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越夏低头恭敬站在床边等待。
年轻美丽的莫国王后慵懒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王子,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儿子虚弱的样子,脸上没有太多心疼和忧虑。
但王后还是扶起王子,让他在自己身上靠稳,又伸手指了指床头盛满红色果汁的银质小碗,示意人递给她。
越夏双手递过银碗和勺子,垂眼退后,只用余光瞟着王后,看她把龙棘果汁一口一口喂给了小王子。
“宝贝,好喝吗?”王后放下杯子,拿起手帕为小王子擦拭着嘴角。
小王子气息微弱,却仍强撑着力气,微微扬起头,将嘴角那抹勉强的微笑与眼中闪烁的光芒,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轻轻摸了摸儿子瘦瘪的脸,又指了指床头另一个银质杯子。
越夏双手交握贴住自己的围裙,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动。
“安?”王后目光斜斜追过来,听起来不大高兴。
“王后殿下,这样做,真的好吗?”越夏终于抬起头,露出了自己的脸。
“!”
王后骤然起身连退了几步,怀里的小王子也如同玩偶般被她紧贴着胸口拎了起来,她脸上满是惊愕与恐惧,半张着嘴,好像连呼喊都忘了。
“季莎,别再指望我父亲了,他不会回来了,先让泰格躺回床上吧。”越夏趁王后喊人之前,先表明了身份。
“你是……夏大人!不,你不可能是夏大人!安去哪了,你到底是谁!”王后还在抱着小王子后退,甚至没有察觉孩子正因难受而挣扎。
“我是夏,”越夏扯掉了脸上的面具,“你那样抱着泰格,他会窒息的。”
王后这才低头,紧跟着“啊”了一声,慌手慌脚地抱起孩子把他放回了床上。
“把这杯水给他喝了。”越夏看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王子,端起餐盘上的玻璃杯递给了王后。
王后眼里闪着惧怕,没有接过来。
越夏轻叹了一声,直接走到王后身后,拎起她的睡衣后领把她拽到了一边,“放心吧,现在他吃什么都比你喂他的山薄荷要好得多。”
看王后还想上前阻止,越夏一个横眼就把她定在了原地,“这只是杯普通的水,无非是想让他缓缓。”越夏说着,用勺子一点点喂小王子喝了半杯,自己又喝光了剩下的,她还慢慢扶着小王子躺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夏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后终于怯怯地发问。
越夏离开床边,走到卧榻稳稳坐了下来,“你有疑惑是正常的,毕竟,我作为星国的大国主夫人,竟然装成佣人潜入了莫国王子的宫殿。季莎,我不想评判你把王子献给我父亲控制的行为,我知道,老国王死后,无依无靠的你必须想办法在这里存活,但当你看到我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得想想,你以后,到底要靠谁。”
越夏说完,在王后脸上读出了明显的震惊与混乱,其实她也想试探,在王后的心里,除了越铎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她觉得最值得投靠和信任。
长久的沉默之后,王后终于向越夏双膝跪地,开始了泪眼婆娑地倾诉:
“夏大人,天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既不能接受泰格早早离开我,也不忍眼睁睁看他受病痛的折磨,就算知道山薄荷有毒性,但这已经是唯一一种他能吃得下、又能稍稍减轻他痛苦的东西了……夏大人,越铎大人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无论是他的部下,还是宫中的其他大臣,每个人,都对我既讨好又威胁,夏大人,我、我知道您一定能保护我和泰格,我愿意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越夏看着王后忠诚的表态,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动容,反而冷冷地问她:“好,季莎,现在,我需要你坦诚地告诉我,你觉得我怎样做,才算是对你和泰格最大的保护?”
王后仰望越夏,一脸崇拜地开口:“夏大人,整个哲坦星都是星国的,您是星国的大国主夫人,您羽翼上的一根羽毛,就能为我和泰格撑起一片天空,我并不奢望什么,就算一辈子都被圈在这座宫殿里,只要泰格能活着,我就知足了。”
越夏却摇着头笑了,“我父亲的部下和莫国的大臣们,除了每天讨好和威胁你,就没告诉你些宫殿之外的事?我要是还能坐稳大国主夫人的宝座,他们对你大概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我听说了大国主和菲芒星公主的传言,但我觉得那不是真的,夏大人,您也知道,在成为王后之前,我只是个小小军火贩的女儿,但有一件小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对您说,是关于林焰大人的。”
越夏有些意外,顿了片刻才从卧榻上起身,走到几步之外的落地窗前,她伸手理了理厚厚的床帘,把仅剩的一线月光也挡在了外面。
“你先起来,”越夏没有转身,而是捏紧了床帘的缝隙,低声说道,“不如说说那些大臣都是怎么威胁你的吧!”
“……是,夏大人,”王后站起来走近越夏,神色要比刚才沉重得多,“他们、他们每天都在议会厅里大吵,您父亲的部下们说,如果越铎大人一直这样对外称病,那就必须让王室下令,让莫国在夏果节前进入全面备战状态,另外一些大臣说,应该趁泰格还活着,让莫国成为星国的领地,领主总好过俘虏,还有一些人,他们说……”
“说吧…… ”
越夏苦笑,她大概猜到了王后欲言又止的理由。
“他们说,可以再从莫国挑选出一些女子,送给林焰大国主,万一还有他喜爱的,也许还能维持星莫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王后说完,把头低低埋进了阴影。
越夏缓缓松开紧握窗帘的手,窗帘褶皱间透出的光映照出她颤抖的肩膀,“呵…呵呵……哈哈哈……怎么办,听起来都好有道理啊!”
王后显然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越夏却转身贴到王后的耳边,小声问她:“所以,我来这之前,在地下备殿看见的那些仙女般的莫国女人,也不是单纯的舞女,对吧!”
“夏大人!”王后再次跪地,声音里带着哭腔,“这、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每天、每天去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几处!”
越夏收回了一半的笑意,把王后搀扶起来,“季莎,你可是从众多莫国女子中最后胜出成为莫国王后的女人……我明白,你不顾一切为小王子续命,为的也不仅仅是泰格,但是,请你一定看清楚,你到底能依靠谁……去看看泰格的后脑吧,扒开头发好好看一看。”
王后听了,慌忙回到床边,把小王子扶到侧身而躺,抖着手拨开他后脑的发丝仔细看着,看清的瞬间,她大惊失色,“你……你对泰格做了什么!他后面的头皮上怎么长了这么多黑色的斑点!我知道你越夏,你最会制毒了!”
“季莎,我要是想下毒,还会这样露面?你的替身侍女安,早就被人收买了!泰格眼下的两道黑色凹陷和他后脑的斑点,已经是中度中毒的表现!这种毒,和他服用山薄荷导致的微中毒表现很像,但到了一定程度,可不是你给他喝两口龙棘果汁就能救的!你要是再不想想办法,怕是再也没有可以安稳待在宫里的筹码了!”
王后的目光在小王子脸上徘徊,已经开始抽噎,“泰格!可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越夏卸下了刚才的严厉警告,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理解,“可你又能相信谁呢?你猜,你要是把泰格中毒的事告诉议会厅的那些大臣们,他们会拿泰格怎么办?又会拿你怎么办?”
“他们……越铎大人……我,呜呜……”王后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越夏慢慢走近床边,坐下来轻抚王后的后背,她拉起王后和小王子的手,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柔软:
“你既然知道我会制毒,就一定知道我也会解毒,所以季莎,你刚开始的话只说对了一部分,你要相信的,不是大国主夫人越夏,也不是越铎的女儿越夏,而是唯一一个愿意解你儿子身上的毒,帮你守住最后一线希望的那个越夏。我向你保证,我的力量里,永远有守护你和泰格的那一份,我的力量越大,你们就越安全。”
“……好,呜呜……夏大人,我听、我只听越夏大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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