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强忍着自己几乎喷发的愤怒，更强忍着即将决堤的伤心，垂眸长出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牌面翻开。
“四张A，是我赢。”姜颜目光冷淡地扫过全场人的牌，猛地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接近神性的好听：“输给我的筹码各位要准备好。”
牌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活得久的主教还吓了一跳，大家都不知道姜颜话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燃了起来。
鹅黄色的裙角擦过真皮座椅，姜颜作势要走。
“果汁不喝吗？”Eadaion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坚持：“怕我下毒？”
Eadaion自嘲地轻哼一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但姜颜没有为Eadaion的出声停下一瞬的脚步，边挽着年茶离开边不带感情地表态：“我可以没有理由地不喝这饮料。”
姜颜一走，牌场静得吓人，Eadaion也不说话，只把牌甩到桌子中央，安静地点烟。
嫌自己活得久的主教不辜负他的名字，直接开口拿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问Eadaion：“狗腿子，你跟那个kanna说话……怎么跟前男女朋友吵架一样？你俩什么关系啊？”
Bransfield也想知道，为什么她和kanna之间的氛围那么奇怪。
正点烟的Eadaion从火尖微亮中抬眼，嫌他多管闲事，敷衍道：“不欢而散的旧友。”
只是这样吗？
Bransfield不相信这种说辞，看着Eadaion的背影陷入思考，他好奇是什么机会能让Eadaion和kanna有如此深的感情基础。
……
“呜呜呜呜呜”
姜颜在甲板上对着海面冷静地掉眼泪，棒读地发出呜呜的声音，cos机器人漏水，全然不见刚刚很能惹事的气场。
现在连着哭了十几分钟了，还止不住地打嗝。
一直都很沉默的年茶摸着姜颜的头发无奈道：“你之前答应我不伤心的。”
“呜呜呜……我都想起来了……呜呜呜……我任务失败，你是我的替死鬼呜呜呜……”姜颜身体微微颤抖，不符合她高冷人设地鼻涕眼泪连成一片，只是依旧没啥表情。
她没法接受自己是年茶死亡的罪魁祸首，这样的她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接过纸巾蹭完自己的鼻涕，姜颜雄赳赳地突然捶了站在甲板栏杆上的海鸟一拳，眼尾红红地抬头看着年茶，像只随时爆发的白狮子，紧咬着后牙，眼神坚定：
“我不可能用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就轻飘飘地带过你的牺牲……你把你人生路上要除掉的人的名单给我！”
年茶：“......”
大开杀戒就是你补偿的方式吗？
年茶抚着她红肿的眼角，颇为疑惑，无奈地笑着提醒姜颜：“那你想怎么做？干回超级特工的老本行？那你的偶像事业怎么办？”
“当然是退圈！我现在要做的是补偿你的人生需求！”姜颜想推开这个暧昧的怀抱，终止她和年茶带着感情的谈判，但是……推不开。
“我自愿的。”年茶垂眸，用从来没用过的责怪语气质问姜颜：“你喜欢我，可从来没代入过我，我的意愿在你这里就那么难以接受吗？我的好意和陌生人的好意一样，在你这里都需要你付出代价才能得到吗？”
“我……”姜颜嘴唇开合，但什么话都吐不出来。
她只能哭出四行眼泪，鼻头一片胭脂色，委屈巴巴地抿着嘴巴打哭嗝。
“求我原谅你。”年茶正着脸色，居高临下地开口，语气凛冽，姜颜眼前的光被他帅得过分的脸遮住，整个人被他笼罩。
姜颜流下两行清泪，半死不活地开口： “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年茶上手捏住姜颜因为伤心瘪在一起的嘴唇，语气轻佻：“再亲我一口。”
“你……套路我？！”姜颜的脑子没被年茶的一套丝滑小连招弄迷糊，眼下的情况，不过是粉饰一番后的她不负责任。
“我是因为爱你，才会想对你更负责任！你不可以随便原谅我呜呜呜呜呜……”姜颜又哭了。
她没法心安理得地略过这件事，那样她不过是挟持年茶的爱、满嘴正义责任、其实自私享乐的卑鄙小人。
她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她不是懦夫！
年茶来回地摸摸姜颜的后脑勺，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你先讲给我听好吗？”
他想听听看有什么说服姜颜走出来的切入点，也让姜颜把哭嗝停住。
吸了吸鼻涕，姜颜抱着年茶的腰，仰着脸认真地要求：“好，你听完不许原谅我。”
年茶捧着姜颜的脸亲了一口：“这个要求有点反人类。”
“你先答应！”姜颜急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管！”
“好好好~你讲吧~田螺姑娘。”年茶妥协。
姜颜清清嗓子，眼泪一颗一颗地从脸上往下滑：“就是......”
......
[代号蚁穴的行动里]
“姜颜，快跑，他们上楼了。”海存蓝冷静地下达着命令，即使她也在很狼狈地逃跑。
姜颜秒弹起身体，一边朝另一栋楼的楼顶跑一边call手下：“08，快走，他们上楼了。”
08——也是年茶：“是。”
“08原地待命。”一道冷漠的声音阻止了08的行动，海存蓝已经上了车：“人已经到楼下，姜颜在楼顶还能走掉，08负责拖延时间。”
海存蓝的频道下完命令就切断了，现在是姜颜和08的单线通话。
姜颜为了刹住自己差点摔倒，钩住墙边往回跑：“08，你赶紧上楼，我已经回头了，我们会合一起从隔壁楼跑。”
08已经听到楼下隐隐的动静，扛起狙击枪，一片坦然：“姜颜，我很喜欢你，你美好得我不敢相信。”
“08！08！！！”
姜颜只听见了楼下传来的枪声，这是08的回答。
她脸上的泪珠断了线一样往下掉，可是她不敢再哭了，连路都看不清。姜颜连忙扇了自己几巴掌，在几个高难度的翻越过楼顶后，赶上了逃跑的车。
......
姜颜一边讲一边哭，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年茶的帅脸在视线里都晕晕的。
看姜颜一直委屈巴巴的，嘴瘪得像小鸭子，年茶刚想张口输出彩虹屁，姜颜突然神色一紧，同时年茶腰间骤空，枪在姜颜手里顺着枪口的方向和响起的声音对峙。
“要不我也来讲？”海存蓝倚靠在栏杆边，对着姜颜的枪口调侃：“对年茶说话用眼泪，对我就用枪吗？”
姜颜咬牙切齿：“我在机场说得很清楚，你再……”
“我难道不是来让你的人生更清晰的吗？”海存蓝没有带保镖，一个人从容地沿着枪口一步步朝姜颜走来。
偌大的甲板只有零星的海鸟在日光浴，没人注意到他们。
枪口随着海存蓝的走近，渐渐抵住了海存蓝的胸前。
“你的旧事，年茶的死亡，这些是我发善心给你苍白记忆做补充，关于年茶其他的故事你要不要用我想要的东西，和我交换？”
海存蓝微微低头，垂下眼眸和姜颜平静得可怕的目光接触，好像真的不确定地在问姜颜：“不想知道？那算了。”
“海存蓝，她想知道是因为我，而我，一点都不在乎。”年茶把姜颜手里那把一直指着海存蓝的枪拿下来。
海存蓝终于分了点注意力给年茶，抬眼好似无语地看他表演和姜颜之间的信任。
年茶忍不住嘲讽：“你的真相，是可有可无的附赠品，那种记忆现在的我和姜颜有很多。”
海存蓝笑了笑，反唇相讥：“你在故事里好像是籍籍无名的路人。”
姜颜：“……”
姜颜：“安静！Eadaion，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颜不相信从不做闲事说闲话的海存蓝会无缘无故想起来用年茶和自己的故事交换东西。
海存蓝无聊想让姜颜因为过去愧疚？怎么可能，一定是有利可图。
海存蓝从裙子口袋里掏了颗糖，剥开糖纸后扔进嘴里，不咸不淡地回答：“要看你是感谢我还是恨我了。”
姜颜嘴唇颤抖，甲板上的风吹得她眼睫不稳，连话也说不出。
“颜颜，我不想知道。”年茶握着姜颜的手，替她找回一点温度。
年茶被这种由海存蓝掌控的局面闹得心慌：“你有新的生活，根本不用回味以前的你。”
深出一口气，姜颜松开年茶的手，直直地看向海存蓝：“是感谢。所以你的要求呢？”
手心空了的年茶脑袋发懵，极度的苦涩冲上他的心尖，他几乎连声音都不能控制了：“颜颜……”
“年茶，你不同意可以离开，这就算我和Eadaion的私人交易。”姜颜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此刻信念崩塌的年茶。
年茶喉头堵塞，发不出声音，姜颜只当他默认同意了。
姜颜：“可以说你的要求了吗？海存蓝。”
海存蓝含着糖，字句却说得清晰：“帮我，让Timothy.M.Bransfield就任下一届泽润教教皇。”
“就凭我？”姜颜觉得这个要求异想天开：“凭我一个人有什么能力帮你们教派内部的事情？而且泽润教的勾当你明明知道我已经调查出来了，帮你，不过是换了一个人作恶。”
“姜颜，我不喜欢黑色产业，你知道的。”
话语间海存蓝仿佛回到了上一世打拼得昼夜不分的日子：“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可我出生就在教徒窝里逃不掉。我需要你的能力……”
接下来海存蓝说的短短几个字让姜颜瞳孔地震般抖动，以至于姜颜呆呆地站了好久没回过神来，海存蓝短短的几个字在她耳边不停回荡：
“用你的全知能力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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