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烬紧急阻止，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原本爱追剧爱小说爱一切娱乐但对家务并不热衷的徐女士一手护着灶台，像将军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她义正词严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不要把时间精力放在这些小事上。”
丝丝缕缕的怪异不经意间冒出来，缠绕住由于紧张砰砰直跳的心脏。
少年有一瞬间，产生了浓浓的质疑，徐女士有那么在意他的学习么？
但对方执着起来，谁都改变不了。他只好守在一边，随时准备救场。
结果现实哐哐打脸。
洗菜切菜没问题，煤气灶打开没有出错，抽油烟机没有忘开，锅里的油没有溅出起火，调味料也没有用错……
而且徐女士姿态从容优雅，厨房里的用具如她手下训练有素的小兵，一丝不苟执行命令，一切都井然有序。
二十多分钟后，徐女士将锅里色香味俱全的菜倒到盘子里，哼着小曲端到餐桌上。
还不忘招呼他，“吃饭啊，杵在厨房跟个木头似的干嘛？”
少年揉了把脸，将震惊恍惚手动恢复成面无表情，整个人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迈着轻飘飘，如踩棉花的步伐，从厨房走出来，在餐桌前坐下。
猫主子做饭了！还做得不错！有种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谬感。
要不是徐女士只是性情有了些许改变，但一些小习惯还和过去一模一样，他真的会怀疑她被诡物顶替了。
徐烬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拿起筷子，在徐女士期待的目光下，尝了一口刚刚炒好的菜。
嗯？
味道竟意外的不错！
他恍恍惚惚地吃完饭，感觉梦还没醒。
按照日常安排，现在该去书斋读书。
书斋面阳，宽敞明亮，窗前还摆了盆好养活的多肉植物，是既兰花被养死后搬来凑数的。
屋里两面都是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旁边还架着方便取书的梯子。
最中央是较矮的长书桌，放着极好的笔墨纸砚。旁边还有张书桌，一本书和几支签字笔搁在上面。
隔间则是琴室和画房，但淮月先生不允许他这个学艺不精的学生进去，怕他一时不着，弄坏自己珍贵的收藏。
徐烬一进书斋，就感觉不对劲扑面而来，书斋何时这么整齐过！
之前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书，竟然规规矩矩地待在原处，毫无之前随地乱躺的狂野。
要知道，有些诡物就喜欢钻了书里搞恶作剧，令人防不胜防。
连淮月先生在时，都不能让它们收敛一二。
他记忆力再好，也免不了到处找书的烦恼。
徐烬将眸底的疑惑压入心里，翻开桌上的书，边看边做笔记。
等到了时间，他躺在床上准时入睡。
一夜好眠。
徐烬醒来时，看了看手机，神情有些呆。黑发睡得凌乱，配上现在的表情，难得有了几分少年气。
现在才凌晨五点，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徐烬勉强躺了十分钟，就换了衣服，轻手轻脚，去书斋里看书。
再之后，除了做饭的人变了，和他平时没什么两样。
下午，徐烬搬了把竹椅，来到全村最大的那棵槐树下。
那里放了一方石棋盘。
他等了片刻，槐爷爷就来了，笑眯眯的，一手抚摸着白胡子，另一只手拿起棋盘上的棋子。
棋盘上的厮杀并不激烈。
但令徐烬生疑的是，槐爷爷今天居然没有偷偷用枝条调换棋子的位置，也没有拖拖拉拉半天才走一步。
真是太奇怪了。
他陪槐爷爷下象棋，主要是为了放松身心，并不怎么在乎输赢。
奈何脑子好使，就算对槐爷爷耍的各种小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往还是赢多输少。
难道是没有找到机会？少年咳了一声，默默闭上眼，说道：“我闭眼了。”
两只眼睛都闭上了。
但徐烬睁开眼，棋盘还是一面倒，槐爷爷端着一张不在乎输赢的淡定，说道：“落子无悔，该你了。”
闻言，他就拿马将了对方的军。
槐爷爷的淡定当即塌方。
尽管这样，整整一下午，槐爷爷都没搞小动作，徐烬全都赢了，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垂下眼睫，暗暗将这点记在心里。
等着高中生短暂的寒假一过，徐烬回到学校中，奇怪的地方更多了。
他走在路上，不同于以往一掠而过的目光，竟没有人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就连元晓，也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没了。
仿佛他在这个世界上完全隐形一般。
徐烬抿着唇，克制心中的情绪。
他头一次感觉到酣畅淋漓的舒服，像是在炎热的大夏天开着空调喝冷饮一样。
但心中的狐疑却在不断加深，并冒出了个大胆的猜测。
等他来到自己的教室，却在座位旁边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是卫樊。
少年眉眼锋利，苍黑色的眼眸含着笑意，说道：“小同桌，暑假过得怎么样？”
徐烬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你不是天天和我通电话，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下一秒他迟疑了。
貌似卫樊寒假并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放学后，他和卫樊一齐走出校门。
这时，校门口出现黑毛碧眼的小猫，心头顿时一跳。
徐烬连忙和卫樊告别，快步走到小猫面前，说道：“苏溟，你怎么来了？”
黑猫温顺地蹭了蹭他的裤脚，似乎并没有因他和卫樊走得近而生气，“来接你啊！”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和你才是最好的朋友。”
“嗯，我知道。我并不介意你和别的人走得近，毕竟，你不可能一生只有我一个朋友。”
呃，大度体贴得吓人。
但他左看右瞧，发现苏溟真的没有生气，而不是嘴上不气心里气得要死，也没有故意说反话挖坑。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终于，在他连续几次考了一样的成绩，但还是原封不动地成了第二后，徐烬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正上着课，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解试卷，他却突然站起来，从后门离开教室。
但教室里的学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继续或是垂头丧气，或是专心致志地听讲。
徐烬明目张胆地在上学时间离开学校，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
他的表情仍旧淡淡，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那部被扔到角落里生灰的手机。
“这个世界是假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某种无形的禁锢彻底失效。
笼在记忆上的白雾渐渐散开，一切清晰明了。
诡神沅性情恶劣不假，但祂却是一个很会做人的诡物。
祂是诡境出了名的墙头草，和谁都能扯上点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关系。
因此，就算溜得再急，祂也不会害他通关失败，继而彻底得罪死他的。
由此推测，他应该是到达了第七层。然后，没有任何过渡地进入到游戏场景中。
刚开始的一片红光，锁链狱卒，还有被杀的感觉，应该是游戏强制输入的一段混淆意识的记忆。
而过往早就注定，即使是毁灭，也无法更改。
死亡的痛苦通过陌生的记忆传来，即使是与自身毫无关系，但还是对大脑产生了影响。
游戏趁虚而入，模糊化他脑海里的一段记忆，还趁机禁锢规则，营造出一个虚假的世界来。
一个完美满足了曾在他的大脑中一闪而过的各种想法的理想世界。
少年白皙的手掌摊开，露出暴虐混乱的黑色小球，毫不留情地对着手机威胁道：
“把你毁了以后，是不是我就可以离开了？”
手机感受到切实的威胁，不再装死。
半空中浮现出一道光幕，上面缓慢浮现出一个个字，充满着莫大的诱惑。
“为什么非要离开呢？留下来，你会拥有现实中无法拥有的一切。”
“你会拥有合格负责的母亲，会拥有懂事不吵的同学，会拥有大度包容的朋友，会拥有温和听话的情人……你可以肆意地袒露真实的自己，还不会招来世俗异样的目光。”
“如果有一天，你腻了平平淡淡的生活，还可以选择成为万众瞩目的救世主，轻轻松松拥有财富和权势。”
“整个世界都会为你服务！”
少年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说道：“世界按照我的想法运行。那么未来便不再具有未知性，会失去某种令人期待又恐惧的魅力。”
“理想完美的人生，就像是桌面上摊开的白纸，一眼就能望到头，乏味无聊极了。”
“抱歉，我不会被这样的理想世界困住。”
他空着的手按住想要逃跑的手机，手心的黑色小球扣在屏幕上。
只听咔嚓一声，理想囚笼破碎了。
*
徐烬刚刚离开理想世界，就听到了系统提示的通关声音。
他没有理会催促离开的电子音，而是脚步一拐，进入到另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仅有黑白两色构成的房间，色调偏冷，简约干净。
屋里的陈设很少，但摆放的都很整齐，只有桌面上的文件，凌乱不堪。
徐烬心中有一丝疑惑，他记得上次来卫樊办公室时，桌面上的文件是整齐的。
没等他深想下去，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只见青年身着深蓝色制服，眉宇冷淡沉稳，通身沉淀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势。
他看向徐烬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陌生的戒备和警惕。
擅自闯入别人的世界，会被对方认定为入侵者，甚至会引发攻击行为。
少年毫不在意，他朝青年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来，淡淡道：“要离开这里一起拆塔吗？”
就一句话，卫樊心跳顿时变得很快。
高薪轻松的工作，和谐美满的家庭，百依百顺的爱人，似乎都不重要了。
只有面前的人，是荒诞虚无中唯一的真实。
他握住少年伸出的手，苍黑色的眼眸被炽热爱意点亮。
然后坚定不移，又不顾一切地说了“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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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高塔游戏（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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