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嫡系子嗣单薄,虽然是千年底蕴,但是到了云父这一辈,也仅剩他和云泽兄弟二人,云泽便是云赫的二叔。
云泽事事都压了云淄一头。
只因他已是金丹圆满,正寻机缘突破境界。这在云氏这辈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即便是修行世家,但真正能达到元婴境界的人少之又少,偶尔能出一人,便能给家族带来极大的庇护。云家祖上几辈出过一位元婴修士,带领云家站稳了世家地位,后来又出了云赫的祖父,突破元婴初期,稳住了云氏的地位,只不过他老人家不理俗事,早就隐居闭关了。
不同苏离前世,八荒已经走过万年历,八斗之才、比肩叠踵,修士中甚至有人达到了渡劫境界,其中一人便是凌霄老祖。而其下返虚期修士不说少,也有十多人,再往下的化神和元婴期修士就更是数不胜数。
九州灵气虽充沛,但灵脉苏醒至今,却不足千年,再加上修界并无奇才大能出现,心法道术并无高见,故而元婴期修士已是极少,金丹期修士便已是奇才。化神期仅有一位前辈,已经隐士闭关数百年,而返虚境界,并无人突破。
云府内。
早已遣人报信,可至今依旧无主人前来相迎。
云赫照了面后,就带着竹书离去。
有丫鬟上前来将三位姑娘分别领到了三个小院中暂做安歇。
因修士辟谷,因此也无人来传膳。
苏离一进房间便躺倒在床,直至张紫桐和江欣二人前来叫她去前厅喝茶,她才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云府另一边。
云赫举步入主院,纵使还未得到暂掌权人云泽的回话,门口的家丁也都没敢挡他。
守在主院主屋的管事两鬓花白,躬腰而行,深深凹陷的眼眶,透出淡淡的忧伤。眼见一冠发端正,面容极为俊美的公子踏步前来,他连忙起身相迎。
但因看不出来人是何方神圣,管事心知此屋之事关系重大,硬着头皮将他拦下。
云赫却也不多话,他的来意很简单:“我来看望家父遗容。”
管事只觉得思绪停滞,然而转瞬间,便反应过来此人是大公子云赫,眼眶瞬间便红了,颤巍巍地要跪拜,确被云赫一把扶起。
“想必是白管事,无需多礼,有劳管事为我引路。”
虽然白管事已经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却并不比云赫年长多少,只因修为才炼气期,不过一百来岁,已然到了寿命末端。
“大公子还记得我!”白管事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满是担忧的看着这位云家嫡长子,真真是如雪松般挺拔,眉目间像极了夫人,极是俊美。
云赫跟着白管事绕过曲折回廊,穿过垂花门,走进主屋之中,云淄的尸体被放在冰床之上,虽然已故去月余,但在阵法维护下,竟不透**,好似长眠一般。
虽然云父云淄是嫡长子,从云赫祖父手中接过云家,但他这个家主当的并无威望,只因修为才到筑基后期,与二叔云泽实力悬殊明显。云府中还有许多旁支的亲戚,纷纷投靠了云泽,云淄虽然面上是云家家主,但已然成了空壳。
直到云赫六岁那年被天机宗宗主看中,云淄地位陡然提升,他忽然发现即便自己无缘突破,只要子孙一辈能出彩,他也一样可以重新坐稳家主之位。这无疑让云淄打开了思路,在云赫去天机宗的第二年,便为他添了一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云凌。
只不过,云淄已然到了筑基期修士寿命的极限,年迈昏昏,却突然插手天机宗传人一事,仿佛这十几年的舒坦日子让他脑子生锈。
云赫虽然不任天机宗宗主,却已执掌天机宗数十年,他已从无邪少年成长为集从容与威严于一身的天机宗传人。
并非那无知小儿任人拿捏。
云赫一动不动地看着云父遗容,立在阴影中良久,才转身出了主屋。
而此时,主院中匆匆前来一中年模样的男子。
中年男子身着缂丝云纹长袍,腰佩螭龙白玉,见了云赫,略施一礼:“大公子。”
云赫并无动作,整个人月色下清隽身影卓然而立淡淡道:“不敢当二叔礼。”
但见他竟如此坦荡受自己一礼,云泽难免发怔,心中不满,然却不愿意此时得罪他,便依旧和颜悦色问道:“大公子可见过弟弟侄儿们?”
修界以强者为尊,不论长幼,即便云赫祖父前来,也只与他平起平坐。
不过云泽自诩天赋不凡,眼下已经金丹圆满,心中难免有些自得。即便云赫是天机宗传人,也自觉可与之比肩。他绝不满足于当一无权旁支,而是卯足了劲儿要手握云家家主之权。
说起天机宗传人,不知眼下这位还坐不坐的稳?云泽暗忖。
云赫瞥他一眼,道:“尚未。”
二叔云泽微笑,轻声道:“今日天色已晚,想来怕打扰大公子休息,不如明日再与兄弟侄儿们相聚一番?”
云赫道:“不妨事,请弟弟侄儿们前来西院厅堂,我与他们有话要说。”
云泽不动,只垂眸道:“大公子方归,莫急。”
“不急。”
说罢,云赫笑了笑,侧头对竹书道:“先与二叔献上生辰之贺。”
竹书从云赫身后走上前,双手捧着一只木匣。
云泽心中倏地一松,心道这侄儿此前种种行径想来皆是色厉内荏,眼下竟然拉拢我,看来云凌前去天机宗确实带给他了不小麻烦。
他心中十分得意,但面上却保持谦逊:“云泽微末,不曾料想能得大公子祝贺,心中万分感激!来人,打开!”
旁边小厮上前接过木匣,然而他才打开匣扣,顿时连连惊叫,那木匣滚落在地。
还有那匣中之物,竟是一颗双目惊鼓睛暴眼、神情狰狞的人头!
那青黑的人头脖颈处皮肉翻飞,还有不少蛆虫往外爬出,浓烈的腐臭之味直往人口鼻里蹿。
云泽见到此物,脸上血色尽失,胃中剧烈翻滚,喉结动了又动,却强撑而立。
他第一次因与云赫对立而心生恐惧。
——这天机宗名门正道,云赫竟然比魔域鬼修手狠心辣!
这张脸他认得,不仅认得,不日前还受他重托——与云凌前去接替天机宗传人之位,若有必要也可将大公子斩于剑下。
云赫立在黑夜之中,无人敢上前。
云泽嘴巴张了张,想喊人,但惊觉自己已经失声。他腿已经软了,一步都挪不动。
谢尘虽为云家下人,但修为乃是云家首屈一指,修的是无上剑法,纵然都是金丹圆满,但云泽本人对上他,也有些吃力。
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不仅身首异处,头颅还被献至他面前!
云泽的所有胆量,在这颗头颅下灰飞烟灭,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一声低沉的笑声。
云赫指尖搭在腰间的墨绿腰封上,衬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又冰冷,只听他轻轻道了声:“二叔。”
云泽手膝并用的慌忙爬近。
“你说谢尘这头颅如何?”云赫问。
云泽浑身一瘫,额上冷汗簌簌地往下落,一句话也不敢回。
云赫轻轻嘶了一声,道:“好是好,但还没审出他话来,这死不明不白叫人如何放心?”
云泽听出一丝弦外之音,立刻抱住云赫小腿,急促求道:“大公子!大、大公子饶我、饶我......”
云赫叹道:“二叔掌管云氏,怎么能让属下死的不明不白呢?”
“死的明白!明白!”云泽记得汗如雨下,连忙跪地道:“大公子,他死的明明白白。”
云泽早已是后悔不迭,这侄儿实力很少显露,即便上次在仙武汇战中崭露头角,可过去的十年,他却极少出手。原以为他醉心神机道,所学庞杂,对俗事毫不关心,万万没想到啊,是他瞎了眼!
云赫笑了笑,伸手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这人头便交由二叔了。”
随后又道:“这云家由谁做主,我并不关心,若是二叔不行,便换一人。世人皆有行差踏错,然悔改之心难得,万望二叔好好珍惜,勿堕了云氏千年清名。”
云泽额头贴到地板上,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中打捞起来一般,“是,大公子。”
眼见云赫要离开,云泽连忙从地上爬起,对下边的人急促催道:“快!快!快安排云家子侄们来西院厅堂。”
云府,西院厅堂。
云赫踏着月色而来,面上无笑,颇为威严肃穆。
刚踏入厅堂,便见约七人立于前,一人不过才五六岁,一人已然白发苍苍,剩下的五人皆是中年样貌,想来修为不过是炼气期。
“见过大公子!”七人见他,纷纷行礼。
云赫眉头一蹙,云家这一辈竟然如此平庸?
云赫与这七个弟弟子侄见礼后,只交代了几句需勤勉修炼,克己守礼,便无其他更多的话要说。
此番混乱后,云赫才回到厅堂。
夜明星稀,借着院落中隙洒落的月光,远远的便见苏离百无聊赖的端着茶,不由得慢下脚步。
竹书跟在他身后,差点撞上他后背。
云赫长身玉立,天青色长衫被晚风吹起,衣袖飞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处望着她,厅堂的灯盏火光远远地映照在他身上,漆黑的眼瞳中透出跃动的火光。
苏离一抬头,正好看见云赫望着她,四目对视,她敏锐地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哀伤之色。
看来云家真的是秘不发丧,只是此间缘由她也无从猜起,唯有一事恐怕与苏父有关——那便是云二公子云凌与卫氏联姻。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打断了苏离的回忆。
“云道友,你来了。”江欣起身道。
云赫朝她点点头,目光竟然又移向苏离,忍不住落在她破烂的衣裙上。
江欣瞥了一眼云赫,忽然说道:“我和苏苏正说起你,她说世间男子皆是负心汉,心胸狭隘,女子万不可依赖男子。我想苏苏定然是对云道友有所误会……”她用手掩了掩嘴角,巧笑道:“苏苏你快说说,云道友可是逸群之才,气宇轩昂,怎被你说的好似那品行不端之人。”
女主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真是了得!
刚才分明说的是风云榜上一元婴中期的女修近日突破到了元婴后期,苏离点评道世间女子当自强,莫要做那菟丝花……
张紫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看江欣,又看看苏离,刚才莫不是她耳聋听岔了?
不过,苏离又岂非善茬?
她毫不留情地说道:“江江恐怕真是神志不清,竟然乱窜人说辞,若不是云府处处皆有记影石,我真是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江欣脸色顿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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