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白光猛地打在审讯室中心处。
“白知意,女,21岁,曾以第一名成绩考入银河大学,但大三因为个人原因选择退学,现在无业游民,平时在京郊打打零工。”
审讯室内,一堵透明玻璃墙将房间隔绝开,玻璃墙材质特殊,审讯人可以看到被审讯人,但被审讯人却只看得到玻璃本身。
隧道中“巨蟒”的绞杀隔着投影全部呈现在审讯室众人眼前。
“这就是搜查队提供的证据之一。”
尽管这次属于秘密案件审讯,在场的军中高官又已经见过太多密辛,但此刻现场也如隧道最初一样寂静。
长条桌前所有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玻璃墙内那个看起来肩膀瘦弱的年轻女孩身上。
玻璃墙内光线惨白,没有悦耳的白噪音做底,甚至有些恼人的杂音,处在这样的环境,对任何一个哨兵或者是向导来说都是一件极为不舒服的事情。
女孩坐在椅子上,手脚被牢牢固定。
她身上锁了镣铐,那是几块黑色的类似金属质地的方块,分别分布在她的太阳穴两侧,手腕和脚腕上,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足够严格控制她的行动以及她的精神力。
一个齐耳短发的深蓝色制服女人目光聚焦在刚刚的投影上,沉思着什么,似乎对当下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
另外一个身着白色制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她眼中似乎有火焰灼烧,恨不能冲上前去,将这个让哨兵颜面丢尽的女人亲自鞭笞五百下然后直接丢去荒星开荒。
经验丰富的审讯官坐在最中央,声音苍老、笃定:“白知意,现在你面临来自帝**方的指控——涉嫌袭击帝国哨兵,你有什么要说?”
那个瘦弱的女孩或许是被收监审讯折磨太久,她的头发稍稍有些凌乱,她缓缓抬头,露出一双传统的东方面孔,毫无血色,但漆黑的眼睛异常明亮。
她干裂的嘴唇微动,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女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白色制服的女人拍桌而起,怒喝:“一派胡言!所有哨兵被‘巨蟒’所伤,加上爆炸,隧道塌方,A级哨兵都不能避免重伤,你一个不在籍的向导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地在那个地方!”
白知意看着对面光洁的玻璃,重复道:“我没有。”
“哨兵是帝国重要的资源,是帝国最尖锐的刀,哨兵可以在战场上受伤,但绝不能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隧道里被鼠辈无耻偷袭。”白色制服的女人身子前倾,手指点在桌面上,砰砰响,态度强硬说:“我方申请对她做测谎审查。”
知道这项内容是什么的人,当即脸色发白,方才的窃窃私语被一扫而空。
经历过的人不会想再回想,那是一种强烈的精神折磨。
但玻璃墙内那个即将接受审查的人,却似乎无知无觉,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安静等着她们的决定,看起来文静、柔弱又无害。
审讯官浑浊的眼珠盯紧了白知意,“你接受吗?”
“我没有说谎。”白知意坐得笔直,但不知道哪个动作牵动了她的伤口,她低低地“嘶”了一声。
她连疼痛都只敢这样忍着。
众人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怀疑——这样安静的人,怎么会是袭击哨兵的恐怖嫌疑犯呢?
简直荒谬。
审讯官抬抬手,和旁边的人低头说了什么,那人转身离开审讯室。
等待的过程变得漫长。
仪器已经接好,白知意却低垂着眼睛,纹丝不动,像一座古朴的雕像。
“陆审查官来了。”
审讯室入口处,逆光踏进一个高挑的女人,深蓝色制服,背后的银白色卷发像是银河披在星空一侧。
玻璃墙小门从侧边打开。
黑色筒靴不紧不慢地踩在光面地板上,直到声音停留在白知意面前。
“就是你?”陆寻的声音干脆利落。
白知意抬起头。
她逆着光,看不大清楚长相,但显然态度不耐,摘下一只白色手套,右手近乎粗暴地按在白知意的额头上。
白知意皱起眉。
一只手在须臾间探进了白知意的精神世界。
长长的淋了雨的巷道,一个普通的卖早餐的女人,还有从地上捡起的帝国银币。
陆寻的眉头蹙起,太多无用且琐碎的干扰信息,她像是揭开书页一般撕下这一层图像,直到将白知意的记忆拉到案件发生的那一天。
白知意像往常一样戴着那只棕色的帽子,裹紧宽大不合身的灰色外套,脚步轻快地在贫民窟歪歪扭扭的称不上是建筑的东西中间穿梭,穿过几条小巷道,来到一片卫星商业区广阔明亮的广场。
「她想去买一块生日蛋糕。」
陆寻顿了一下,这不是她看到的信息,而是手下这个人强烈的念头,这念头太过强烈且专注,反倒让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
她看到白知意停留在蛋糕店的橱窗外。
尽管是市郊的商业区,但那造型漂亮的蛋糕价格不菲,白知意捏着手里仅有的二十枚银币都买不到一块。
「她好像是承诺给一个朋友的。」
一个特别的思路溜进陆寻的大脑。
白知意在那里站了很久,墙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走。
铛——
整点钟声响起。
陆寻神色一凛,墙上的时间指向下午三点——这已经是那“巨蟒”在绞杀哨兵的时刻了。
这个时候,白知意还根本不在现场。
不,不是不在,而是在隧道顶部厚重的贫瘠的土地之上。
白知意像是意识到自己实在买不起,想要再去找一份兼职去凑钱,然后就跟着人群往更加靠近事发处的广场中心去。
那里有人招工。
陆寻盯紧了白知意的路线。
没有一丝可疑。
十分顺滑。
但这一切都太过于自然,白知意似乎只是一个恰好是向导的倒霉蛋,她恰好站在了隧道爆炸处的顶部。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地表都开始震动,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知意所在的地方忽然塌陷,她掉了进去。
一切暗下去,那时候白知意的意识大概是中断了。
这一页故事就到这里。
陆寻嫌弃地抽回了手,皱着眉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手,重新戴上了手套。
“她说谎了吗?”审讯室隔间门刚关闭,白色制服女人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这一举动引来陆寻不悦的一瞥,陆寻冷笑道:“梅里将军,我想我对审讯流程很熟悉了。”
梅里将军被她噎了回来,表情有些难看,但忍了忍,终究没有发作。
“嫌疑人白知意,是否说谎?”审讯官出声询问。
审讯官的话像是信号,引得所有人的目光像搜寻的探照灯一般在陆寻和玻璃审讯室内的白知意身上来回审视。
白知意仍然安静坐着,只是身体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沾湿她的头发——这是被向导精神审查过后身体本能的反应。
她能维持坐直的姿势已经很不容易,往常的哨兵在接受审查的那一刻就开始崩溃,更不用提审查结束后昏倒或者开始胡言乱语等一系列不受控的行为。
她不清楚自己的结果,但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陆寻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白知意,出口的话掷地有声:“从探查的图像上看,她没有说谎。”
众人一片哗然。
梅里当即脸色骤变,说:“这不可能!”
陆寻表情也不好看,她手指快速地在抱起的小臂上敲击,“为什么不可能?”
“这个女人是一个向导!”梅里语速拉得很快,“她完全有可能从精神上影响别人,包括你。”
“梅里将军,容我插一句嘴。”梅里身旁那个深蓝色制服女人终于出声,“陆审查官已经是帝国顶级的向导,我想很少会有人能影响她,不过……”
女人话头一转,“提到精神影响,我倒是很好奇,根据审讯及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白知意是17岁才分化成向导的,到现在也有四五年时间,目前她的精神力等级是多少?”
“还没有测试过。”负责监管白知意的官员立刻回应,“她被扣押回来时处于昏迷状态,醒来后直接接受审讯,审讯过程中时常昏厥,无法测试。”
梅里立刻把矛头掉转到一旁的深蓝色制服女人身上,“梁沁将军,我提醒您,现在接受审讯的是涉嫌伤害帝国哨兵的不在籍向导,不是您招兵买马的目标。”
陆寻面向审讯官,“对嫌犯的审查已经结束,图像信息会整段保留作为证据,报告我会写好提交,现在申请返回审查厅。”
陆寻像她来时那般不拖泥带水地离去,临跨出审讯厅大门时,陆寻脚步停顿,即便不回头,她也知道,那个被怀疑的女人现在一定是虚弱地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她的精神等级会是军方怀疑的S级吗?
这样的人,即便精神等级不高,在向导稀缺的现在,总有她能去做的精神疏导。
来之前她看过报告,上面说,白知意在外躲了四五年。十几岁就能逃脱帝国向导搜查部队抓捕的人,会在几年后单纯因为运气而暴露自己吗?
陆寻眯起眼睛,抬步离开审讯厅。
大家:白知意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精神疏导向导。
白知意认真点头:当然。
林曜:你最好是。
[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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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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