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被强光照着也不炸毛，只默默地伸爪捂住自己的眼睛，连叫也不叫一声。
齐曜手欠，手指伸出扒拉小猫爪，没用多大力气，便看到了小猫圆溜溜的眼睛，此时正蕴满泪水。
齐曜：良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他心情微妙地啧了声：“又没骂你，哭什么。”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将小猫抱了起来。温热的小身体在他怀里一颤一颤。
齐曜摸摸自己有点痛的良心，在行李箱里扒拉好一阵，又找出件珊瑚绒睡衣，将小猫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再三确认小猫体温正常，便连衣服带猫重新放进纸箱里：“这样总可以了吧？少爷。”
娇娇大半身子都被珊瑚绒睡衣包了起来，只露出水汪汪的眼睛，和两只稍圆的小耳朵。他对上齐曜揶揄的目光，非常有骨气地背过了身子，不给齐曜瞧。
齐曜心胸宽广，不与猫崽子计较，rua了一把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便回去睡觉了。
就着雨夜的白噪音，一人一猫格外好眠。
只是这一觉没能睡得安稳，才将将过九点，手机铃声又催命似的响起。齐曜半梦半醒中伸手去够手机。
“小曜哥。”是月月打来的，她与齐曜互损惯了，此时却罕见地有些唯唯诺诺：“王总找你谈后续的工作安排，你现在来一趟公司呗。”
半个月前，齐曜是纪氏公司的当红艺人，全公司的顶层资源都摆在他面前任他挑，原本齐曜这段时间的档期应该是满的，但自从他和纪岁辰离婚被狗仔爆料出去的那天起，几乎是顷刻间，谣言喧嚣尘上，短短几天，网上就遍布他的黑料。
以前别人提起齐曜大概只会觉得他攀高枝、没演技，要么就是没印象。但网民对豪门狗血八卦显然是更热衷的，原本的好名声没立起来，被抹黑的人渣名声传遍大江南北。
也正因如此，不少奢侈品牌都在第一时间就撤销了齐曜的代言，还起诉齐曜赔偿违约金。
齐曜结婚一年，也只红了这一年，净身出户离开纪家，本就什么也带，现在更是赔得裤衩都不剩，还倒欠几百万负债。
这位王总是个管会来事儿的，他观望了几天，没见齐曜出面澄清，也没见纪家人插手，就自觉悟到了上头的意思，一上班就马不停蹄把齐曜传唤到公司里来。
齐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王总整个人老神在在地靠在老板椅上假寐，不像往日那样堆着笑脸火急火燎地起身相迎。
王总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个脸骨快削成蛇精的alpha，齐曜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办公室里没有第三张椅子，陌生alpha自从齐曜进来之后便不自觉含胸驼背，却要故作松弛地靠在椅背上玩手机，没有任何寒暄或让座的客套意思。
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齐曜站定在alpha身边：“王总。”
“咪呜。”白绒绒的小毛团子从齐曜冲锋衣的兜帽里好奇探头，可惜他的声音太微弱，没人留意到他。
刚才齐曜想自己出门，怎知这小家伙跟得紧，见齐曜想把他撇在家里，他的腿又短，跟不上，便在屋子里急的喵喵叫，叫声之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齐曜对他做了什么惨绝猫寰的事。
齐曜折返将娇娇带上的原因，也是些担心他再叫唤下去，喉咙都要喊出血了。
毕竟他还这么小。
等了将近两分钟，这位王总还在假寐，显然是要给齐曜一个下马威，削削他往日的威风。
齐曜懒得等下去，干脆利落地转身要走。
王总听见齐曜的脚步声，总算睁开眼：“站住。”
齐曜慢吞吞转身，王总也不再玩那套虚头巴脑，对付齐曜这个没眼力见的不够用，他面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小齐啊，你和纪家少爷离婚了？”
既是明知故问，也是最后的试探。
齐曜面上没什么表情：“嗯。”
“唉！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王总嘴上叹息，脸上的笑却是按捺不住——原本王总看好的是齐曜身边那个蒋子皓。
蒋子皓是公司原本就签好的alpha男模，王总本想背公徇私拿资源把人家捧红，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一年来，齐曜空降公司，所有顶层资源都紧着他，蒋子皓只能拿到二线资源，又因为齐曜背靠纪家，蒋子皓不能使手段把他赶下台，私底下没少因这事儿给王总吹枕边风，一来二去的，王总也就对齐曜产生不少成见，面上还要卑躬屈膝讨好齐曜。
如今齐曜再也没有靠山，从半个月前开始，原本属于齐曜的资源都被王总划拉到小男模那儿去了。
王总正是大仇得报、春风得意，心里想奚落，却还记得要讲些场面话，夹枪带棒地：“小齐啊，不是公司不帮你，内娱的资源本来竞争就激烈，以前你是纪家的人，那公司肯定得紧着自家人，拼尽全力捧你，但你是怎么报答纪氏、怎么报答公司的？”
蒋子皓也闲闲开口，与王总一唱一和：“王总，齐影帝能红也不全是公司的功劳，他自己也很努力，最近不是隔三差五上一次热搜？我在法国接Lucici的代言那会儿都听说了呢，可惜我接了代言还要赶刘导出山大作的剧组，都没时间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给王总捧哏，他就更来劲了，重重地一拍桌子，对齐曜疾言厉色：“你又是出轨又是离婚的，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你让公司怎么保你？”
小猫趴在齐曜肩上，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看蒋子皓那张蛇精脸，又看看王总那张横肉颤抖的肥猪脸。
齐曜无意掠过肩上那团热乎乎的白绒，他向来是不爱多解释的性子，如今却鬼使神差开口：“我没有出轨……”
“不管你做没做，现在尘埃落定了，你说这些有用吗？谁会信？”王总见齐曜竟接着他的话头抗辩，自觉占了上风，开始给蒋子皓逞英雄，给齐曜上价值：“况且大家都是自己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敢于承认错误才是alpha应有的担当。”
这是在硬把出轨的谣言往他头上扣，恨不得逼齐曜坐实渣男头衔的意思了。
齐曜：“……”无话可说，他只想骂人。
王总盖棺定论：“行了，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好好反思，多沉淀沉淀，让小蒋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番弯弯绕绕下来，不过是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说辞，要把齐曜手里的所有资源都完全划归给蒋子皓，还能用这块遮羞布堵住公司上下悠悠之口，除此之外，也是要封杀齐曜的意思。
齐曜懒得抗辩，双手揣着冲锋衣口袋就离开了。
蒋子皓积压整整一年的仇怨得报，顿时通体舒畅，志得意满地看着齐曜离开的背影。
齐曜刚踏出电梯，蹲守在大厅的月月就凑了上来：“小曜哥，上头是不是要封杀你啊。”
月月是纪岁辰给齐曜聘的经纪人，虽然看上去是个毛毛躁躁的新人，但她在艺人之间留下的风评都很不错，在细节方面总是照顾得到，纪岁辰就让她专门带齐曜一人。
月月：“听说你前段时间的黑料是那个蒋子皓买的通稿，把那些黑料发给好几个大V，你刚出事，他就顶上来了。”
齐曜的婚姻一直不被大众看好，连纪家人也不出声表态，显然对齐曜是不满意的，因此这些谣言在外人眼里看来可信度极高。
谣言的根源还是在他和纪岁辰身上，齐曜自己心知肚明。
娇娇默默缩进口袋里自闭，也不敢再咪一声。
月月还要对接违约的代言品牌，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别的门道：“行了，我先回去想想办法，这回看来是真的只能接那些三无小网剧了。”
齐曜本就不在乎接的是网剧还是大荧幕，有钱赚、能养活自己就行：“你要不要跟公司说一下，换个艺人带。我已经付不起你的工资了。”
月月闻言一愣。
确实，齐曜现在的咖位几乎等同于素人了，就算可以演三无小短剧，那也不需要配备经纪人。
月月也是要吃饭的，她原本手上就只有齐曜一个艺人，现在齐曜惨被封杀，月月也要陪着齐曜沉寂，除非上头把她拨给其他明星，但月月总觉得跟着齐曜还是更有搞头——虽然纪岁辰和齐曜都明确说过彼此是契约夫夫，但月月总觉得两人之间不像干干净净的样子。
况且齐曜不论是人品还是私生活都比圈内很多人要干净得多，月月是打心眼里更喜欢跟着齐曜。
她瞟了眼齐曜：“你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月月踏出公司大门，转身冲进飘渺的雨丝里。
公司门口静静停着一辆粉色奥迪，应当是她的女朋友来接人了，月月打开车门便钻了进去。
齐曜站在门口，看着粉色奥迪扬长而去，突觉自己这个刚离婚的孤家寡人有些可怜。
目送粉色奥迪驶入雨幕渐渐消失，他将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遮住半张脸，又戴上兜帽，将娇娇揣进衣服前面的口袋。
口袋里还残留着齐曜手上的热度，和周遭冰凉的冷气压形成鲜明对比，
公司离他们的婚房很近，离齐曜的贫民窟有一段距离，尤其是公司原本配给齐曜的专属保姆车被收回，现在的齐曜身无分文，只能骑共享单车，光是单程就要花半个小时。
齐曜带着小猫回到家，身上都不免裹挟了些冷雾。他拿浴巾擦干净小猫，又做了碗姜汤。
屋外风雨大作，一人一猫躲在破破烂烂的筒子楼里昏昏欲睡。
这个屋子并不算奢华漂亮，却莫名给纪岁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是为什么呢。他扭头看身侧大剌剌躺着的人。
齐曜好像忘记了这张床上还有娇娇的存在，并没有像昨晚那般把他赶走。
“小曜哥！小曜哥！开门！”破旧的铁门被重重拍响，传来月月清脆的声音。
睡得昏天暗地的齐曜猝不及防被吵醒，头脑发懵地抓了把头发，便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月月的头发还半湿不干的，怀里宝贝地揣着什么，她看见齐曜，未语先笑，毫不客气地挤进屋子里，眉飞色舞地扬着手里干燥的文件袋：“小曜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齐曜抱着手臂静静地看她发疯：“什么。”
月月本想摆出架子吊他胃口，但实在忍不住露出笑脸：“嘻嘻，你被金兰台的《向生活致敬》选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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