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沙发上，顾星维双肘撑在膝上眼神沉沉地盯着面前桌上的手机。
两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拿过来解锁划开，与齐墨的对话框跳出来，上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齐墨半小时前发来的——“真姐不愿意说是哪家酒店，只让我转告你，让你想想她在瑞士跟你说过的话。”
顾星维退出页面，从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通了，他说：“帮我捋个申城所有酒店的明细汇总。”
凌晨两点半，顾星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居家服盘腿坐在地摊上筛选汇总表，保存好扔到一个群。
凌晨三点，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整座城以裴极家为中心，每个方向二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四星及以上的酒店，均有人办理入住，但是却没去房间，坐在距离电梯口最近的大堂休息区的沙发里，玩游戏的玩游戏，看书的看书。
凌晨四点半，一栋别墅公寓的一楼地下停车库，顾星维坐在驾驶位打开一听可乐边喝边看群里各种转账来回跳。
凌晨五点，市区某家五星级酒店其中个房间里，裴极突然惊醒。
他从床上半坐起来，皱眉抬手撑额，捋了好半响的思绪，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掀开被子，不紧不慢地下床去洗漱。
换好衣服出去，踩着长廊上软绵绵的地毯到电梯口，这个点电梯里空无一人，他走进去按下了一层大堂的按键。
电梯声响，大堂吧台后面值夜班的服务员们身影忙碌着，他走过去点了杯咖啡，去旁边沙发下坐下等。
做了一夜的梦，脑袋昏昏沉沉的，喝了两口服务员端过来的咖啡才缓和一点，然后掏出手机看未读消息。
三分之二的红点都来自顾星维的对话框，他点开没看一眼就退出去，往下翻，看到童亿发来关于时装展的选品，点进去看她发来的图片。
他边看主题设计图边从沙发椅上起身，端着咖啡抬脚往电梯口走。
“叮咚”电梯打开，他走进，感觉有人一起走进来，顺手刷好卡按完楼层，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拇指编辑消息回复童亿。
电梯再次响起，他抬眸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字，迈腿出去，同时童亿打来电话。
瑞士夏令时时差6小时，此时那边已近深夜，沟通期间裴极听到她哈欠连连，觉得她状态不好，说的问题她不一定记得全，为了不重复工作，说邮件编辑给她，电话挂了。
房间里，他到桌前掀开电脑编辑内容，邮件发送成功，他转过脸往全景窗外看，天色亮的已盖过灯光。
他起身了，端起咖啡走到窗边，目光越过错落不一的建筑，最终停在其中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教堂上。
没一会儿，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
他缓缓收回眼神，看过去，屏幕上熟悉的头像和顾星维三个大字连同红绿按键同时飘着。
他走过去按挂断，准备放下，又一个熟悉的头像跳出来。
乔源的。
他接了。
乔源上来就问：“况野和国内的传媒公司有合作吗？”
裴极：“怎么了？”
乔源说：“我刚刚翻校友群的聊天记录，有人讨论瞿滨昨天上午为了谈合作把自己喝进医院了，还分析了局势，说像是有人故意整他……确定况野没掺和？”
“没有。”裴极说：“况野在国内的业务只有我们这一个项目，没渠道整他。”
“那奇了怪了……”乔源念叨着，像是还在看聊天记录。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裴极将手机展到面前看时间，昨天下午办理入住的时候他说了送早饭的时间范围，是这个点，跟乔源说了句“没事挂了”，朝门口走去。
拧开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只手突然从门缝里伸进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裴极心跳骤停，连忙用力挣脱，可对方就像意识到了似的，迅速加力，紧接着一道身影顺着缝隙挤了进来。
“砰！”一声，门被摔上，裴极正在扣手腕上的那只手，倏地肩膀处突然一紧，一道重力猛然过来，他被推的连退两步，重心不稳地跌到门上。
“……顾星维！”一股热气凑到脸前的一瞬，裴极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扼住了前倾过来的脖子。
两人只距离一公分，裴极眉头紧紧皱着，顾星维鼻息气息很重，半垂着睫盯着他，几秒后，捏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人也退到了半米开外。
裴极看着他从一脸冷沉到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非常大方摊开手：“为什么搬出来？”
裴极眯起眼，手十分防备地从他喉结处缓缓往回收，“怎么找到的这儿？”
“自有我的办法。”顾星维眨巴眨巴眼睛，又问：“为什么搬出来？”
裴极不吭声。
“很难答吗？”
裴极神色冷淡：“我想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顾星维眉梢几不可闻挑了一下，“躲我？”
裴极又不答。
顾星维缓缓收起笑容，微皱起眉：“我哪里让你烦了？你说。”
裴极脑子里快速过完这些天的桩桩件件，“我说那么多你听进去一个字了？”
顾星维嘴角轻微扯了扯，“我听得进去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裴极抬手一把他推到墙边，走到桌前收拾东西。
顾星维又跟过来，左转转右飘飘，裴极沉着脸把电脑装进背包里，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抢走。
裴极侧脸过去，顾星维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
裴极眼尾一跳。
顾星维说：“要不你亲回来。”
裴极：“？滚。”
顾星维拎着包连退两步，“我真错了。”
裴极伸手：“给我，别逼我动手。”
顾星维把包拎到身后，“我以后不乱来了。”
裴极挑眉，摆明不信。
顾星维举起一只手：“真的！”
裴极神色凝重地看向了窗外。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裴极回过脸，顾星维把平板和笔记本电脑掏出来放到了桌上，触控笔摆到平板一侧，包放到桌子靠墙的角落，又将咖啡端得离电脑远点。
“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裴极缓缓抬眸，顾星维快步走了过去。
他打开门接过酒店服务员送来的早饭，门带上，一只手端着托盘站在门口，一眼不眨地看过来，“我一晚上没睡，今天晚上还有演唱会，能在这儿补个觉吗？”
裴极收回眼神，拉过椅子坐下，解锁平板。
剧院明天开始施工，详细的流程改了两次，第三版发过来了，裴极单手撑着脸，触控笔划着屏幕一行一行细看。
胳膊肘处传来动静，他眼神过去，顾星维推过来一盘切成小块的三明治，旁边还放了个刀叉，裴极眼神回来，“等会儿吃，别吵。”
又看几行，胳膊肘处又被戳两下，他放下笔看过去，电脑前又多了一杯豆浆，而顾星维坐在桌角边刷手机边喝粥。
他对视过来，眨眨眼：“怎么了？”
裴极端过豆浆喝一口放到另一边，低头继续忙。
顾星维有点吵，但动静不大，喝完粥去洗漱，还知道关门。
出来后脱外套，换鞋，一套流程干脆利落，接着裴极听到掀被子的声音，再之后，房间里没其他声音了。
最后一版方案裴极批了，转发给乔源，乔源又打来电话，裴极眼睫浅浅抬了一下，挂了，让他打字。
乔源发了个问号，紧接着还是老老实实地编辑一大段内容过来。
裴极看完，起身了，挪开椅子，脚步刚抬，床上突然传来动静。
顾星维半坐在床上，眼睛睁得溜圆。
裴极没理他，去了卫生间。
他忙到下午，顾星维也睡到了下午，虽然期间裴极有一点动静他就猛地坐起来，但好像没影响睡眠质量，整张脸白里透红的。
他又去洗漱，裴极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建筑。
门外传来第三次敲门声，顾星维走过去开门，他点了一堆吃的，整个桌子都快摆满了。
裴极抱着双臂挨样扫完，看他：“什么时候滚？”
顾星维递来一双筷子，说：“我死之前。”
裴极：“……？”
吃饭间，顾星维问他准备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裴极不理他。
顾星维说：“我肯定天天过来，你不怕被别人拍到跟我传绯闻？”
裴极喝了口汤，“晚上退房。”
顾星维说：“记得直接回家，不然你换到哪家酒店我都能找过去。”
裴极抬眸直直看过去：“你再说一遍。”
顾星维低下眼睫，叉子用力戳一块哈皮瓜，换了个话题：“齐墨说你助理明天一早去剧组，男的女的？”
裴极给他发过去一份简历。
顾星维立刻打开，好几页，他边看边嘟囔：“背景怎么这么好……”
裴极不理他。
他看了一会儿又嘟囔：“这么好的背景干嘛做助理。”
裴极夹着菜依然不说话。
顾星维看完又划到第一页重新看，一会儿后又朝裴极看来，挑着一边眉梢问：“罗冰真招的？”
“嗯。”
顾星维：“太年轻了，也没什么经验，你让罗冰真把人调回去，我给你介绍一个行不？”
裴极喝着汤说：“别干涉我的工作。”
“……？”顾星维的眼神挪回手机上，又扫完最后一页，放下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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