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出“哒哒哒”固定节奏的敲击声。
沈长修垂着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后,才有气无力睁开了眼,他眼珠子滚了几滚,发现此时的自己正躺在床上……
「还活着,」
终于松了一口气,沈长修又快速理清了思路:刚刚自己正在读那本关于大越历史的书,读的是如痴如醉,连走路都在读,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双眼一黑,还以为自己被摔死了呢!
「呼——没死就好!」
「只是……」
沈长修眼珠子再次狐疑滚了几圈,待确定眼见为实,他猛然挺起脖子,四下张望。
此时自己所处的这简陋古朴房间里,不远处正端坐着一位闭着眼睛的女子,女子约么三十出头的模样,无施粉黛,眉心紧蹙,盘着古代发髻却无任何配饰,身着青色粗布长裙,手里正敲着一只灰色老木鱼。
沈长修挣扎起身,嗓音沙哑:“我…这是在哪里啊?”
“啊,儿子,你醒了?”那女子听闻,连忙放下手里的木鱼,快步扑过来。
沈长修眼睛圆瞪,一时间诧异到甚至忘记了眨:儿咂?!她她她叫我儿咂?!我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他强撑着内心的卧槽感,看着面前的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女人,十足懵啊:“不是,你谁啊!这哪啊,我踏马这又是在哪儿啊?!”
女子皱着眉头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盯着他:“儿子,你在家里啊,还能在哪?”
“在家?!”沈长修再次满腹狐疑环看这诡异周遭,像是刚从墓里刨出来腐旧到瘆人的陈设,顿时感觉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好在沈长修心理素质不错,甚至可以说稳如老狗!
面对这周围的异常他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诧,而是努力秉住内心的惊悚感,咽了咽口水,让自己试着融入角色,这才违心唤道:“娘……我这是睡了多久?”
“唉,你这次睡了三天了,娘一直在给你念经祈福,修儿你终于醒来了,娘还以为你熬不过去了呢。”女子说着侧目掩面而涕。
“哎,你别哭啊,”沈长修趁安抚之机去触碰她的手,想试试她的体温,
「我靠!是热的!不是鬼!那这都是真的?」
沈长修忍着巨大的无助迷茫感,见她衣着朴素,也好奇她的身份,于是沈长修假意揉着太阳穴:“娘,儿子脑袋有些晕,这里是……”
女子这才转过脸,拧着眉心发憷地看着他:“修儿,你……”
见她眼泪又要制不住下来,沈长修忙解释道:“娘,我没事,就是睡久了一下子调整不过来了,还以为是在梦里呢。”
他佯装安抚了几句,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沈长修才慢慢套出自己现在的境况。
这里大越十三年,沈侍郎的后院,面前的女子是沈侍郎的三房夫人,苗丛莲,自己就是她的病瘫子儿子。
「我靠,大越?!这、这、这不是我读的那本书嘛?!我穿进书里了?!」
待沈长修惊悚完毕,就开始琢磨现状:妾室所生,又是病瘫?麻蛋,现代的我是贼想躺平,靠!穿个越也不用如此实在直接让我瘫了吧!这人设……也太惨了点。
自己明明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就进书里了呢!
「啊——」
……
“夫人,少爷醒了吧,该喝药了。”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长得有点潦草方脸丫鬟,粗声粗气道。
苗丛莲温柔应着:“嗯,彦儿你将药端来给少爷喝吧。”
一碗刚煮好热气腾腾的汤药端来,那个叫彦儿的丫头用调羹咣当咣当搅动着。
沈长修抻头蹙眉一闻:“娘,我有些迷糊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痨病!好不了的!”那杵在一旁的彦儿嘴快,她嘴角鼓着一颗痦子,语气也不甚友好,似乎觉得这位少爷拖累了他们家夫人一般的语气。
「痨病,肺结核嘛,」
想完,沈长修又仔细闻了闻那药:可…这药不对症啊!怎么还隐隐透着丝丝毒性呢。
医学世家出身的沈长修,暗暗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处,悄悄把了脉:我擦!哪是肺结核!我这是中毒了啊!能好的了才怪!
「这这这玩意喝了能好才怪!!!」
于是愤愤接过来将汤碗往旁边“咣当”一掷。
他蹙眉抬头看着周围,这房子还透着风,被子也补丁落补丁破旧不堪,自己又瘫在床上,还有人要谋害自己……
「我滴天啊!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哀怨完,沈长修忽然反应过来,既然尚不确定是谁要害自己,所以暂时隐忍不动声色方为良策,于是软声道:“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再喝。”
沈长修缓缓下床走到门口,猛然看到院子里的光景那一刹那,他两眼骤然发乌:开、开什么玩笑!这……踏马这是侍郎的家?!
眼前的院子:荒芜!凄凉!颓败!俨然一处简陋到鸟不拉屎的农家破落小院!
还有锄头还种菜?!
沈长修站在门口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不稳的他连忙扶住门栏,结果那门栏年久失修,撑不住他的力度,一下子被他掰了下来,连带自己身型一个趔趄。
“我擦!”
待沈长修站稳,看着手里抓着的那块烂木头,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极其不自然,苦楚哀嚎:“这,什么狗屁穿越剧情?!这尼玛让我怎么活!”
「等等,刚刚那女人叫我什么,修儿??」
他神色慌张,扭头大声问:“娘,我叫什么?”
彦儿嘴快:“少爷,你是病糊涂了嘛,你叫沈长修啊!”
“什么?!”沈长修一脸遭雷劈后的懵逼加无语。
「我从现代沈长修穿到了古代沈长修身上?!还是芝麻小人物,历史书上甚至都没名字的那种!这是什么百转千回剧情!」
「我踏马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
不行不行,好好的怎么就到现在这里了……沈长修原地抓狂不已。
苗丛莲以为儿子不适,连忙过来搀扶。
沈长修倒吸了一口凉气让自己冷静,紧敛面色,指着院子里的境况不甘心问:“娘,咱家、咱家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咱这是被抄家了啊!”
彦儿又嘴快:“夫人与世无争,加上少爷你身体不争气得了这传染的病,老爷早就不来后院了,我们这个破院子早就从侍郎府隔绝了!”
“……”沈长修大体上了解了,他看了眼自己旁边的那个娘,蹙眉心道:唉,如此寡淡无欲无求的模样,男人能来才怪!明明脸蛋还挺标致,收拾一下还是美少女呢!
美……
想完,沈长修突然想到了什么,见院中有一口水缸,撇开苗丛莲,他快速扑了过去。
下一秒,只见那平静的水面里,忽地映出一张年轻的脸……
俊朗飘逸,肤色白如冬日的一层薄雪,五官精致优越无可挑剔,勾翘的眼尾激滟着勾人的桃色,身段纤细修长,像是霜粒揉搓过的玫瑰花枝,夹杂着几分清冷的破碎感,四天月一般清冷惹人怜,隐隐带着的一丝病娇之态愈发楚楚动人……
「我靠!这个沈长修竟然如此貌美如花!」
「只知道书里说冷寒十好看,没人告诉我,沈长修踏马也长的如此惊艳啊!连我自己都被美哭了!」
沈长修崩溃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慰藉,他揉着自己嫩滑的脸蛋:想必连毛孔都没有的!
沈长修撑着缸沿,仰起头喟叹:看来现在这个沈长修,就是个宅斗的牺牲品,母凭子贵,肯定是有人想打压苗丛莲,所以就下毒加害他的儿子!
想完,沈长修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苗丛莲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这个潦草丫鬟靠谱不?
……
沈长修从茅厕里出来,见四下无人,趁机闪进旁边的棚下,还有刚刚煮药的药渣,他仔细翻开了一辨,以他扎实深厚的专业技能很快得出结论:果然这药方就是慢性毒药啊,久服让人昏沉,精神萎靡。
遂快速将旁边库存的药,带毒性的那些药材大体挑了些扔去草丛里。
他走进房,背对着她们端起药踱步到门口,偷偷将药倒进花盆里,这才抹着嘴角回身过来,将碗放下,不动声色:“我这药方是谁给开的?”
彦儿一脸淡然,径直道:“是吕管家给找的大夫开的。”
沈长修打量着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停顿与踟蹰,流畅、自然、还夹着些不耐烦!嗯,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应该没有问题!
沈长修连忙伸着懒腰转移话题:“娘,今日天气十分好,我感觉身体也健硕了不少,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彦儿进来,阴着脸炸呼,“少爷,你糊涂了?!这沈府的大门就不会让你这个病痨通过的,你忘记我们的小院门早就被封死了!”
“封死?!竟如此过分!”沈长修简直不敢相信,“这不就是非法囚禁嘛!”
他直冲冲走到门口敞开大门,刹那间,沈长修倒吸一口寒气,双眸瞪大若铜铃!
果然,只见门外一道砌起来的墙将大门死死堵住,只留了一个小窗户,供他们传递日用品。
沈长修原地傻眼,瞅着墙头上长出的杂草惊愕:“你们…你们都多少年没出门了?!”
彦儿走来淡然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去,但出去得跟管家报备,他会给准备梯子让我们爬出去的。”
“爬出去??”沈长修一脸惊出天际,“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彦儿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少爷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这次病的有些严重啊,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
沈长修对着跟前这潦草丫头十分无语,但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毕竟自己来了,他的真病瘫少爷可不是真的死了嘛!
面对这四周高耸若牢笼的院墙,以及周遭落魄的景象,沈长修忍不住哀呼出口:“老天绝我啊——”
话音刚落,顷刻间,天空忽然黑云压顶,眼瞅着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
沈长修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忙抬起手指堵在嘴巴,眼珠子颤了颤,僵在那里:我靠!我犯啥忌讳啦?!
苗丛莲站在屋檐下招呼:“彦儿,快扶少爷回来,要下大雨了!”
“哦,”彦儿说着就抓起沈长修往屋子里拽,结果他们前脚刚走进屋檐下,天空闪电频频,身后随即就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接着一道巨大闪电裹挟着从天而落的白光,劈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咔——”
大树应声而倒,斜倾倒在旁边的高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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