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毫无愧色,一脸正直地看向铃兰,说道:“咸卦不止是指代男女之事,也有脚趾受伤之意。这是帮他应了卦象,避免他之后遇到大灾而断了脚。”
铃兰笑了一声,“听你瞎扯。下次可别这样了,若将来在官场里也这样,花八辈子也做不成宰相的。”
她将此事轻拿轻放,也没有怎么责备元邈。
次日卯时三刻,铃兰逐渐梦醒,瞧见床头挂着的红绳俱断。每根绳子的截面都极为平整,一看就知道是人故意用利刃割断的。
能进入她房间,看她的红绳不顺眼之人,除了元邈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铃兰拿着断裂的红绳,站在元邈房外,用力拍了拍门, “你给我出来。”
她站在门前半晌,迟迟得不到元邈的任何回应,耳朵贴上房门,听不见房内一点动静。
于是铃兰用力推开门。
屋内早已空无一人,散发着浓烈的草药香气,她很快就闻出是元邈家中书房的味道。
“铃兰娘子。” 女蛮国的女官走了过来,对着铃兰拱手行礼,“铃兰娘子,女皇让我接您去宫殿等候庆典的开幕宴。”
*
这日是女蛮国忘忧节庆典的开幕日,街道人山人海。
商贩云集在主街道两侧,他们贩售色彩斑斓的织布,异域特色的香辛料,还有竞价拍卖的三层褶皱的灵芝和双色杜鹃花。
铃兰本打算凑热闹,却被女官们拦住了。
“娘子,宾客都已经在宫殿里到齐了,就差您了,还请动作快一些。”
铃兰点了点头,跟随两位女官进了宫殿大门。
宫殿里面倒是不像宫殿外面那么热闹,环境颇为静谧,装潢辉煌华丽,四处插满奇花异草,不少品种铃兰都唤不出名字。
径直往更深处走两步,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仔细一听,那声音似乎是前日碰见的危澜。
循声望过去,瞧见不远处有一处偏殿,门口挂着赤色的帘子,花纹是中土的图样。
铃兰掀开帘子,满眼都是拥挤的人群,元邈、危澜在人群的最里面,中心是昨日见过的那位神算子白卿,只是不见白卿的表弟海澜。
她想到昨日元邈和海澜不愉快的相处,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海澜,见海澜不在,刚舒一口气,却觉得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
她抬头一看,拉她衣角的人是天香楼里有一面之缘的剑南道节度使之子高永。
高永与铃兰目光对上后,指尖放在唇前,示意她静声。
铃兰很快会意,蹑手蹑脚地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近,随着众人目光看向站在中心的白卿。
白卿原为前剑南西川节度使刘辟的歌女,早年间也在韦皋的幕府任职。
只是元和元年刘辟身死,树倒猢狲散,白卿走投无路投靠剑南道川节度使高骛,但也只做了半年,便离开了幕府,自立门户成为卜卦的江湖术士。
据说算得极准,这几年名头越来越响,还能做法事消灾解难,更能下阴,听上去玄之又玄的。
铃兰好奇地看着白卿。
白卿坐在一张方形长桌后面,她摆着一张小圆桌,圆桌上铺着一张白纸,倒着一根蘸满朱砂的笔。
危澜是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元邈则在他的身后。
白卿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一圈,说道:“按照规矩,每日只解答三个客人的问题,前两位按照顺序,最后一位看眼缘。”
她指了指元邈和危澜,“你们两位可以留下。”
视线又移向人群,在见到高永时,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举起手臂指向他的方位。
高远见状则是往侧边挪动,低头在铃兰耳边小声说道:“我先走了,一会儿筵席上再见。”
白卿只好指了指同个方向的铃兰,说道:“既然这位郎君不领情,那就娘子你过来吧。”
铃兰将信将疑地走上前,站在元邈的身后,但元邈却将位置让给铃兰,他自己留在了最末。
白卿看了两人一眼,倒也没什么意见,转头问危澜:“你有什么事需要解决?”
危澜手伸向后辈,揉捏自己的右肩膀,说道:“我最近一个月以来,总觉得右肩膀生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了城中的医生,医生也说不知是怎么回事。”
白卿右手摸了摸右耳,紧接着她点了点头,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耳语,
“你的事,上苍已经听见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小桌子,桌上的那根笔突然立了起来,笔尖飞快地在纸上划拉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笔尖停顿,倒在纸面上。
白卿走过去拿来那张纸,上面写着支离破碎的几个字。
“弟” “死” “冤”
危澜看完这些字,面上的血色仿佛被一瞬间抽干,当场恸哭。
白卿端详这字,冷静地问道:“您可是有一位惨死的兄弟?”
“是。”
“是被勒死的?”
“是。”
“那就是了。”白卿意味深长道:“你这肩膀啊,疼痛是因为上面挂着你的兄弟。”
“可有什么解法?”
“从我这里随缘些消灾的经文组合,烧给你弟弟,让你弟弟在地下安心。”白卿比划着五指,“也不贵,五十两一套。”
危澜愣了愣。
白卿见他犹豫,不久又开口,“这上面有这景教、摩尼教、拜火教、袄教甚至上古截教的驱邪超度经文,以甲骨文和战国七雄文字书写,法力极强。保管药到病除”
铃兰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跳大神语言还挺因地制宜的。现代跳大神用文言文,古代的跳大神还能用甲骨文?
危澜有病乱投医,付过银子后便立刻离开了。
第二个客人是铃兰。
铃兰原本是不信占卜的,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寻找父母的线索,便想着碰碰运气问问。
谁知铃兰还没开口问,白卿却主动说起来,“介于娘子并非我本意挑选之人,所以娘子不能提问,我只能给娘子解答我指定的内容。”
铃兰压下失望,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白卿只瞧了瞧铃兰的脸,八字都没问过,便道:“娘子你桃花有阻,这今年本该遇到正缘,再过两年就能成婚。但身边一颗孤辰,影响了你往后几年的桃花运。”
铃兰微微一笑,“我不介意。”
白卿道:“怎能不介意,你后面的姻缘都被这孤辰星连累了。就算侥幸成了婚,轻则夫离子散,重则生命垂危。”
孤辰星多泛指男子,指孤僻,换句现代的话说,这是单身狗的意思。但说起铃兰身边的孤辰星,她除了元邈也想不到别人。
恰好白卿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只往身后的元邈身上瞟。
铃兰立马想到当初原身受元邈连累而死的事,
她正想着,白卿身后的笔突然自己立了起来,开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铃兰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瞪大眼睛,瞧向远处的笔。
元邈突然走过去,站定在那奋笔疾书的笔旁边,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在笔杆上方轻轻一剪。
那笔就像泄了气一样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不过铃兰此时气鼓鼓,倒不是因为白卿的招数识破,而是那把????好像就是剪短她红绳的凶器。
剪子上依稀可见红色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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