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午餐都吃什么，在穷人家长大、午餐只吃些简单家常菜的顾景庭不清楚。
不过，顾景庭想，贺川的饭桌上，没有十七八道也要有个五六道的各地美食吧。
饿了十多个小时的青年握着筷子，满眼星星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腔中过多分泌的口水。
“菜已经出锅了，再等上一会儿就送来了，顾少爷先喝点蜂蜜水。”徐若在一旁将青年的馋样全部收入了眼底，感慨青年果然是个小朋友，脸上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肚子早已饿得抗议，顾景庭抱着蜂蜜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依旧单手撑着下巴，望眼欲穿地紧紧盯着门口看去。
此时，贺川的私人手机打来了一通电话，是贺川的总助庄言打来的。
庄言一般不会联系他，除非出了什么公司高管们解决不掉的大事，或是向他确认行程。
贺川瞅了眼已经撑不住趴在桌上的青年，接了电话，“喂，你说。”
“贺总，您早上……”
庄言的话题刚起了个开头，端着餐盘的冯姨走了进来，终于等到吃食的青年惊喜地大呼一声，“哇，冯姨，什么好吃的？”
手机那头正汇报工作的庄言听到这道清脆的少年音，倏地愣住了。
今早与长北市人民政府项目部的领导约好的高尔夫球赛，贺总没有到达现场，这位领导性格有些古怪，是贺总拖了些关系才约到的人。
庄言奇怪一向以公事为主的贺总为什么会放那位领导的鸽子。
现在不用奇怪了，‘**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从今往后，贺总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工作了。
“你继续。”贺川道。
“贺总，我已经帮您和王部长重新约了时间，这周五早上您看……？”
这边餐桌上，小炒猪肝、素炒西蓝花、菠菜蛤蜊汤、黑椒巴沙鱼、芦笋牛肉、滑蛋虾仁，桌前摆的菜还冒着热气，香味飘散在屋内。
顾景庭到底是年轻孩子，他的口味偏重，比起清淡的菜系，毛血旺、水煮肉片、小酥肉这种食物才是他平时所爱。
但他饿了十多个小时，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堆水煮大白菜，他也觉得是香喷喷的。
更别提这几道由获过许多国内国际比赛的大厨们烹饪而出的孕夫定制营养餐了。
面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顾景庭拿着手中的瓷筷跃跃欲试，可他到底顾忌着这主位上的男人。
顾景庭是个有规矩有教养的好孩子，主人家没动筷子，他自然没有先享用美食的道理。
青年只是眼神热烈地盯着餐盘，拿着筷子直吞口水，恨不得用眼睛看就能尝到那香气扑鼻的美食。
“今早家里人身体出了点事，替我向王部长解释一下。”
青年吞咽口水的可怜样让贺川加快了语速，“王部长喜欢山水画，前阵子我在纽约拍卖会上拍得的张大师画作，你去取来，私下送去王部长家。”
“好的，贺总。”听出自家老板声音里的急切，庄言直言问道，“那今天下午您会来公司吗？许多项目还等您拍板落地？”
早上让人安排好了小顾的母亲，估计下午小顾会去医院探望，到时候让庄言陪着他去好了。
比起自己，说话做事圆润的庄言更适合去见小顾的家人。
贺川瞥了瞥急不可耐的青年，斟酌了一会儿，回道，“午饭后我会赶去公司，你来九涧堂。”
“好的，贺总。”
电话挂断，贺川先夹了一颗西蓝花，“吃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接收到信号的顾景庭接连夹了两三筷子牛肉和猪肝，他饿得狠了，连着米饭也吃了小半碗。
吃得太急，一口米饭噎在了喉咙，怎么也咽不下去。
顾景庭忙拿起手边的杯子，可他忘了，柠檬水早被他喝完了，“呜呜……”
“别急，喝点汤。”
一碗温热的汤及时送上，总算救了他。
顾景庭顺着男人的手将一碗鲜美的菠菜蛤蜊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只剩碗底的两三只蛤蜊和几根菠菜。
“哈……谢谢贺先生。”
差点被一口饭噎死的顾景庭神情尴尬，他的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点，这也是之前送外卖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送外卖的时候，时间就是金钱，他吃饭速度快一些，就能多接一单外卖，就能多赚一些钱。
午饭时间他一般都是随便吃一口，用最快的速度把饭菜塞到肚子里，喝点好心店家送的饮料，再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他狼吞虎咽的丑陋吃相是挺有碍观瞻的。
意识到自己吃相不太符合周围优雅的环境，顾景庭把手上捧着的碗放在了桌面上，坐直了身体，夹了一小块牛肉，放在嘴巴里嚼了十多秒，才吞下肚。
夹菜的途中，筷子也不再碰到瓷盘和瓷碗，一点杂音也没碰撞出。
青年的长相本就偏向白皮肤的欧洲贵族，他稍微约束自己的动作，优雅至极，更像住在古老城堡里的贵族小少爷了。
明明是个赏心悦目的画面，可在贺川眼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像个被线缠绕起来的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失去灵魂，眼神没有一开始吃食物的欢喜了，连咀嚼的动作也显得像敷衍了事。
要享受食物才能更好得吸收食物，他不喜欢看见这样的顾景庭。
坐在主位上的贺川放下了筷子，白瓷的筷子落在餐盘上，发出‘啪’的一声。
整个餐厅都沉静了下来。
感知到主位上男人的心情突然跌落谷底，佣人们停下了所有动作、低着头站在原地，几个大胆偷摸打量青年的佣人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没人知道贺先生的心情为什么陡然变差，但所有人的心跟随着紧张地提了起来。
“啊？”感知到屋内古怪的气氛，顾景庭发出了一声不知意义的气音。
肚子才饱了两三分，不会是不允许再继续吃了吧？那这桌上剩的菜不就浪费了？
“唉。”他收回夹向虾仁的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在为这满桌浪费的美食感到可惜。
“怎么不吃了？”
贺川特地夹了一颗芦笋放在青年面前的餐盘上，这孩子夹的基本是肉类，十筷子里有一筷子夹起蔬菜已属不易。
“贺先生，您是不是不高兴了？”
青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问出了心中疑虑。
贺川知道他习惯自己上位者的身份和地位，偶尔会忽略自己的不良情绪对周围人的压迫。
但他是贺川，是华国的首富，是掌握了全国经济命脉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因为周围人的感受，改变自己。
“有一点。”贺川承认了。
顾景庭真诚地追问，“为什么呢？”
贺川不想为外人改变自己的脾气，可他乐意为青年展开笑容。
贺川有意收敛了他的气势，为了安抚青年，他还强迫自己挤出了一点笑容，“我不想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在我身边，你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不必约束自己。”
做着平民会做的事情，带着些烟火气的顾景庭有种贴近生活的真实感，贺川才有拥有他的信心。
毕竟他再有钱权，也无法摘下挂在天上闪耀的星星，这是不可实现的幻想，他不想让青年成为这种幻想。
顾景庭：“啊，那顾先生不在意我会给您丢脸吗？”
“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给我丢脸？放心，只会让人羡慕。”贺川这下流露出的是由心而发的笑。
听到男人的夸奖，顾景庭骤然红了脸，埋下脑袋，专注干饭。
从小到大都有人夸他长得好看，因为这张漂亮的脸蛋，他也受到不少优待。
顾景庭却一直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干枯瘦弱的身体、白皙到没有什么血色的皮肤、有些女性化的睫毛，完全和爸爸那种肌肉结实的男子汉不一样。
哪里就好看了？
贺川夸得太诚挚，那双黑亮的眼眸中全然是欣赏二字，让顾景庭不禁有种想怀疑自己审美的错觉。
贺先生的审美好像有点偏差，他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才叫真男人该有的。
想到身材，顾景庭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双比他小腿还粗壮的手臂，男人骨节宽大的手指掐着纤细的脚腕，随着愈发猛烈的动作，手臂的肌肉也越发鼓起，像一座座小山。
他的脸更红了，灵魂逐渐灼热起来，唇角有些干裂。
顾景庭抓起餐盘旁被倒满的水杯，灌了一大杯水进肚，试图以此熄灭那团恼人的火。
“行了，少喝点水，菜没吃几口，水倒是喝饱了，小顾难道想当这世上最漂亮的小水桶吗？”贺川调笑道。
“贺先生，您……”
顾景庭被男人毫不吝啬的夸奖羞得连眼角都泛起了红。
贺先生看上去是个正经的商人，原来骨子里是个爱欺负人的家伙，顾景庭恨恨地咬着唇。
他早该想到的。
低沉着嗓音诱哄着，手指擦拭了眼角的泪，可那腰部动的频率越发高，无论他如何哭着讨饶，男人总不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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