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去跑步？？”
“对，我大学的时候每天都是这个点跑的，习惯了。”柏远侧过身子，用手肘枕着脑袋，盯着明路的侧脸，“路前辈，以前不也这样过吗？”
“我？”明路皱了皱眉，看着他的双眼，“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他脑子里就出现一个画面，他干过。
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和一个朋友打赌，要是他能坚持一年凌晨四点半起来晨跑，那个朋友就承认他厉害。
有点傻逼。
但是他确实坚持下来了，整整一年，甚至一年之期过了后，他的生物钟没调回来，又坚持跑了半年。
明路嘴唇翕动，有种被翻到以前非主流时期相片的羞耻感，“你怎么知道的？”
柏远笑道：“你以前在一次采访中说过。”
明路愣了一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柏远说着又笑了声，“路前辈，以前很可爱。”
明路脸霎时黑了，他恶狠狠地扭头瞪他，“你别以下犯上，我比你大了五岁，你说谁可爱？？”
“那路前辈觉得我可爱吗？”柏远眸光似乎有了期待。
明路的情绪一下熄火。
他移开视线，不想看他。
柏远也不恼，像是故意要明路回忆起以前的事一样，又问了句，“路前辈，你还记得你在拍《黎明之下》前拍的一部剧吗？”
明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后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一部民国片，我当时演的一个小配角吧。”
那部民国片是他第二受欢迎的剧，那时他才16岁。
他当时只是在里面演了个对主线有点作用的小配角，身份是个小间谍，一天到晚的疯疯癫癫在卖报，灰头土脸的，如果不是片尾结束出现了他的名字，估计大多数人都认不出那个是他。
柏远难不成看过这部剧？
很快，柏远就证实了他的想法，只听他柔声开口道，“路前辈，那是我第一次看你的剧。”
明路顿了顿，身旁人接着道：“那时你带给我的，不只是一部剧，要是没有你，我可能都不能有今天的成就。”
明路没说话，他疑惑地看着他。
柏远盯着星空，伸手想要抓住那一把璀璨的明星，“我父母在我刚念初中那会儿离婚了，后来我妈有了新的家庭，她觉得我是她人生的污点。”柏远张开手掌慢慢收拢，手指弯曲成一个望眼镜模样，他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通过虎口拱起的洞望着远处星空，接着道，“我爸抚养我到了成年，也在国外结婚了，入赘到了一个很富有的家庭。”
“初中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
“我偷偷给我妈打电话，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叫我妈别再和我联系，我妈答应了，让我以后都不要去打扰她。”
明路听着这些话，枕在脑后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偏头盯着柏远，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伸出手放在他头顶，手指轻轻地扫过他的软发。
柏远忽然一翻身，将头挪向他的胸口处，轻轻地蹭了下，继续道：“那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不是应该放他们自由……”
明路心脏跟着柏远的动作倏然加速，却没推开他，他垂下眼眸，深褐色的眼瞳泛起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的眼睫很长，轻易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思绪。
“我当时觉得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我开始远离我的朋友，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人，直到后来，有一个老师发现我不太对劲，来询问我，犹豫之下，我向他求救，可是他说，我还小，不懂父母的苦衷，他们也许是真的被逼无奈，但是我得振作起来，认真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自己独立起来，不要依靠任何人。”
明路眉头微蹙，柏远又继续道：“后面我真的不想活了。”
明路宽大的手掌将他的脑袋紧紧扣住，他的心脏倏地刺痛了一下。
他不会安慰人，但也知道这句话从柏远的口中说出，那肯定是真的。
他安静地把手放在他的头顶，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的剧。”
明路指尖一颤，“我的剧？”
“对。”柏远把手环在明路的腰上，他的腰很细，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草木香，很好闻，柏远忍不住深吸口气，埋进了他的怀里，“你当时演的角色叫小刘，是一个卖报的小男孩，你为了组织混进了敌人的地盘里，连续两年都在收集情报和传递情报，直到最后被发现，你冒着生命危险把最后一份情报给传了出去。”
“你当时说，这是你能找到的唯一生存的意义。”
明路不太记得这些了，被捆住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他的眼皮子此时还在打架，索性就任由柏远像只大狗一样扒拉在他身上，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过柏远这么大的权利，竟敢趴在他身上。
“路前辈，这部剧之后你在采访中说，想要演好一个角色，就要去窥探他的灵魂，而你当时已经成为了小刘，所以你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家破人亡的痛苦，以及极力证明自己的决心。”
“你说，即使是现在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也是一样，要想扮演好自己，就要去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灵魂，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柏远抬手握住了明路搭在他脑袋上的手，身旁人的呼吸变得均匀，刚刚一直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安静了下来，他起了身，看到明路双眼紧闭的模样，毫无防备。
已经睡了过去。
他忍不住翘起唇角，说完自己还未说完的话，“我当时隔着荧幕看着你，冒出了想窥探你灵魂的想法，甚至想让你成为我存在的意义，我想去追寻你，你当时太过于耀眼，我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靠近你。”
柏远说完，俯下身看向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睡着的时候多了分乖恬，平日里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仿佛只是他的一层面具。
他伸手缓缓地摸向他的脸，从眼眉到眼尾的粉痣再到鼻尖最后指腹按在他那张红艳的薄唇上。
最后他身子倾斜，黑影笼罩住了明路的身体，下一秒，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忽的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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