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极正在和设计部的沟通收尾工作，突然胳膊一紧，将要转过脸，一颗脑袋凑到了他肩上，接着胸前后背都传来温热。
熟悉的洗发水味萦绕鼻尖，裴极眉梢一动，抬手迅速揪住顾星维的后衣领。
“我这是替周思丁来的。”顾星维连忙说。
裴极动作微微一顿。
顾星维察觉颈后没动静了，睫毛一压，沉沉道：“敢情就不让我抱。”
裴极一把给他揪开，对上顾星维的一脸幽怨，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台下去。
乔源还在观众位上，眼神直直的，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放空。
几分钟后，他起身了，捏咖啡的力度紧了两分，融化中的冰块寒气透过杯子萦绕指腹，乔源不紧不慢走到过道尽头，看着面前站在原地不动的裴极，笑容绽开并伸过去一个掌心。
裴极眼神不动，手随意挥来跟他击了个掌，淡淡道：“施工结束第一天合成排练？”
“嗯。”乔源说：“我会要求所有人尽全力。”
他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回剧组先是给各部门负责人开会，接着详细捋各个环节的细节。
重视程度堪比要正式演出，乔源接下来的两天哪都没去，所有应酬和外出活动全推，领着所有人循环排练。
之前某些细节他会给出较为宽松的调整时间，这次三百六十度观察，严肃把控每个细节。
“卡！”他神色认真地举起对讲机说：“思源领带打得有点歪，妆造上来调整一下。”
出现一丁点错误他就要求重新来过。
他盯得也十分仔细。
“卡！后排走位我之前说过几遍了，每个人间隔30厘米，多一毫米就会影响整体效果，重来。”
“卡！上台之前为什么没检查鞋带？给各位十五分钟检查时间，重来！”
“卡！状态不好的让替演上，别硬撑！重来！”
……
几次重来后，很多人私下埋怨他这两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但看到乔源这么严肃的一面，也不敢轻心了，拿出下次排练就当是正式演出的劲头，拼尽全力。
合成排练当天，所有人提前半小时到场，用心做准备工作，乔源神色凝重地在和周思丁捋环节，林敏学找过来了。
林敏学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前两天的高强度排练他不仅没一句怨言，且比平时还配合，所有部门都出现了细节问题，唯独音乐涉及部，次次完美。
乔源知道林敏学要说什么，从林敏学入组到现在，他都没让裴极都没与之对接过。
林敏学也不是好打发的，来问过他好几次为什么舞台美术设计师没出现过，他都找理由挡了回去。
“林老师放心。”乔源说，“合成排练这么重要的环节，他今天肯定出现。”
林敏学冷笑一声：“确定不会又病了？或又有什么急事来不了？”
乔源：“不会。”
乔源几次三番骗林敏学裴极病了，为了配合乔源圆谎，裴极今天是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来的，快比上平时外出时的顾星维严实了。
各部门各就各位，合成排练开始了。
正常情况下，第一场合成排练肯定问题频出，如演员走位和妆造方面，都要根据舞台效果实时调整。
可从排练到结束，一点问题也没有。
过度顺利。
裴极有点恍惚，他感觉今天这场合成排练更像是正式首演。
结束后，乔源站在台前连连鼓掌，大声说：“大家最近都辛苦了，明天轰趴别墅放松，团建！”
收尾阶段，乔源过来拍拍裴极的肩，去二楼包厢。
门是反锁的，乔源给戴思若发消息：“忙工作？”
“叮”一声响，戴思若掏出手机看了眼，快速编辑：“五分钟。”
她看着面前的杜偲，伸出手：“给我。”
杜偲递过来，戴思若用她的手机拨出最近通话的号码，笑着说：“张老师，我是思若。”
“嗯，我听我师父提过这件事。”
“他原本腾了一天是要去的，但近期我和童亿都要参展，我俩没什么经验，方案和选题弄的一塌糊涂，他没日没夜的帮我们捋细节，瑞士国内来回跑，今天还想赶回瑞士呢，出发之前就病了。”
“嗯，在医院了。”
“好，等他状态好了，我帮您约。”
“谢谢张老师。”
挂了电话，杜偲垂下了眸。
戴思若把手机递过去，叹一口气，说：“我师父工作很多，如果个个事情都需要让他自己做决定，那他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坐着回复你的问题就好了。”
又说：“而且平时找他的人很多，他没时间综合评估哪件事是最优先的，你去征求他意见，在他看来，会觉得你已经挡过了，但是挡不了，就会直接同意。”
杜偲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就明白了，“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什么事都得让他知道一下。”
“你没错，诚实不是坏事，但诚实不能帮他挡事。”戴思若说：“你回况野吧，再培训培训。”
“……好。”
“我让齐墨先接替你的工作，等你回来再交接回去。”
杜偲眼睛一亮。
罗冰真挑人眼光很绝，杜偲没经验，但上手很快，态度也端正，做事情有一套清晰地逻辑，唯一的缺点是业务处理手段还不够熟练。
“真的。”戴思若笑着说：“我刚给他当助理那会儿还不如你呢，而且他在国内的项目是保密状态，处于敏感时期，你做的很好了，只是回去培训。”
杜偲把电脑和手机梳理好，戴思若拧开包厢的门，乔源在旁边的空地等她，戴思若说：“我刚刚听到了，明天几点？”
“十点。”乔源看着她问：“我听到一些消息，说你师父最近在国内，真假？”
戴思若松门把手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乔源留意到她的动作，笑笑：“好奇。那明天见。”
“明天见。”
乔源走了，戴思若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
众目睽睽下顾星维不敢去找裴极，一出剧院追的比谁都快，裴极上了车，自动门关上之前，他卡着点的嗖得冲了上去。
七座商务车，两人单座，裴极摘下帽子和口罩，顾星维见他都不看自己一眼，聊工作逼他理自己：“今天的合成排练满分十分的话，你觉得有几分？”
裴极瞥他一眼，“9分。”
顾星维笑了：“扣得1分是哪里不足？”
裴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
顾星维说：“我不觉得。”
裴极又瞥过来。
顾星维：“我觉得超出预期就是满分。”
裴极神色不动，看了他片刻，说：“我要是找恋爱对象，观念和我一致是首位。”
顾星维：“？”
他倏地攥紧拳：“你已经在挑了？”
裴极：“…？”
“什么时候有的这想法？”
裴极：“…？”
“你什么时候列的要求？”
裴极：“…？”
“停车。”裴极说完，司机靠路边停了，门打开他要下去，手腕处倏地一紧。
“说。”顾星维紧紧攥着他，黑着脸说：“不说我就跟你一起下去！”
裴极凝眉：“你有病吧？”
“说！”
裴极猛地摔上车门，“我在说我们不合适你他妈听不出来？”
顾星维与他对视着，几秒后，语气缓和了：“所以这条条框框是针对我列的？”
裴极：“…？”
他用力甩掉手腕上的手，蹙眉对司机说：“去剧组。”
“今天没工作了去什么剧组。”顾星维说：“回他家。”
裴极眼神死死看过去。
顾星维若无其事地挑着眉梢，然后环顾起四周，“杜偲今天怎么没一起？”
裴极看向了窗外。
离家500米时顾星维像平时一样全副武装好，车一停他窜了出去，裴极看着他往单元楼跑的身影，对司机说：“明天开始会换个人联系你跟你沟通每天的出行安排，留意一下。”
“好。”
他面无表情地进小区，到单元楼坐电梯到家门口，顾星维又买了菜。
他抬一下眼睫，拇指覆上冷冰冰的指纹锁，“咔”一声开了，熟悉的楼道门猛然推开，顾星维速度极快地冲进了房内。
他探出脑袋，又伸出一只手，食指勾到塑料袋，歘一下拽了进去。
裴极进门了。
换了鞋他到卫生间洗手，顾星维在岛台旁已经忙起来了，擦完手往书房去，顾星维叫住他，让他过去帮忙。
裴极瞥他，很想连人带菜都给扔出去。
但他没动。
近一个月来他什么方式都试了。
他试了扭头就走，但顾星维会毫不顾忌地追到大街上，那次还差点被路人认出来。
他也试了把顾星维拽到门口往外扔，但这家伙不是五年前的时候了，动起手来顾星维力气比他还大，一只手死死抵着门，另一只手还有劲儿来拢他。
甚至被他连踹十几脚都面不改色。
他还试过顾星维做好饭后将书房门锁上不出去，顾星维做法更极端，走到大门门后用力敲个不停，那天物业都上门了，说对面邻居投诉了，以后做什么注意下分贝。
结果是，顾星维依然我行我素。
裴极面无表情走过去，顾星维往他面前放一个果盘，又推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好几种水果，顾星维头也不抬地整着配菜说：“量是我让营养师配好的，搞成果盘。”
裴极瞥他。
顾星维又递来一个水果刀：“剥皮切块会吗？不会我教你。”
裴极看着刀柄，没接，从袋里拿出一个山竹，面色不改地剥了起来。
他这边不紧不慢忙着，顾星维也拧开了火，往锅里放配料期间，他时不时去瞧裴极，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认真，而且挺熟练。
顾星维挑起眉，突然想起秦永言说裴极高二就在学校旁边独居的事。
他顿了顿，语气不经意道：“秦永言跟我说过罗娜。”
裴极切苹果的动作倏地一顿。
顾星维往锅里放着菜说：“你跟她关系不好？”
裴极不理他。
“罗冰真也姓罗，她俩除了合作关系还有其他关系吗？”
裴极放下了刀，又瞥过来：“你有完没完？”
顾星维侧过脸也看他，笑道：“不愿意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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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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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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