合,我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冷密说到兴头上,把两个人的手交叠到一起。
“真是突然,走了狗屎运了。”一个长发omega和同行的好友借着酒杯的遮挡轻嘲。
“你说的是伏岑还是新来的那位,啊,说清楚。”
“当然是新来……你别套我话,女王蜂的儿子就是‘王子’喽,当然谁来都是高攀。”长发omega拨动头发,漫不经心将友人的话打回去。
“哈,我就知道你不死心——啊,吓死人了,这谁阿?”两个人说话间,突然看到背后等人高的绿植后面站着一道凝固的身影。
燕必先进场后不耐烦和乌持扯东扯西,就随便寻个角落猫着。
伏岑眼光扫过这里时,他下意识躲在了旁边的花盆后,胃里一阵发虚,心里激动又见到了她,又失落她没注意到自己。
直到台上传来“订婚”两个字,他仿佛被这两个字钉在原地,双脚被困在花瓶中,寸步难行。
前面两个Omega的窃窃私语,窸窸窣窣钻进他的耳朵。
是,怎么不是狗屎运呢,狗屎的什么小秋,凭什么和伏岑,只有我,只有我,我和我的伏岑,狗屁的订婚,她一定是被迫的!
想到这里,燕必先反而心绪平静下来,千万种想法呼啸而过。
两个Omega看着他脸上仿佛在撕拽某块生肉一样的神情,不由彼此对视一眼,得,神经病,惹不起躲了。
假如从整个大厅的正上方视角往下看,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三五个团成一个小圆圈,十分规整,忽然被某个强力磁铁吸引,又变成漩涡形状。
三年前冷院长的身边多了一个助理,据说是毛遂自荐,自从来到研究院,说的好听是千里马碰上伯乐,难听点是臭味相投,把研究院经营更是滑不溜丢。
伏岑这个名字也早在九区上面这群人里挂上了号,冷密毫不掩饰对她的信任,现在看,更是了不得,赏识得都要把自己的儿子嫁出去,是打算用姻亲牢牢把伏岑绑在自己的船上了。
女王蜂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对璧人。
今天是冷秋玉成年后正式的一次亮相,冷密却似乎只专注拉着伏岑和迎上来的旁人寒暄。
“恭喜啊,冷院长,这么大的好事之前也不露个口风,还有你手下这个beta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喏。”
“嗨,老冷也真是的,什么事就爱藏着掖着,怎么,还怕人抢走你的好婿啊。”
“冷伯母,恭喜您高升。我跟伏岑认识这么多年,敢跟您打包票,她绝对会对您儿子好的,哈哈哈。”
“可以呀,小岑,憋了个大的,回去记得请客,非得狠狠宰你一顿不行。”
伏岑熟练的敬酒,各色人等调侃和邀约一一回应。
燕必先站在角落里,远远见她游刃有余,灯光照的人看不真切。
手心攥出津津冷汗,隐在盆栽后,他心里盘算寻个间隙和伏岑打招呼,可人来来去去,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想到他们的初遇,想到轰轰烈烈的过去,和后来难堪的分手,想到棱角鲜明的伏岑,片刻晃神,人又不见踪影。
自从听到她的消息,一股力量支撑他一路找来,还不忘穿着曾经她说最喜欢的颜色,见面的台词都烂熟于心,那股力量渐渐消失,悲怯又占上风。
他强撑挪到露台,几乎要把栏杆捏断,设想的场景一个也没有成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伏岑。
信息素渐渐不稳,燕必先用手摸索露台上的便携抑制剂,错觉嗅出一缕薄荷香气,压在他烟熏橡木的信息素上。
他自嘲一笑,换了方向朝另一边露台。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激动,一股汽油味,小心点儿。”
燕必先迅速扭头,速度之快骨骼甚至发出轻响。
露台角落倚靠着的人手臂靠在墙壁上,指尖燃一点火星,脸部轮廓被光影照亮半边,她懒洋洋的迈出一步,从暗处走向他。
过去几年时光忽然变成泡影,伏岑露出一个他无数午夜梦回反复描摹的笑容,左边脸颊一颗小痣嵌在拱起的苹果肌上,可爱得让人几欲落泪。
“好久不见啊,小先。”
如梦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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