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现很不错，诸位觉得如何？”
一道巨大的光幕投在半空中，每一个参加会议的成员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正在播放的视频。
男人冷哼出声，黑色工作服衬出浑身的凶厉气质。
他手指粗糙，巨大的伤疤横贯掌心，此刻正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枪身。
“这算什么不错啊！明明都被抛弃了还能相安无事。要我的话，肯定把那两人虐得鬼哭狼嚎，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诶呀，不要这么快给别人下定义嘛！对方肯定早就发现自己被监视，才表现得那么冷静。”
穿着鲜绿色长袖的男生娃娃脸上笑出小酒窝，深褐色长裤包裹的双腿交叠，姿态漫不经心。
“但这个只要对视线敏感点，就会发现，还担不起群主那么高的评价。嗯，我再看看。”
他按着遥控器，将视频进度条往后拖了拖，刚要播放时，坐在主位上的人开口道：
“不用再看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答案。因为他对亲生父母一点感情也没有，既没有爱也没有怨。”
人类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爱有期待才会受到伤害，才会催生出怨气与恨意。
当现实与预期不相符时，巨大的心理落差才会导致怨愤的报复行为。
但是这些视频中的少年统统没有。
他对待亲生父母，更像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情绪一直淡淡。
偶尔起伏不大的生气，更像是被打扰到正常生活的不满和对他们奇葩言行的不屑。
“这怎么可能？”一直没说话的蒙面女子道。
“他是默神。”
这四个字一出，所有参与会议的成员都沉默了。
一切奇迹放在那位身上，似乎都理所当然。
比如这次，又比如之前的高塔游戏，还比如很早之前的SS级副本。
蒙面女子脸戴黑纱，穿着飘逸的紫色连衣裙。鲜红的高跟鞋碾了碾地面砖。
她沉吟道：“群主是想拉拢他吗？但他和那只姓卫的死鸟暧昧不清，不一定会助我们。”
“这个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再者说，爱人反目成仇，不是一场极好的戏码吗？”
身居主位的群主一锤定音道。
发现默神的现实身份，并不是偶然。
默神首次现身，是在被动过手脚的“屠宰场”，救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卫樊，方式容不得人不多想。
SS级副本，也只有对方能救出人来。
但那时他只是怀疑。
默神和执法官一向王不见王，很少合作。两人间能有点猫腻，比登天还难。
然而，高塔数据解析后，这点怀疑得到了印证。
无论默神确实是个毫不起眼的高中生，还是他和卫樊之间的暧昧关系，都证据确凿。
理清思路后，一切都顺理成章。
卫樊受伤，去高中读书，遇到默神。两人日久生情。
于是，通过群聊知道对方遇到危险，默神立即出手相救，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暴露。
一想到自己的谋算，在一定程度上撮合了两人，群主都会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早知道，软硬不吃的默神会被情爱迷了眼，他就安排静流成员施展美人计，将对方绑上贼船。
不过，现在还不算太晚。
通过这次测试，他可以确定，默神是凉薄至极的性子，这就使得策反有了可行性。
群主在静流有着绝对的威信力。
他这么说，就没有成员表示反对了，纷纷附和道：
“群主说的对！”
“有道理！”
“的确很有趣！”
“……”
会议结束，成员各自离去，原本正常的会议室逐渐瓦解，显现出一个奇特的空间。
这里是一片死寂的黑暗，空气中闪烁着五彩的光芒，显得瑰丽又神秘莫测，像是广袤无垠的宇宙。
*
年轻的执法官垂眸沉思，注视着桌子上呈现出金红色的晶源，神色中带着衡量考虑。
这是第十块了。
吸收完这一块后，诡异力量对他血脉的侵蚀，应该能降到最低点。还有，精神海也会彻底稳定下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会找回丢失的记忆。
不可否认，卫樊有一点逃避心理。
这些天对静流的调查，让原本坚信不疑的事实出现了松动。
他开始怀疑，在那段记忆里，自己和徐烬的关系。
要是两人没有过亲密关系，他无法理所应当地维系这段关系，也做不到厚颜无耻装失忆硬赖着人。
但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执法官将晶源放在手中，吸收掉里面的能量。
手掌再次打开时，只剩下一堆粉末。
无数断断续续的零碎记忆从潜意识浮现出来，在大脑整合成有序整体，放映片般一一闪现。
他第一次见到小同桌，重新回忆起那颗糖的味道，在夕阳西下用风羽做道歉礼物，生死危机之际两人接吻，小山村克制不住的心动，耍心机用羽毛隐晦示爱……以及最后，愧疚难过下，强行觉醒血脉力量。
“我喜欢你。”
卫樊闭上眼，感受从心口蔓延开的强烈爱意和萦绕在上面的丝丝悲伤。
这份喜欢有多深呢？
深到他即使失忆了，再次看到那人时，仍然会压抑不住灵魂的悸动。
与此同时，卫樊也感觉到火辣辣的羞愧，为失忆后自己的不要脸表现。
明明失忆前，他一直谨守朋友界限，不曾向徐烬正式告白。
失忆后却生生赖了个现任男友的身份。
仪式感强烈的执法官恢复记忆后，似乎连同羞耻心一起找回。
他不能没有认真郑重地说一声喜欢，就享受着伴侣的待遇！
卫樊沉思片刻，决定挑个时间正式告白一次。
徐烬都不反感他的吻，还为了给他报仇辛苦很多天，应该不会拒绝……吧。
在这种不确定中，卫樊精心准备半个月，直到月底，才自信满满地把人约出来。
周末窝家里准备反击的少年此刻十分不解，“卫樊，你在玩什么？”
他将什么静流啊挑衅啊群主啊扔一边，认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沿途的路黑黝黝的，又无比陌生，荒凉惨淡。
卫樊安抚道：“别着急，很快就到了。”
徐烬“嗯”了一声。
两人走完最后一段路，登上山顶。
此时正值黑夜，天空上的星辰亘古不变，闪烁着冷寂的光芒。
而山顶上，无数盏做工精良的星灯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温暖和煦的光芒。
一时间，星与灯交相辉映，冷暖交融，汇成光华璀璨，照亮了浓稠如墨的黑夜。
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执法官专注看过来，苍黑色的眼眸映着星火，涌动着炽热如火的爱意。
他道：“我喜欢你。”
声音坚定清晰，连同之前那份几不可闻的喜欢，全都凝于这四个字。
“我想邀请你和我一齐走过漫长的岁月，你愿意吗？”
卫樊将一颗真心捧出来，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冲动得简直不像是个体面周全的成年人。
徐烬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完全不同于诡物的炽热滚烫。
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无穷的热源，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像飞蛾扑火一般。
但对方满腔热枕，可以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抛头颅洒热血。
而他则不同，心是冷的，血是冷的。
只有别人掏心掏肺地付出后，他才会在反复斟酌后交付一点真心。
就算在一起了，又能保持多久。
谁能坚定不移去捂始终恒温的心呢？
而且，他不是一直在等待卫樊恢复记忆吗？
目光交接间，他确定对方恢复记忆了。
现在是一个合适的分手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少年的沉默中，卫樊心中的希冀一点点破灭。
要被拒绝了吗？
或许他不应该恢复记忆。
但下一秒，徐烬冷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我愿意。”
唇瓣一热，一个冰凉的吻落下，带着不顾一切的意味。
在这个吻中，两人唇舌交缠，亲密无间。
彼此的心跳似乎重叠在一起，彻底分不出来谁在意乱情迷。
耳鬓厮磨间，少年的声音不甚清晰。
一句“我愿意”似乎很容易脱口而出，却用尽他全部的激情。
“生而知之”带给他的，负担永远胜过收获。
当生命还处于萌芽之际，他就被迫共情到母体的恋爱历程：
短暂的甜蜜后，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
从亲生父母那里，他没有得到爱，没有得到抚养，却得到了情爱的教训。
就像名字里的“烬”，当爱火熄灭之后，留下的只有一地灰烬。
徐烬从未真正赌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必胜无疑。
但这一次，他真正赌一把：在人世间里，赌易变的人心。
两人都是办事效率高的人，可唯独在接吻上拖拖拉拉，耗时很久。
等这次激烈的吻结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少年的唇瓣愈发红润，镜片下漂亮的丹凤眼前所未有的明亮，泛着流光溢彩的涟漪。
漆黑深潭顿时多了一抹鲜活的颜色。
他按捺下激荡的情绪，说道：“你能完全变成凤凰吗？”
卫樊平复着呼吸，回了个“可以。”
徐烬说道：“我想看，可以吗？”
卫樊思忖片刻，认为不是大事，就同意了。他催动血脉，切换到凤凰的状态。
徐烬屏住呼吸，觉得古籍中对凤凰的记载，描绘不出对方半分风采。
只见面前的凤凰身披金红色的羽毛，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势要烧尽世间一切黑暗。
身姿优雅，举止端庄，给人一种骄傲高贵的感觉，凛凛然不可侵犯。
周围的星与灯，全都沦为陪衬。
但凤凰却主动凑到少年面前，鸟喙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亲昵喜欢溢于言表。
“我想上去试一试，可以吗？”
不行，化身凤凰的卫樊坚定地想。
他，大执法官，又不是真正的异兽，不可能接受这么无理的要求！
结果，在心上人渴望的眼神下，他的心神，不到十分钟就被击溃了。
嗯，也不是不行。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颜面扫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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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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