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蛟颔首,另起了话题,询问二人的家庭情况,几口人、都做什么营生、平时来往的有什么人,等等。
安待宾将自家的事情倾囊道出,没有丝毫隐瞒。
轮到厉孺子时,便多有了一些滞涩,毕竟家贫之人,不愿被外人知晓太多细节,也可以理解。
“我阿爷身故,家中只有阿娘和妹妹,她们浆洗缝补,在坊间做些散碎零活谋生。”
“你阿娘和妹妹如何称呼?她们供你读书,光靠浆洗缝补赚的银钱足够吗?”叶眉蛟打听得很仔细。
厉孺子的面容扭曲了一下,怀着羞愧道:“是我无用,要靠她们养活,我曾下定决心不再读书,到大户人家做一名听差的小厮,识得字的话,每月赚的也能养活家里,可阿娘和妹妹却死活不依,说我读书是一家的希望,因此我......我便心安理得地待在书院,让她们成日辛苦劳作来养活我。”
叶眉蛟不是那等骄横的二代,立刻感同身受道:“梅花香自苦寒来,你有这样坚韧不屈的家人,将来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的。”
厉孺子摇了摇头,有些哽咽道:“可我到了书院才知道,想做出成就何其难也,前辈师兄们为了获得一个职位,谁不是尽心竭力,甚至积劳成疾?我经常想,若自己熬不到出头的那天,或者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那阿娘和妹妹怎么办?她们将手成日泡在水里浆洗,做了那么多粗活,我阿娘的手都是变形的,我妹妹她也——若我不能出头,那她们付出的心血岂不是要付诸流水?”
说到最后,他声音欲碎,眼眶通红,再也说不下去。
是赵初荔打破了沉默:“天无绝人之路,你如此体念家人的辛苦,一家人齐心协力,同心同德,这样的日子便是最珍贵的。”
虞守白心中泛起微妙,不知这番道理是帝王家收买人心的手段,还是她曾有过切身体会?
郑星郑辰听了,皆对她露出孺慕的欣色,眼波软了又软,像轻烟一样缭绕着她。
这时只听安待宾叹息道:“孺子,你休要想得如此悲观,书院的夫子们对你的文章经常不吝赞美,好几次命众人传阅,足以证明你是有真才实学的,我就不信,朝中所有取仕都任人唯亲,半点不讲才干二字,殿下,请恕在下唐突,不知方才所言可算是荒谬之言?”
赵初荔的目光变得渺远:“取仕自当以才为先,至少本殿在阿爷身边多年,见过的一半官员都是才德显著之辈,岂能无视真知灼见,一昧任用不堪责之人?唯有人才代出,知人善用,才有大永国运昌隆。”
安待宾眼里立刻熠光闪烁,厉孺子也从方才的失落中振奋了精神。
生机是苦难的特效药,哪怕再渺茫,也是希望。
“等你功成名就之时,本殿会给你阿娘和妹妹送去光耀她们美德的大礼,不过这一切,要靠你用自己的出类拔萃给她们赚回去。本殿金口玉言,在座皆可见证。”赵初荔笑着下了钩子。
厉孺子瞬间泪洒襟怀,他双唇抿得发白,发着抖向赵初荔趋身行礼:“但愿不负殿下所望。”说完,他竟然昏了过去。
众人惊愕,纷纷站起来扶他。
赵初荔冲叶眉蛟眨眨眼:“难道本殿说得不好吗?”
叶眉蛟叹息:“殿下就是说得太好,他才经受不住的。”
郑星很快用符咒唤醒了厉孺子,他泪朦朦地爬起来,给赵初荔磕头。
“不必如此,本殿是请你来相助查案的,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算,就算要磕头也不是现在。”
厉孺子的眼泪却变得止不住,一直到陶晓山带着名单回来,他仍然无法抑制。安待宾将他扶坐正好,等待辨认名单上的人名。
“殿下,叶娘子,这第一张是近五年,在书院不幸身亡的学子名单,第二张是失踪的学子名单,最后这张是辍学名单。”身亡者名单最少,失踪者次之,辍学者最多,写满了整页纸。
虞守白便道:“还是把名单交给他们二人先看吧。”说完,他起身接过名单。
姜琉视线飘浮,虞守白一笑,将到手的名单先递给了她:“不知他们所拟的名单有无遗漏?”
姜琉愣了下,心猿意马地接过去,目光自上而下,轮流阅看、翻页。
顶级人精自然能识读她的表情。她的目光从落下、到离开,速度最快的一处,立刻被虞守白圈定。
她看完还给了虞守白:“据我所知,没有遗漏。”
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松。
赵初荔和叶眉蛟的唇边都漾起了弧度。
虞守白才把名单递给安待宾二人,他们看过一遍后,指出了自己认识的其中几人,有一人的名字,正好落在姜琉的视线回避最快之处——冯照,家住永安城善化坊,嘉历十七年秋九月初辍学。
虞守白指着此人的名字问二人:“你们可知这个叫冯照的,具体因何故辍学?”
安待宾先是怔住后,忽然大声道:“我知道!冯照是因家中弟妹染疾身亡,他阿娘伤心欲绝无法支持,才离开书院的。”
赵初荔和叶眉蛟的眉间骤然一凉,善化坊、家中三个孩子、于去年九月初离开书院!据宝璐楼的言六所说,萧茵娘是去年十一月才到宝璐楼做工的,从时间线上看,此人应该就是阿炳!他离开书院后的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晓山也恍悟道:“在我印象中确有此事,冯照为人羞讷寡言,家中生变后,精神更是遭受打击,听说他要离开书院,平日里交好的朋友还苦口相劝——”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愣,犹如被电击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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